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她,并不知道
生命里缺的那一角找到完美的填补
然而,幸福却已经开始滚动
一初识
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但我仍记得第一次看到她的那天,是个隆冬
父亲因工作必需常驻日本,家人也跟着在日本,高中开始,我就常接到从父亲那儿pass过来的地陪兼翻译的工作,
那天是寒假的第一天,我心不甘情不愿的到机场接她,在她来三个月前,父亲跟我说她来日本看建筑,要我在百忙
的高中生涯挤出时间看约一公尺高的建筑资料;本来以为,她肯定是个七老八十的欧巴桑,但当她往我事先写好她
名字的海报走来时,我以为不是她看错就是我看错了,一个个儿娇小瓜子脸的单眼皮女生、皮肤很白、年纪应该比
我小,指着我手上的海报说∼「这是我」
天,对付这样的小女生父亲丢给我那一大落书也未免太离谱,我很後悔我牺牲看金庸小说的时间,花了整整三
个月啃那一公尺高的建筑书,傻傻接过她的行李之後,看着清汤挂面的她,一时还真不知跟她说啥。
她笑着说:「你看起来很像学生耶,我本来以为会有一个日本欧吉桑来接我」
我很不平的回着:「我本来也以为是来接个欧巴桑」
她又说:「这扯平了」
我回:「啥?」
她又说:「难不成你打更远的地方来,还在晕机,我还没吃中餐呢,想吃拉面」
这些年,看多了内敛且温良恭简让的日本女生,这小女生让我见识到来自故乡台湾的那份开朗∼而且直接,吃面时
,问她为啥来日本?
她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我∼「你不知道吗?」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怎地会知道呢?」我回
「这半个月的导游是你吧?」她没回答问题又丢一个问题给我
「应该是吧,我父亲是这样跟我说,要我挪半个寒假出来的」
「完了」说完这句她就闷着头静静的吃着面,似乎有点生气,又有点失望,我很纳闷的看她吃完面,把事先规划好
的这十几天的行程拿出来跟她讨论时,才看见那失望的脸又漾出两个小梨窝∼开心的笑了
「耶∼你知道我这次是来日本看建筑的嘛」
「你真的是来看建筑的喔,我还以为我花了三天规划的行程派不上用场的说」
「喂∼你真的不是打非洲来的喔」
我实在搞不懂她说话的脉络,怎又天外飞来这句「啥?」
「说你还在晕机啦」
我真的不懂这样一个小女生,脑袋里到底装了啥,比我小一年的她,已经知道她将来要当个建筑师;那时的我,还
只知道应付考试,接着,十几天,我带她看各式各样的建筑,从京都的古建筑,到东京的新建筑,从现代的地铁到
枯木山水庭园....才发现,我这三个月看到的只是骨架,这十几天下来,与其说我把书上学来的告诉她,她会把缺了
的肉填补上去,告诉我建筑里的光线、明暗、庭园里的虚实,还有建筑里的故事
回去前一天晚上,她拿出了一套紫砂壶,说是她养过的,养了快三年,现在送我;我∼其实一头雾水,难不成茶壶
还可以当宠物,已经来日本十几年,虽然跟着家人会说中文,但其实我对台湾的文化是个大门外汉;看我一头雾水
,她那天在我家客厅,拿出一包高山乌龙茶,平时活泼的她很沈静的泡着一壶茶,冷裂的寒冬的空气里她举高茶壶
注水的当下,袅袅升起的水烟,隔着水烟的她∼还有递过来的茶汤,温润着我的喉咙,不同於苦涩的抹茶,看着她
举杯就口着茶,低敛的眉眼,一直到後来,我读到张错的诗,才明白:
那时的她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