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盛世酒娘 卷一 菱花深處 — 第六十章 酩酊燈下流橫波

正文 盛世酒娘 卷一 菱花深處 — 第六十章 酩酊燈下流橫波

第六十章酩酊灯下流横波

江清酌笑而不答,看小红瞪着眼睛逼得紧了,便推动轮椅来到桌边:「我们设一个赌如何?」他望住小红的眼睛,「你敢不敢?」

小红这才找张凳子坐下,慢条斯理道:「你要打什麽赌,先说出来,我听听再决定。」

江清酌一低身,从身旁的木楼板上提起一个小酒坛来:「你若能喝下这坛子斟出来的一杯酒,不醉不倒的,我就告诉你答案。你若喝了醉了,我依然告诉你答案,但必须在我们去华城的路上,我才说。」

小红加了小心问:「这是什麽酒?多大的杯子?」

江清酌道:「酒名,醉三日。杯子在你身後的出柜里,名唤鹦鹉杯。」

小红转身打开柜子,见里面空空荡荡,只在自上往下数的第三格里,放了一只硕大的海螺壳。那高度恰好是她平伸双手可以触到的。

他是将什麽都准备好了,就等她来踩这个圈套的。小红心里一迟疑,想要後退,可忍不住心中叫嚣的声音:「你是骆家的後人,什麽酒都不怕,打赌赢了他就可以多知道一些造酒的秘法了。

她也着实不觉得自己会喝醉,因此为自己壮了壮胆气,把那鹦鹉杯捧了出来,放到桌上:「这个赌我打了,你可别食言。」

「江某定不食言,小红姑娘最好也起个誓,免得输了後又不认帐。」江清酌揭开酒坛的封盖,往鹦鹉杯中倾注下去。

小红翻了个白眼,假装没有听到,注目去看杯中的酒。

那杯极大,可容一升,江清酌只将其斟了个五分满,那也有半升之多了。还未入口,清香醇甜的酒气已放小红放下心来。这酒怎能这样香?这些年来在家里时,随着父母喝过不少酒种,後来接手小酒馆跑酒坊进货,见识的酒就更多了,却没有一种酒香得这样浓。它是酒中美艳的芍药,别的酒与它一比都成了含羞的红莲。

不过是半升,就当糖水一样灌下去,再逼问他。小红心中想着,捧起酒杯来凑近嘴边,才喝下一小口,就差些摔了鹦鹉杯。

怎麽这麽辛辣?闻着柔和甘美的酒,到了口中就生出千根小刺,紮舌头,紮喉咙。

「这是酒麽?」小红咳嗽着问他。

江清酌点头确认:「你没喝过烧酒吧?这酒是北方来的,杂粮酿造,制法特别,你若有兴趣知道制造方法,日後我也可以告诉你。」

既然是酒,就没什麽可怕了,喝过以後,多流半升眼泪罢了。小红咬牙,再度捧起酒杯来,仰头大口灌下。看她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受刑罚,灌花椒水呢。

「幸而不是好酒,否则再好的酒,被你这样一喝也是糟蹋。」江清酌摇头叹息。

半升酒一饮而尽,她将酒杯重重放回桌上:「我已经喝完,你可以说为什麽要用女孩子踩酒麴了。」

「现在不能算,过半个时辰,你依然能独自走路,才算我输了。」他笑,「我先给你讲个『醉三年』的故事吧。」

「醉三年与醉三日,有什麽关系?」她问。

「自然是,醉得深一些,与醉得浅一些的关系了。」他说。

在前朝晋代,「竹林七贤」中有一人名刘伶,传说刘伶好饮酒也极能饮酒。酒量之大,举世无双。有一次,他来到一个酒坊门前,抬头看见门上有副对联,写道:猛虎一杯山中醉,蛟龙两盏海底眠。高处的横批写着:不醉三年不要钱。

这副对联好大口气,引得刘伶不悦,跑进酒坊内喝了三杯,结果立时天旋地转,醉了过去。一回到家,刘伶就醉倒了。他交代妻子说:「我要死了,把我埋在酒池内,上边埋上酒糟,把酒盅酒壶给我放在棺材里。」说完,他就死了。妻子按照他说的安葬了他。

三年後,当初那个酒坊的老板到村上来找刘伶讨要三年前的酒钱,刘伶的妻子正要与这醉死自己丈夫的人算帐,那老板却道:「他不是死了,是醉了。」

他们挖开刘伶的坟墓,打开棺材,见刘伶穿戴整齐,面色红润,像生前一样。老板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叫道:「刘伶醒来,醒来!」刘伶果然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嘴里犹喃喃夸道:「好酒,好酒!」

你知道那老板是谁?就是被造酒行拜为祖师爷的杜康。从此以後,「杜康美酒,一醉三年」就传开了。有人说杜康和刘伶後来都成了仙,上天去了。杜康故意造酒作坊引刘伶醉,就是为了度他成仙的。

小红听得气闷,想这不是在说我麽?我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刘伶,今日要被他这杜康骗得醉三日不成?他骗我醉三日,是为了度我?

江清酌讲完这个故事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的眼泪已经流得用袖子擦不过来了。自觉狼狈,便对江清酌道:「今日你是输定了的,我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你可要履行承诺。」

她站起身来,忽然眼前一个迷蒙,踢到了桌腿,身子向侧一倒。她心中明白,想站住已是不能,就见那木头楼板隔着光怪陆离的泪帘迎面向自己扑过来,只有眼睁睁等着鼻子撞上去。

正此时,从江清酌的袖子里飞出一条细钢索来,缠住小红的腰肢一带,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膝头。

「你这是醉了。」他肯定地给她下了评语。

小红心中不服气,躺在他的膝盖上拼命想挣扎起来,全身却没了一丝力气。想争辩,舌头也木了,说不出话来。

怎麽可能这样?我是不会醉的。难道我喝不醉的是黄酒,对这烧酒喝不惯?她尤不甘心地想着,渐渐连这点意识也模糊了。

少女醉得像是已经死过去一样,动也不动,哼也不哼。江清酌将小红放在膝头,为她理了;理头发,转身又去看那棋局。只是在拈起一粒棋子时,不免要抬头望一眼夜空,看月盘在天空中的位置。

鼻端嗅到的酒气越来越浓重了,比方才开了坛子斟酒时更浓。

注:鹦鹉杯非形状像鹦鹉,而是用鹦鹉螺制作而成的酒杯,故称为鹦鹉杯。鹦鹉螺,即为海螺的一种,旋纹尖处屈而朱红,似鹦鹉嘴。其壳青斑绿纹,壳内光莹如云母。唐刘恂《岭表录异》、《艺文类聚》卷七十三均记载说,用这种鹦鹉螺制成的酒杯,可容二升许。明代曹昭《格古要论》记载:「鹦鹉杯即海螺盏,出广海,土人琢磨,或用银或用金镶足。」这种鹦鹉螺可以不加雕琢,直接用於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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