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月魄在天 — 第41节

正文 月魄在天 — 第41节

“伯父,您练了半天,也该饿了吧?要不先吃东西,咱们回来再接着比划。”李栩一早起来,肚子实在饿得很。

“行!”司马扬点头,“先吃饭,吃饭。”

“阿猫……”李栩转头想叫白盈玉,却发现白盈玉已然不再,奇怪道:“奇怪,人呢?”

“阿猫姑娘刚才已经回去了。”司马岱朝院里指去。

萧辰微怔一瞬,他方才在听司马扬讲爹爹的事情,竟也没有留意到她离去的脚步声:“小五,你去问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她多半是回去补个回笼觉,还是别吵着她了。”

“你先去问问。”萧辰淡淡地坚持,自昨夜他便觉得白盈玉有些不对劲,只是究竟何处不对劲,他亦不明白。

李栩只得乖乖依言,快步去了,转瞬便回,笑道:“二哥,我说的没错,阿猫回去补觉,你不用担心。”

“不过让你问问罢了,话那么多。”

萧辰哼了一声,迈步走了。

众人用过早食,司马扬便拉了萧辰在亭中说话。李栩是好动之人,陪了一会便觉得无趣,遂打算溜走,又看见司马岱在旁呆听,不由十分同情,遂寻了个借口将他也一同喊了出来。

亭中便仅仅剩下司马扬与萧辰二人。

司马扬见左右无人,沉吟片刻,沉声问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伯父请说。”

“二十年前,都督那桩案子,我一直都认为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他,只是我太没用,至今都查不出那个人是谁?你是都督之子,我盼你能查明真相,替都督雪冤。”司马扬的手重重地按在萧辰肩膀上。

萧辰沉默半晌,才问道:“在伯父看来,我爹爹是何等样人?”

司马扬转向池面,看着风扫涟漪,长叹口气;“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在我看来,以你爹爹的才能,仅仅当个顺德府的都督实在是有些屈才。”

“伯父,为何您如此肯定是有人陷害我爹爹?”

“这还用说么,我与你爹爹同事三年,以他的品性和性格,绝无可能做出叛国之事。更何况,当时的局势,私通西夏弊大于利,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自相遇以来,萧辰听司马扬说了不少爹爹的事情,可大多都是在告诉他,爹爹是如何才华横溢,但就爹爹为人品性,他却仍是无从得知。

“爹爹的为人……”因不知该如何启齿,他问得很艰难。

闻言,司马扬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气冲冲责问他道:“你是不是也信了别人胡说,以为你爹爹是妖媚朝堂的妖人。我告诉你,你要是这么想,就是不孝!都督九泉下有知,也不会瞑目的!”

“伯父教训的是。”萧辰静静道。

“这是有人在害他,存心在害他!”司马扬怒气未消,“只可惜,当年之事,我始终没有办法查清楚。”

萧辰眉头微皱,既然避无可避,那便索性查个明白。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你一点都不知道?”司马扬有些奇怪,“我听说你们是从顺德过来,难道你不是去查都督的事情么?”

“我见过当年都督府的守门人,他知道得并不多。卫近贤卫伯父我也见过,只是对于当年之事,他似乎不愿提起。”

“卫近贤?这老太监还活着呢?”

萧辰听司马扬言语间对卫近贤很是不屑,不免有些不悦,提及卫近贤时反而愈发尊敬:“卫伯父上月刚刚离世,我是在他丧事之后才离开顺德城。”

“死了?”司马扬一呆,“怎么死的?”

“他本有病在身,见到我之后……”萧辰想起那时情形,深叹口气,“是我的错,我实在不该去卫府,否则他也不会死。”

司马扬越听越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明白些啊!”

“大概因为我的相貌与爹爹相像,卫伯父又是爹爹的好友,见了我过于欢喜,所以就……”

“这个老太监,没想到他倒还有几分良心。”司马扬听闻之后,亦叹了口气,“倒也不算辜负他与都督一场相交。”

按理说两人都是爹爹好友,可他话里话外,似乎都对卫近贤颇不以为然,萧辰不由有些疑惑。

第四十六章 头痛复发

“对了,你方才说,他不愿对你提起当年的事?这是为何?”

萧辰摇头:“……我想,他是为了我好。”

“为了你好?”司马扬沉吟片刻,“莫非他真的知道些什么,却不能告诉你?这个老家伙一直留在顺德,我以为是他自己没用,难道他竟是为了查明当年的事?”他连着拍了几下自己的脑门,“早知道这些年我该去他那里走动走动才是。”

“您与卫伯父一直没有来往么?”

“我不喜欢那些个阉人,成日里阴阳怪气的,瞧着就别扭。”司马扬理所当然道,“在顺德时你爹爹与姓卫的,不知怎得,关系倒是不错。”他摇头直叹气,“就因为这,军营里闹哄哄地多出多少闲话来,我说了你爹爹多少次,可他就是不听,照样还在姓卫的府中进进出出。”

“爹爹问心无愧,自然不惧闲言。”萧辰道。

司马扬一愣,盯了他片刻:“果然是血脉相连,没想到你比我还了解都督。这话,我记得,当年都督也曾说过……”

“他怎么说的?”

司马扬颦眉想了想:“都督好像是说,天底下的人那么多,嘴也那么多,他若去管他们怎么想、怎么说,岂不是要把自己累死,只求问心无愧就好了。”

萧辰闻言,不禁生出几分知己之意,虽然从来未见过爹爹,却觉得与爹爹甚是亲近。

“伯父,您也见过我娘么?”

“霍姑娘,”司马扬笑道,“在都督府上见过两次。”

“她……”萧辰也不知道该问什么,迟疑了片刻,才问道:“她长的什么模样?”

这问题倒有些难住司马扬了,当年的他哪里会去留意都督府里的一个丫鬟,即使知道那个丫鬟有些特别,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去多加在意。

“霍姑娘,她长得……有点黑。”

想了半天,司马扬就只想出这么一点点。

“呃,我曾听卫伯父说过,她以前是山里的猎户,可惜卫伯父也未见过她。”即使只是知道一点点,萧辰都觉得弥足珍贵。

“对对对,她是山里的猎户,我记得都督说过,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都督就把她带了回府中。”反倒是要萧辰提醒,司马扬才想了起来,“不过这毕竟是都督的家事,都督也不常提起,我也不是太清楚。”

萧辰点头,这与他的性情颇为相似,他亦是不愿和别人多谈自己的事。

“不过我记得,你娘刚怀上你的时候,都督的欢喜,仍是谁都看得出来,成日里春风满面的。那阵子他还破例去了几趟军营,有模有样地把大伙操练了几次。”司马扬想起当初就笑。

“您是说,他平常从来不操练兵马?”萧辰奇道。

“是啊,都督就是懒了些。”

萧辰微皱了皱眉,心中暗猜:爹爹心高气傲,多半是知道军营中的人也瞧不起他,他心灰意冷,所以不愿见到他们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听司马扬的语气,对于当年之事,他似乎十分肯定爹爹是被人陷害。萧辰不知该不该将卫近贤说过的话告诉他,正自犹豫,忽听见游廊那边有脚步声,正是往亭子这边过来。

“你大师兄来找你了!”司马扬看见岳恒,笑着朝萧辰道。

岳恒进了亭子,先朝司马扬施了一礼,道:“庄主让我来说一声,司马大爷遣了人来找二爷,正在偏厅侯着,请二爷去一趟。”

“哦,行……那……”

萧辰起身道:“伯父有事尽管忙去。”

“那你们师兄弟俩聊,我得看看去。”司马扬拔腿走了。

脚步声渐远,岳恒在萧辰旁边坐下,见他眉头微颦,便问道:“怎么,他又和你说了什么?”

萧辰摇摇头,轻叹口气:“他好像认定,当年我爹是被人陷害的。所以,他希望我能查出那个害我爹的人。”

“你不想查?”

“二十年前的真相,我自然想知道。”萧辰虽是如此说,眉头却皱得愈发地紧,“大哥,如果是你……”

“这事你实在不该问我。”岳恒连连摇头,“你也知道,我就是执念太深,做了错事,师父才气得把我赶了出来。可这是你爹爹的事情,若你不尽力查明,只怕要背上不孝之名。”

萧辰闻言冷哼一声:“别人说什么与我何干,我何曾在意过这些。”

岳恒微笑:“你啊,还是这脾气!”

萧辰闷闷道:“要是师父现下在这里就好了。”

“这么大的人,遇见事情还是想找师父,你啊!”岳恒笑道,忽又想起一事,“对了,你和唐蕾是不是又吵了一架?”

“没有。”萧辰矢口否认。

“奇怪,我听唐塔说,唐蕾也不知为了何事气得很,直嚷嚷要走,说一天也不想在天工山庄呆下去了,弄得唐塔头疼不已。”

“走了才好。”萧辰哼道。

“暗器还没制成,唐塔自然得留在庄内,他又不放心让唐蕾一个人在外面瞎闯,生怕她闯出什么祸来。”岳恒笑着站起身来,“走吧,这里冷得很。”

萧辰依言起身,与岳恒一起往亭外走。

“小五呢?”

“在作坊学制剑,正在兴头上呢。”岳恒无奈摇头,“对了,怎么不见阿猫姑娘?”

“她……”萧辰怔了一下,“听说是昨夜里没睡好,大概还在房里歇着。”

“没想到她爹爹就是你爹的书童,只可惜已经死了。当年的事也不知她爹爹与她说过多少,我想,你若决心要查当年的事,不妨也问问她。”

萧辰不语,静静地走着。

岳恒看了他一眼,心中有话欲语还休,半晌后终下决心道:“辰儿,大哥虽然人笨,可这些年下来,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是做起来难些。”

“大哥,你有话尽说无妨。”

“孝不孝的,咱们暂且不提。父辈的事,我放不下,可我盼着你能放下。”

萧辰脚步一滞。

岳恒接着道:“咱们师兄妹中,你因为中毒,双目失明,比起其他人本就不易,大哥不想再看着你为前尘往事烦恼。这话,师父他老人家不能说,可我猜他心里也必定是这么想。”

闻言,萧辰立了片刻,继而重重点了下头。

回到院中,四下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风从竹梢刮过的声响。萧辰本待回屋,刚上台阶却又停下脚步,返身往对面白盈玉的房间走过来。

他刚想抬手叩门的时候,门就自内被打开。开门的白盈玉见到萧辰就立在门口,也微微吃了一惊,轻声唤道:“萧二哥!”

“你可好些了?”

“呃……好多了。”杵在门口始终有些别扭,白盈玉往里让去,“萧二哥,请进来坐。”

萧辰迈步进屋,貌似不在意道:“早食你没用,现下不饿么?”

“房里有碟绿豆糕,我和小玉刚刚分着吃了,不觉得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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