正文 折青梅记 — 第85节

正文 折青梅记 — 第85节

贺砺瞧着孟允棠,温声道:“不是谁在我这里都能如你一般有拒绝的权利。她当然可以选择两个都不嫁,但同时她也得承担如此选择带来的后果。”

“什么后果?”

“我会让她从府里搬出去,予她钱和住所,至于其它的,我就不管,不问了。”

孟允棠低下头去,半晌,道:“其实我能理解她。”

贺砺:“嗯?”

“父母双亡,她一个弱女子带着幼弟无依无靠的,你于她便似救命稻草一般。恰好你又如此年轻,长得好看,也不是那种仗势欺人见色起意之徒,她想把你当做长久的依靠,我能理解。”

“所以呢?你也同意?”贺砺盯着她。

孟允棠忙摇头,“在别的事情上我可以大方,但是在你身上我大方不了。我不想把你分给别人,一点点都不行。按照世俗的眼光来看,我应该就是那种彻头彻尾十恶不赦的妒妇吧。”

贺砺笑了起来,将她揉进怀中,道:“我喜欢你当彻头彻尾的妒妇,这代表你心里在意我。”

孟允棠沉默一阵,道:“临锋哥哥,若是这次的两个她都不愿意嫁,你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问问她想嫁个什么样的?毕竟女人这一辈子,能不能嫁到一个好丈夫真的关乎一生的命运。只消她不是非得跟着你,你就再替她寻摸寻摸。她是你恩人的女儿,她余生过得好,你心里也安定。”

贺砺抚揉着她软绵绵的肩臂,叹了口气,道:“好。”

夜深了,窗外蛙鸣声虫叫声交织成曲,悠远聒噪。

孟允棠早累得昏睡过去,呼吸轻柔绵长。

贺砺听着她的呼吸声,慢慢睁开眼,悄无声息地起身下床,点亮一截蜡烛,走到衣柜旁打开柜门,拉开抽屉,从最深处拉出那个布包,找到鼓鼓囊囊的荷包。

他捏着那个荷包回到坐床旁,将烛台放在几案上,扯开荷包封口的系带,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堆只有手指那么宽的小小纸卷。

他随手捋平一张,纸卷上只有短短一行字,熟悉的簪花小楷——

“喜欢临锋哥哥的笑。”

再来一张。

“喜欢临锋哥哥聪明。”

再来。

“喜欢临锋哥哥长得好看。”

“喜欢临锋哥哥只对我温柔。”

“喜欢临锋哥哥刀子嘴豆腐心。”

“喜欢临锋哥哥长那么高。”

喜欢临锋哥哥……

贺砺看着看着,想起那次两人决裂后,她第一次来找他,说喜欢他,他质问她的那句:“你喜欢我什么?”

这傻丫头,还真的回去认认真真地想了这么多个喜欢他的理由,却又羞于让他知道。

贺砺放了心,将一切归位,吹灭蜡烛回到床上,看着床上熟睡中的小娘子,忍不住展臂将她搂进怀中紧紧抱住。

孟允棠迷迷糊糊嘤咛出声。

贺砺亲了亲她的额头,后怕又庆幸。

若不是她没有被他吓跑,勇敢地来向他表明心意,或许,自己真的会错过她,错过这像梦一样甜蜜的生活。

所幸以后不会了,他再也不会允许她离开他身边。

次日一早,孟允棠还在做梦,穗安与禾善便来撩开床帐,唤她道:“娘子,娘子快起床,宫里来人了。”

“嗯?”孟允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两个丫鬟不由分说将她从薄衾中挖出来,羞红着脸努力不去瞧她那斑斑点点的身子,一边给她穿衣裳一边道:“娘子你快醒醒,待会儿回来再睡吧,宫里来人给你封诰命啦!”

孟允棠:“……”

一番捯饬,她拖着酸软的腰腿稀里糊涂地被两个丫鬟扶到正堂,跪受了皇帝的诰书——她被封赠一品秦国夫人。

贺砺客气地送走了皇帝身边来传旨的大太监,回到内堂,见孟允棠呆呆地捧着诰书,问他:“我现在该做些什么?”

贺砺失笑,拿过她手里的诰书,叫穗安等人将花钗礼服与诰书一道收起来,对孟允棠道:“你什么都不用做,这是你应得的。”

国公之母与正妻,可封一品国夫人。

“那我要进宫谢恩吗?”孟允棠被他搂着懵懵地往外走,问道。

“不必。原本命妇受封是要进宫向皇后谢恩的,但是现在皇后病入沉疴,不方便接见命妇。”

“所以我白得了一个一品诰命?”

“这怎么叫白得呢?你不是嫁给我了么?”贺砺瞪她。

孟允棠仰着脸笑,见身边没人,她伸胳膊挂在贺砺脖颈上,撒娇道:“临锋哥哥,我走得好累啊,你背我回去之后再出门好不好?”

贺砺垂眸看着她,眉梢微挑:“你敢不敢再娇气一点?”

孟允棠咬了咬唇瓣,眸光俏皮道:“那你抱我回去吧。”

贺砺看一眼她残留齿痕的嫩红唇瓣,眼底笑意加深,弯腰一把抱起她,道:“乐意为夫人效劳。”

孟允棠瞧他这模样,瞬间后悔了,道:“看时辰不早了,要不你还是去上朝吧,别误了正事。”

贺砺悠闲道:“今乃双日,不用上朝。”

“那、那你也要去右威卫点卯啊。”

“我是右威卫大将军,便不准时去点卯,谁能管到我?”他别有深意地睨了孟允棠一眼,道:“还是送夫人回房比较重要。”

“我不要你送了,你放我下来,下人都在瞧我笑话了。”孟允棠小腿乱蹬。

“他们不敢。”

“……我不想回房了,我,我要去内堂。”

“也好,那里还近些,这么早也不会有客人来。”

孟允棠欲哭无泪,她为什么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73章

不知贺砺是怎么同林小娘子说的, 林小娘子最终选择了嫁那位年龄三十出头的六品武将。

“怎么选比自己大这么多的呀?还不如选那个年轻的,待年轻的到三十岁,未必不能升到六品呀。”孟允棠听说后, 对贺砺道。

贺砺揉揉她的脸,道:“你把升官想得太简单了。”

孟允棠道:“反正都是你的人, 有你罩着,升官能有多难?”

贺砺笑道:“你倒是聪明,不过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男子年轻时,心思不定,面对诱惑的时候容易把控不住。到了而立之年,该尝的尝过了, 该玩的也差不多玩腻了,有点志向的都会把心收回来一门心思谋前程,所以我说, 她这么选, 也没错。”

孟允棠斜眼看他, 道:“你是在暗示我,还要八年时间我才能对你彻底放心吗?”

贺砺笑着抵住她额头, 低声道:“你是懂暗示的。要对我放心也简单,你喂饱我, 自然不用担心我出去偷吃。”

孟允棠双颊涨红,忿忿不平:“你、你还不饱吗?我已经很努力了。”

“看出你很努力了,但还差得远。”贺砺笑得双肩颤抖,正想与她亲昵一下, 外头有人找。

贺砺无奈又不舍地放开孟允棠, 来到外头。

鹿闻笙迎上来,低声禀道:“阿郎, 刚得到消息,秦衍得了头风,瘫在床上了。”

贺砺猛的皱起眉头。

接下来一段时间,贺砺突然变得很忙,天天有应酬,午饭晚饭都很少回来吃。但从不在外过夜,再晚也会回来睡觉。

孟允棠经常是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被他抱住,有时候只是亲亲,有时候要折腾一番,早上醒来时人又已经不在了。

林小娘子的婚事没要她操心,贺砺吩咐了齐管事给她准备嫁妆,孟允棠只是拿出几样首饰给她添了妆。

晚上少受折腾,白天他人又不在,孟允棠一下子清闲下来,眼看暑气渐消,便约了闺中好友出去聚会吃饭。

平康坊有一酒楼名曰“张白楼”,有一次贺砺晚上回来早,给她带了那家的荷叶鸡与同心生结肉脯,孟允棠吃了一直念念不忘,便令人提前一天去定了个雅间。

姜玉初,林宛燕,钟丽娇,孟以薇还有孟允棠一共五个人,围着长长的食案坐下,孟允棠点了满满一食案的菜,还要了果酒与果浆。

“姜姐姐,你有孕在身,喝果浆吧,其他人都喝果酒,谁都不许跑。”除了幼时,五人长大后还是头一次这般整齐地聚在一起,孟允棠十分兴奋。

话音落,一旁林宛燕红着双颊道:“我与姜姐姐一道喝果浆吧。”

众人顿时都拿眼睛看她。

林宛燕一手轻轻捂住小腹,羞涩道:“快两个月了。”

众人一听,自是都替她高兴,孟允棠忙叫伙计再拿一壶果浆上来。

钟丽娇笑对孟允棠道:“你呢?要不要也喝果浆?”

孟允棠道:“我没有。”

“你成婚时日虽短,但瞧贺大将军与你恩爱的样子,只怕也没闲着,别有而不自知,到时候我们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呀。”钟丽娇打趣道。

孟允棠红着脸瞪了钟丽娇一眼,道:“我真没有,你们放心好了。”

姜玉初道:“若是月份小,诊脉也可能诊不出来的,还是小心为上。”

孟允棠不好意思说自己一直有喝药,便道:“前两日刚换洗过呢,真没有。”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开始边吃边聊。

“诶?你们听说了吗?辅国公府那秦五娘的事?”几人中,钟丽娇最是活跃消息也最灵通,最先聊起这京中八卦。

“什么事?”秦五娘三个字敏感地触动了孟允棠的神经,她停下筷子向钟丽娇看去。

“她的婚事啊。不知是不是因为秦相倒下的缘故,她家里居然将她许配给了一个地方上的折冲都尉。听说那折冲都尉都四十二岁了,丧妻,马上要从地方来番上,宿卫京师。六礼过了五礼,等那都尉来了,就要大婚呢。”钟丽娇道。

“听闻秦相病情不容忽视,许是她家里怕秦相突然亡故,耽误她的婚事吧。”姜玉初道。

“那也不能匆匆忙忙地将她许配给一个老男人啊,四十二岁,做爹都嫌大,再年长几岁都可以做爷爷了。”钟丽娇啧啧道,“我见过那秦五娘几面,那般美貌的一个小娘子,家世又好,真是糟蹋了。”

“听说她在家是个受宠的,能定下这样的婚事,说不得是她自己愿意。”姜玉初道。

钟丽娇摇头:“反正我是想不通,就算是秦相倒下了,但贵妃还在啊,辅国公府的门庭故旧还在,怎么着都不可能沦落到要拿她去联姻一个四十二岁的折冲都尉的地步。”

林宛燕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道:“旁人家的事你就少操心吧,自己家的事还不够你操心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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