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圣旨
祥龙殿
昏黄灯火中，依稀是两个相拥的身影。
「凤皇，朕真是舍不得你呢...」手臂紧紧环住少年，让他靠在怀中，爱怜地抚着他的柔顺长发，符坚喃喃道。
「我也是啊...」歛眉，慕容冲低声说，两行清泪，随着话语中的依恋纠缠，划过白玉般地脸庞，「为什麽呢...」
「凤皇...」抬手，轻轻拭掉那泪珠，符坚看着那圆润珠子化成一小片水渍，留下一抹不甚明显的痕迹，「没办法，再怎样，朕不能败坏风气啊...」而且，长大就不可爱了。
「...大王，我们这样，是败坏风气？」慕容冲微抿唇，不满地问道。
「唉...为了你败坏风气，朕也很想啊...只是，朝中那些老顽固，可不善罢甘休啊...」符坚遗憾道，细细感觉手中那温软触感，突然间，永远也不想放开，「不过为了留住你，朕就姑且一次好了...」微醉眼神，带着迷茫的语气，他有些神智不清地说，「你...真是让人疯狂的祸水呀...」
「不，大王，我并不值这样。」慕容冲眼神一紧，随即难过劝道，「还有统一大业啊...大王会需要那些人的支持的...」
「是麽...真难抉择啊...明天...朕再给你一个答覆好了...」符坚安抚道，眼中有着不舍，「一早便回潇湘院吧...」
「我会等着的...」
符坚低头，鼻尖轻轻蹭着那犹带湿意的脸颊，温热的吐息落在上头。
「大王...」微仰头，慕容冲修长的双眉纠结着，那眼中，是深刻地哀伤。
「嗯...凤皇，我的凤皇...」手指撩开落在耳边的发丝，舌尖一挑，灵巧地含住覆盖在发下的耳垂。
慕容冲一颤，闭上眼，双手反抱住符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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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院
静静踏着满地竹叶，抬手，摘下一片近在眼前、占着视线因风不住摇动的叶。
身周，是竹，是竹，满满的竹，放肆地在潇湘院周围成长茁壮。
方才，远边一片吵杂，心里很明白自己的命运将揭晓。
强压下那躁动情绪，他站在原地，等待着。
「公子，宣旨的人来了，正在等着，姑娘要你快来呢。」如他所料，很快便传来踩过竹业的窸窣声，一位侍女在他身後站定，平稳声音有着难以自制的兴奋。
「嗯。」淡淡应了声，松开手。
转身，越过那侍女...是泌儿呢，他点点头，拨开层叠挡路竹叶，走向潇湘後院。
泌儿站在原地，笑看慕容冲难得一见的猴急。
视线转向他站的地方，只有一片竹叶缓缓飘落，支离破碎地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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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阳郡太守...」太监朗朗念道。
在一瞬间，猛烈地情感翻腾着。
狂喜，浸满他的全身，一寸也不放过。
这两年来，那极欲逃脱的心，在这道圣旨下，终於获得解脱。
心中的感动，就是慕容苓，怕也无法有同样的感受。
「...钦此。」
慕容冲定定站在那，任由宣旨的太监等待他上前谢恩。
慕容苓皱眉，伸手拉拉他的袖子。
「谢大王大恩。」他回神，开口淡淡说道。
早知道这慕容冲性格古怪，所以那太监也没对他过於冷淡的反应和稍嫌不敬的态度有意见。
「小的告退。」恭敬行礼後，他便寻着原路走了。
慕容冲猛然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姊姊...」他用双手蒙住脸，声音有些模糊。
「嗯？」慕容苓勾起一抹牵强的笑容。
「我终於...终於，结束了。」
「我知道。」
「好久，真得好久...」
「但转眼间，这些都是往事了，所以，别想了。」
「或许吧...不，就是如此。」他抬脸，肯定道。
「是啊，明天就要出发了呢...」她深呼吸，强颜欢笑，「快去收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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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月看着摊在床上的那几套衣裳，嘴角抽搐不止。
「有什麽不对麽？料子颜色不喜欢？」玉红双手插腰，连珠炮似地问道，「不喜欢要说呐，趁现在给你换一件。」
「不，都很好。」我们双双摇头，看玉红那表情，一副敢嫌就跟你没完的样子。
「确定？现在说，还有得换喔。」玉红怀疑问道，「最後一次？」
「不确定。」急忙摇头。
没办法，就算被瞪，为了今後装扮着想，只好壮着胆子提出意见了。
「怎麽了？」玉红挑眉。
「玉红姊，这是，这是男装啊。」小月伸出手，颤抖着指向那些衣裳。
「对啊，怎麽？」她理所当然地说，似是不能理解我们的思考。
「......」小月一口气上不来，纠结在那。
「这位大人，我们是女的，女的！」我摸摸鼻子，无奈接道。
「当我傻子不成？」玉红瞥了我一眼，那眼神深深刺痛我的小心肝，「相处多久啦？我当然知道。何况，这还是姑娘吩咐的呢。」
我默默点头，一旁小月还没恢复。
看玉红不是神智不清拿错，脑筋转一转，我倒能理解一二了。
无非是要低调低调再低调，所以才要我们女扮男装，毕竟慕容冲作官可没要闹得满城风雨，而且出长安後还有一大段路好走呢。
想想，这主意还满好玩的。
「好吧，知道了。」我又点点头，弯腰翻着那些衣裳。
「那就好，我先去忙别的了，你们打点好自己的事也快些来帮忙。」她转向桌上剩余的衣裳，有些吃力的抱起，「有几件招摇了些，就先收着吧。」
「慢走不送。」我回头拍拍小月的肩，好意提醒道，「该醒了喔。」
「嗯。」她早回神许久，已经开始挑了。
这些质料不错的衣服，也不知是从哪弄来的。
「哇，这几件好漂亮。」小月眼睛一亮，从一堆白色中拉出了数件不像侍从该穿的衣裳，「晴雪要哪几件呢？」
看着她的星星眼，我有些无语，这些可是男孩子穿得呢，兴奋个劲啊？
不过...其实，这些衣裳各有千秋，也都满好看的啦...完了，才过三秒我就被荼毒了。ORZ...
我视线一扫，一抹艳红便硬生生闯进我眼底。
那瞬间，我彷佛遭受控制，愣愣地拿起那件艳红衣衫。
红，极至的红。
薄薄一件，用得料子十分特别。
我轻轻地左拉右扯，居然挺有韧性的。
我将之举高，抖了几下，那全部面貌显了出来。
「晴雪，眼光不错呦。」小月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这件就归你啦。」
「嘻嘻，谢了。」我也毫不推辞，回头露齿一笑，「其余你先挑，有这件我已经很高兴了。」
「好呗。」她开始挑来拣去的，满脸亢奋貌。
...这算是天性麽？
看她还要一会，我便先收拾包袱，顺便拿了三件一模一样的简单白色衣服。
「小月，这三件给你喔。」我推推她，指着还放在床上的那几件，像丧衣似的东东。
「嗯。」她随口应了声。
平常不觉得，可两年下来，那物品的堆积啊...实在是，有点多...
全是些琐碎的小东西，可不也是藏了许多回忆？
叹气，我认命的将最後一样东西塞进去，把鼓鼓的包袱再度撑大。
「晴雪，我好了罗。」一旁传来小月轻快的声音，她也开始如风般收拾房内剩余物品。
我点点头，将床上的那两件招摇衣裳连同红色长衫摺好叠在一块。
环顾四周，空荡荡的。
心里不免感到一阵失落。
小月很快地收好了，走到我身边拉着我坐下，一起窝在床沿。
「小月...」
「怎麽？...啊，哭什麽啊你？」
「哼...你，你不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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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似乎快子时了，整座院子悄然无声。
白日的兴奋在忙碌的准备後，随着夜晚进到众人的梦乡去了。
同玉红走出房门，两人皆沉默着。
走廊的只有一两盏忽明忽灭的灯火照着，寂寞的气氛弥漫着。
止住步伐，她们在慕容冲的房前停下。
「凤皇，睡了麽？」慕容苓敲了敲门，轻声问道。
门缝隐隐流泄火光，慕容苓还这样问，是出自礼貌。
随着一阵脚步声和开门声而来的，是慕容冲毫不讶异的平静表情和房内烛火。
明亮灯光照在慕容苓和後边的玉红身上，在走廊上行成两条长长影子。
「姊姊。」慕容冲说道，随即，他微睁的挟长双眼停留在慕容苓肩膀处，「...玉红？」
「公子。」玉红唤道，眼睛笑得眯成一线。
「姊姊有事告诉你呢。」慕容苓推着玉红进门，「别见外，这事儿和玉红有关。」
慕容冲乖乖让路，在她们身後关上门。
「我和玉红商量好久，终於决定了。」慕容苓自然地坐下，玉红则站在一边。
转身，眼中浮现淡淡疑问。
「这是？」眼睛看向玉红刚进来时放在脚边木盒，慕容冲也拉开椅子坐下，伸手拿起摆在慕容苓面前，自己喝过的茶。
「等等讲完玉红的事，她有重要的任务去办呢。」慕容苓笑笑的，然眉宇间的愁，是谁都看得出来的。
「嗯。」慕容冲点点头，好似没瞧见他姊姊的伤心。
一阵风刮来，吹得烛火晃呀晃地。
「这一回分别，以後大概是见不着面了。」幽幽叹气，慕容苓看着脚下那摇曳影子道。
「我知道。」声音依然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
玉红担忧地看了慕容苓一眼，却见她毫无反应，盯着桌脚不知在想什麽。
「跟你一起走的，大概是小月、泌儿这几位...」
「晴雪。」慕容冲打断她，眉头轻皱一下。
「？」抬眼，理解不能。
「还有晴雪。」又说了次，慕容冲有些不悦。
「还有晴雪，我当然知道。」她勾起一抹顽劣地笑，难过之色一扫而空，「不这样说，只怕你要沉默到底了。」
「不会的。」慕容冲颇不以为然，无声催促她继续。
「小月、泌儿和晴雪都很机灵，只可惜有些年轻，历练不够，怕在外头做事不够周全...」她观察慕容冲的神色，见没有异议才放心说下去，「所以，我想让玉红跟着一起，也算个照应，如何？」
慕容冲听着这出乎意料的主意，心里着实惊讶。
慕容苓和玉红情同姊妹，从小做什麽都黏在一块，要好得紧。
「别这样看我，小心眼珠子掉出来。」慕容苓挥挥手，犯不着这麽惊讶吧？
慕容冲视线立即转向。
......
这下换玉红无言了。
慕容苓叹口气，打破沉默：「我和玉红当然舍不得，不过我更舍不得你这弟弟，而玉红则是更舍不得我舍不得你。」趁慕容冲还在理解这堆「舍不得」，她赶紧继续道，「没意见吧？很好很配合，那就决定玉红明日跟你走了。」转头朝玉红拚命眨眼，「好了玉红，快去办我交代你的，完成後就赶紧收拾行李去，都好之後再来找我，若困了就不必，懂不？」
「是的。」玉红很配合地搬起沉重木箱，「公子、姑娘，告退了。」
慕容苓起身，帮忙开门。
笑着点点头，跨出房间。
在擦身那一瞬，玉红听到一个略带鼻音的嗓子轻轻说道。
「请过，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集人类礼仪之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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