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好骗 — 第38节

正文 好骗 — 第38节

只是按照他的日常标准,他倒是不怎么会买这个价位的衣服的。

但他低头看了眼喻年抓在他袖子上的手指,白皙柔软,紧紧攥着他,像怕被家长弄丢的小孩子。

他又想起刚刚导购的那句话,问喻年是不是他弟弟。

当然不是。

但他思忖自己对喻年的态度,又很冒犯地想,他好像养了一只很娇气矜贵的猫儿。

这世间的铲屎官,大多是宁可苦了自己,也舍不得怀里撒娇打滚的小猫受一点委屈。

他对喻年。

好像也有一点这样。

挺奇怪的。

祈妄想。

他本该不是这样情感丰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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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从商场出来,初冬的风迎面而来。

喻年抱着购物袋,跟祈妄一起站在站台上等着公交。

站台上站着不少人,有附近的上班族,也有不少学生,前排的两个姑娘穿着红色的格子裙,穿着长靴,背包上有个小熊晃啊晃。

喻年还在喋喋不休,“我把钱转你吧,你别不收……”他挺起胸膛,“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小金库的,我前阵子回去,哥哥刚给了我零花钱,再说你这样多见外啊,我送你一样东西,你就要回我一样,别人看了以为我俩多生疏呢……”

祈妄却懒得喻年啰嗦。

他的左耳朵里塞着一个耳机,他把插头对准了手机,然后弯下腰,把另一侧耳机塞进了喻年的耳朵里。

“别说话了,吵得我头疼,”祈妄说,“你安静点行吗?”

他站直身,一只手插在兜里,长长的耳机线连接在他跟喻年中间。

耳机里放的音乐是上次喻年在ktv里唱的《butterflies》。

但喻年另一只耳朵却能听见祈妄说话。

祈妄说,“没跟你见外,也不是回礼,就只是想对你好一点,这样也不行吗?”

喻年所有的话一下子被堵在了喉咙。

他的视线盯着前面女孩包上的小熊,那小熊在寒冷的空气里一晃一晃,他的心也跟着一晃一晃。

他听见女生说,下个星期有月考,自己还没复习,又说隔壁班的篮球赛挺有意思,她喜欢那个前锋。

可是这些声音又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砰—砰砰——

他耳机里的歌曲还在播放。

可他却又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像一株伫立在风中的白杨,风吹得久了,半边身体都有些僵硬。

可他又轻轻地扭过脸,抬起头,望着旁边的祈妄。

祈妄的耳朵里塞着那一半耳机,神色平静,像是刚才的话只是再寻常不过一次的聊天。

他一点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可是却在喻年心里留下惊涛骇浪。

对我好一点?

喻年想,你为什么要对我好一点?

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

可你又是因为什么?

只因为我们是同事,邻居,我们一起并肩回家,一起看过爆米花电影,分享过一杯冰淇淋,在下着大雨的时候一起被浇得透湿,躲在同一个屋檐下听怪诞的民俗故事?

这好像站不太住脚。

喻年这样想着,公交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他们面前。

人群呼啦啦地挤上去。

祈妄也牵着他的手走了上去,公交里人很多,他们走到了最后排,只剩下最后一个位置。

祈妄让喻年坐下了,他还是站着。

喻年这一回没有推拒。

他抱着购物袋,像只被淋湿了皮毛的猫一样乖顺。

他的脸枕在购物袋上,里面装的是祈妄给他买的另一件黑色外套。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祈妄,那眼神像初春的雨,蛛丝一样粘稠,又轻薄得像一层迷惘的雾。

祈妄被看得都有些莫名,他问喻年,“你在想什么?”

喻年垂下眼,闷闷道,“没什么。”

接下来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喻年一直都很安静。

像一个被按了暂停键的老旧收音机,只能发出几个单薄的音节。

而在公交车摇摇晃晃的行进里,他的脑袋里一直都回旋着一个问题。

祈妄,会不会,也有一点喜欢他?

祈妄对他是很好的。

这一点不用细想也能看出来,但这样的“好”,到底是出于对朋友的义气,对一个年纪小同事的照顾,还是对恋人的喜欢?

他不知道。

可这个想法一旦破土,就再也无法遏制,像一粒埋在春天的种子,只需要一点雨露就疯狂生长。

第30章 心事

晚上回去后,喻年把那两件外套挂在了衣橱里。

而除此以外,他的衣橱里挤挤挨挨,是家里刚刚送来的秋装和冬装,连帽衫,卫衣,羊绒大衣,粗花呢夹克,每一件都柔软昂贵。

上面没有常见的奢侈品logo。

因为喻年从小到大的衣服,大部分都是从国外专属的几家店内定制的,完全贴合他的身材,依照他的喜好,早在换季之前就送来了他的住处。

跟这些精心设计的衣服相比,祈妄给他买的那两件,虽然在时装里也算做工面料考究,却一下子被衬托得粗糙了,挂在衣橱里像两件异类,只是因为喻年身材比例好,挺拔俊秀,穿上后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出太大的分别。

喻年坐在床上,看着这两件衣服,默默地发呆。

他当时跟哥哥姐姐说,他想在这间餐厅里留下,再工作一段时间,是因为想有始有终。

可他必须承认,他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祈妄,小部分原因是舍不得小谷褚赫君老板等等,说出去顾及会被这些人暴打,骂他重色轻友。

但也没办法。

他们十八岁的男生就是这样心怀不轨,一心只想跟暗恋的人贴贴,每天多看祈妄两眼都觉得延年益寿。

可是他那时候并没有想过告白。

这太难了。

他又不是应泉深那种花花公子,从幼儿园就开始给小姑娘送糖果,告白的台词背得比乘法口诀还要熟练。

虽然总是被女孩子们甩,但伤心不过三天,又约新认识的美艳姐姐去看音乐会。

他一直都有点矫情清高,虽然性格阳光,跟谁都处得来,可是论到谈恋爱,却挑三拣四,看谁都能挑出一打毛病,不愿意把初恋随随便便消耗在某个横冲直撞的年轻高中生身上。

所以他原先根本没有想过他会在十八岁迎来初恋。

他以为他的初恋应该很珍贵,很郑重。

被他挑中的对象,要优雅得体,走在街头都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帅得堪比韩剧里的霸总,性格却温柔稳重,对他百依百顺,对外却又威风凛凛。

很中二,不切实际。

梦幻又天真,一听就会被他姐姐嗤笑一整年。

可结果,喜欢一个人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他甚至说不清他是在哪个瞬间喜欢上祈妄的,回过神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在跟着祈妄转了。

没什么惊天动地。

自然而然得像春天的柳枝发出了细芽,在春雨里招摇。

祈妄不是小说里分分钟给他买一间大楼的霸总,而是个在餐厅里打咖啡师的年轻男生,寡言少语,一张脸倒是英俊得无可挑剔,站在落地窗边磨咖啡粉也美好得像一幅画。

可他身上有这样多的谜团,孤僻,寡言少语,从来不提起自己的私事,也没什么朋友,手臂上又是刺青又是疤痕,怎么都不像是个正直好青年。

可他还是喜欢他。

喻年抱住被子,把脸埋进去,好笑地笑了一声。

他想起这次离开家以前,他哥哥跟他的谈话,含蓄地表示,只要他在青春期不要跟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他姐就能对他是个小基佬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是知道他在外面喜欢上了祈妄这样的人,他姐会发疯吧。

会直接撕毁所谓的约法三章,也不当通情达理的家长了,明天就会来派人把他绑回家。

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想跟祈妄告白的原因。

他只是离家出走。

他跟祈妄的相遇一点也不梦幻,生活的环境,出生的摇篮都截然不同。

先不论祈妄喜不喜欢他,差距太远的情侣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他长到这么大,生活的圈子里也有几出轻狂的恋爱故事,王子和灰姑娘,富家千金和穷小子,相爱的时候都真挚热烈,最后却都以惨淡收尾。

他不觉得他就一定是那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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