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年，杨青青高三，课业压力大，好些不重要的课目都停止了。但教音乐的老师不妥协，仍要学生上音乐课，她说这能舒压。上课时，音乐老师常放巴哈的「轻唱剧」给这些高三学生听。
音乐老师说：「巴哈是巴洛克时期的音乐家，那个时期的人，就把音乐和咖啡结合了，也就是说那时便有咖啡喝了！」
底下的同学窃笑着，因为学校规定不许高三生喝咖啡，学校认为年轻人不能靠喝咖啡，来提神看书。
台上的音乐老师又说：「巴哈做了不少轻唱剧，这些音乐便是针对咖啡的，那年头的人，习惯在咖啡馆里，一边喝咖啡聊天，一边听轻唱剧。」
「他们聊什麽呀？」穿学生制服的杨青青小声的问。
「聊八卦呀！」同学答。
「那时有八卦？」
「宫廷八卦呀！」
想到这…「艾琳──」幼幼的大叫声…硬是把杨青青的思绪给唤了回来…。
****************
「艾琳，待会记者会结束，你要去哪？」
「不是规定要先回公司开会吗？」
「对耶，我怎麽忘了，我又和那桌一个记者约了，怎麽办？」
「取消呀！」
「……」
这一组由四个少女组成的歌唱团体在记者会上私下聊着…。
记者会是租用饭店的四楼宴会厅，场地大，容纳的人也多。壁上挂着「四季少女组新歌发表」字样的布幔。
艾琳仍不习惯公司帮她取的这个艺名，但也没办法，新人就是一切都得听公司的。
艾琳取自「爱您」的意思，它不像「幼幼」这麽好发音，叫起来也不及「幼幼」顺口。
趁着访问的空档，幼幼把艾琳脖子上的小领巾调整好，随後拍拍她可爱的脸颊：
「这个少女组里，就属你最漂亮！」
「你也很美呀，总监不是说了吗？我们几个各有各的特色，美不美不重要，专辑大卖才重要！」
「艾琳，靠墙的那桌记者，你聊过了没？」
「还没。」
「小心点！很多大报的。反正，回答问题时，速度放慢点，有时间考虑。」
「喔？」
「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喜欢怎样的男孩…，你都说你现在要冲事业，不谈感情的事。」
「我｜知｜道！」
「若问合约，就说看公司安排。」
「这些我全知道呀！」
「你当然知道啦，我只是再提醒你而已，你这种人哪，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
「我？」
「艾琳，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信任的。」
幼幼丢下一句，又转入另一桌去应付新的记者了。
艾琳也不曾闲，立刻又被公司的宣传请到那幼幼口称的「大报」那桌。
记者会上要应付这麽多媒体，艾琳两片面颊早已热烘烘的了。
第一章
杨青青一如往常的，待郑光伦出门後，她便独自到市场蹓躂。
和光伦同居的这些年，她觉得生活更规律了，与其说是规律，到不如说是刻板。
就拿今天来说吧，等逛完市场，采买了一些短缺的蔬菜，她便到店里，接下来的这天够她忙碌。
「小姐，买玉米，今天的玉米好甜喔！」
卖菜的欧巴桑每次见到她，总不忘向她推销。
「一定要甜才行。不甜，客人会向我抱怨。」
「不甜，给你请啦！」
欧巴桑知道她脾气好，只要和她多聊几句，杨青青一定买。
她在玉米堆里挑了五、六根玉米，付了钱，把玉米放进提袋。
转身离去前，她约略听到隔壁摊贩在问欧巴桑：
「这小姐是谁？蛮漂亮的，皮肤卡白。」
「在附近社区开咖啡店，听说以前是歌星…。」
这席话没听完，她加快步伐，并装作若无其事的把提袋换到另一只手。
这些对她过往的描述，已经离她好远好远了。
现在这种描述再度触动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无论如何，这席话可真扎在她心头上，结结实实的。
杨青青随便买了几样青菜，再无心久留，走出市场时，习惯性的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市场外的大钟｜九点半。
该回店里了，她往咖啡馆走去。
就在前面转弯处，她看到一位年轻上班族，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她们俩应是母女吧，小女孩身上穿着围兜，围兜上绣着幼稚园的名字。
小女孩应和兰兰年纪相等吧。
对杨青青来说，这对母女的关系，怎麽说都比她和兰兰好，兰兰不曾待在她身旁，至今一直是她最大的遗憾！
她掏出感应器对着铁门「哔！」的一声，咖啡馆的铁门叽哩嘎啦的慢慢升起，里面玻璃大门的门把仍挂着「休息中」的挂牌。
推开玻璃门，杨青青的这一天才真正开始。
◎◎
马士轩很忙，坐在办公桌前他要忙着把电影剧照分类，要忙着把资料装订，此时还得应付面前的记者王品玉。
偶尔他感觉到在左後方坐着的韩玲用那股爱恋的眼神尾随着他，弄得他不自在。不过，很快的他又融入了忙碌中。
「马组长，你觉得这部戏里的男主角怎样？」
王品玉喝了一口茶，想套他的话。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远处的大姑妈便扯开大嗓门提醒着马士轩：
「组长，你要赶快去订位，不然中午用餐时间，你根本没办法和人家餐厅老板接洽。」
幸好公司里有像大姑妈这种古道热肠的中年妇女，马士轩抬头感激的「喔！」了一声，却无法立刻停止手上的工作。
韩玲趁着大夥儿不注意时，低着头，拉开抽屉快速的把口红加深在两片唇上。
「组长，我帮你！」
韩玲走了过来。
「记得只能给王品玉一份！」
马士轩在找外套，离去前不忘嘱咐属下。
「我已经够本份的，每次不都只拿一份？」
王品玉回了他一句，怕被冤枉。
「我去去就来。」
马士轩抬头看了一眼墙上大钟。
「才十点，人家餐馆开门没？大姑妈，你别害我白跑。」
「早开啦，『经传』不可能还没开门。」
王品玉不免好奇：
「你们这样欺侮你们的新长官？」
「他不算新了，对吧？组长！」
韩玲故意嫣媚地一笑。
「庆功宴吗？哪部电影给你们赚到了？」
王品玉不失影视记者的本性。
「什麽庆功宴，固定每个月的聚餐。」
韩玲低着头分剧照，她站在马士轩身旁，可以嗅到他穿西装外套时那一股搧动出来的风，风里挟着他身上的味儿。
「喔？你们在哪聚餐？」
「这些家伙挑了个名叫『经传』的咖啡店，名不见经传的，我还得去找呢！」
马士轩快步出门。
「喔｜那家呀，咖啡还不错，我以前跑影剧时，那家老板娘刚出道…」
没等王品玉说完，马士轩已经走出办公室。
◎◎
瞄了一下檐上挂着的招牌「经传咖啡」，马士轩心中暗想：应该是这家吧！
推开玻璃门，他轻喊了一句：
「请问有人在吗？」
店里静悄悄的，他又提高嗓音：
「请问｜」
话还没问完，他已看到坐在墙角小餐桌前的杨青青。
「请问要预订，可以找哪一位？」
杨青青把手上的帐本放下，站了起来。
「找我。要预订几时的餐？」
「七号，这个星期五中午。」
杨青青找出本子，低着头登记着日期。
她就站在马士轩面前，马士轩可清清楚楚看着她：
她的五官轮廓分明，挺直的鼻梁，泛着自然红泽的薄唇，未涂任何口红，她白皙的脸庞，能轻易抓住任何人的目光。她算得上是美女。
「几个人？」
杨青青眼皮一抬，正巧看到马士轩那双盯着她看的眼睛。
「嗯！我算算，一、二、三……」
他暗自算着。
杨青青拉开椅子道：
「你先坐坐，我帮你倒杯咖啡。」
未等马士轩开口，她便自行转身往厨房走去。
此时，店里又呈现方才的恬静状态，他有闲暇了，他好奇的打量起这间咖啡馆：
早上的阳光，透过一排玻璃窗，正洒在桌面上。
那女子刚才坐的位子，餐桌上摊开着一本帐本，旁边还有一杯未喝完的咖啡。
整间咖啡馆走欧风路线，面积不大、倒也精致，墙上挂了几幅西洋油画，四周回荡着一份安逸。
……这些搞餐馆的，就会来这一套……，
他心里咕哝了一句。
到厨房的杨青青，像是松了一口气，刚才看帐款看得专注，竟未察觉到这进门的上班族，她觉得她的某些底细像是被他窥视到了。
喔，对了，他可能看到她在核帐吧。
这金钱，属於隐私部份的｜属於郑光伦支助她的这一部份像是摊在太阳光底下被这男子给瞧得一览无遗。
她；竟然有些恼火。
打开水龙头，她先洗了个手，抬眼一看，又是水槽前那张醒目字条，那张小红用粗毛笔字写的：
『奉天承运，大哥召曰，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
她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她的目光快速离开那纸条。正因为那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再再提醒着她：
杨青青，你是受恩於郑光伦的、他出资供你开店、养你、你理当属於他，即使他不给你任何名份！
她加速冲好咖啡，咖啡的香味，把她引回现实，她谨慎的把咖啡端出去。
「哈嘛啷当加起来，算八个人吧！」
马士轩道。
杨青青把咖啡端给他。
「哇！这麽好，还有咖啡喝！」
他喝了一口：
「好喝！真的好喝。老板娘，我不是拍你马屁。这是煮的吧？」
看他高兴的像什麽似的，杨青青先前责怪他窥探的心变淡了。
「嗯！反正是现成的，咖啡店嘛！」
「现煮的就是和冲泡的不一样。」
咖啡香味神奇的把这两个人距离拉近了。
「这样吧，老板娘，我们打个商量，我是前面外商电影分公司的，我常有免费电影票，我和你交换个……什麽……喝咖啡折扣之类的，你看怎麽样？」
杨青青笑了，她笑，并不是这眼前上班族有多会算计，而是他真能把咖啡和免费电影票给扯在一起。
……这应该无伤大雅吧……
虽然她心里是这麽想，不过，嘴里仍硬着说：
「我不常看电影。」
「老板娘，我的电影票可全是戏院首轮的好片子喔，而且都是非常非常棒的片子，相信我，我选片的能力就是老板用我的主要原因，我给你交换的票，绝对是上上乘的票，那些阿狗阿猫的票，我不会给你。」
马士轩又喝了一口咖啡，他的话太多，根本来不及品嚐咖啡的香浓。
「我｜」
她根本也来不及消化这男子说的每一句话。
随後，只挤出来一句：
「一张电影票很贵，要两、三百吧，我这一杯咖啡，顶多捌拾，你不划算。」
「怎麽不划算？」
他眼睛一睁，很童稚的像极了小学生慎重其事跟老师说话一般。
「这些票全在我手上，我要给谁就给谁。嘘｜，这可不能给我老板听到，反正一些公关票都是我在分配。怎麽样？这种交易，可以吗？」
杨青青没陷入太多的脑部活动，马士轩的提议，就被他自己敲槌定案了。
回想起来，当时她有没有答应过他这回事，她都记不得了。
喝完了杯子里最後一口咖啡，马士轩并没有立即把杯子还给杨青青，他仍握在手中，享受那杯子里的余温。
看了一眼洒落在小餐桌上的阳光，马士轩羡慕道：
「阳光、咖啡，嗯，老板娘你真懂得享受，若是再加上几片饼乾，那就更棒了！」
「你要吗？我店里有，手工做的。」
「哈！你还当真呢！」
马士轩瞟了一眼桌上的帐本，接着说：
「老板娘，你不错喔，年轻、有自己的事业，又收钱、又开店，哪像我们替人家做，看人嘴脸，根本不能和你比。」
他忽然一阵感触，轻声道：
「人哪，活下去，都是一份勇敢！」
他这句话，像一根棒槌，在杨青青的心灵深处敲了一记。
马士轩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他把杯子还给杨青青。
「你说要订几个人的餐位？」
她想再确定。
「八个人。不一定，反正我们这些同事，难搞！不把我这组长放在眼里。」
「我预留里面一桌，空间大，一定够。」
「好了，下回聊，对了，我可以要张名片吗？」
杨青青走到柜台，拿出名片递给马士轩：
「我的正好用完，这张先给你。」
「郑小红？这谁啊？」
聊了半天，他想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是我……亲戚。」
「我不是问她，我是问你叫什麽，到时和你连络才方便。」
他急了。
「我……我叫杨青青，杨柳青青的杨青青。」
「好记！这我的名片。」
马士轩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匣，从匣中拿出一张名片，并补了一句：
「前面电影分公司。」
把一切交待清楚後，马士轩转身离去。
他这一离去，杨青青感受到店里惯有的死寂。
店里静的真能用「死寂」两个字形容。
因为方才这年轻人一走出店门，像是一并带走了他的聒噪、他的欢愉、并且也带走了那份轻松自在！
再度坐回那属於她的小餐桌，她想继续看未看完的帐目。
没坐下来多久，她想到什麽，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饼乾桶拿出几片饼乾，找出一个小碟子，把饼乾放在碟子上，又坐回位子。
她把自己溶进金钱数字中，然而，此时耳边响起那年轻人的玩笑话：
「阳光、咖啡，嗯，老板娘你真懂得享受，若是再加上几片饼乾，那就更棒了！」
◎◎
带着满嘴咖啡味儿，马士轩一身轻松的回到办公室，王品玉没走，还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倒是韩玲回到她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都拿好了吗？大记者。」
马士轩坐了下来，看样子还无法办公。
「组长，你真允许你属下使唤你？」
王品玉笑问。
大姑妈那头立即传来大嗓音：
「什麽使唤？」
「是呀是呀，我们是要新长官知道他工作上的所有流程。别辜负我们的好心。」
阿吉走了过来，在马士轩的桌面上的那堆电影剧照里东挑西捡的，搜寻起美女照片来了。
「组长，你来公司有一个月了吧！」
王品玉问。
「差不多。」
他停止手上的事，思考片刻：
「所有平面媒体，大概都见过了，你！我最熟！所有最好的剧照、包括幻灯片、最新的总公司内幕新闻都没少给你。」
「我跑得勤是有原因的。拜托马组长，你可不可以给些独家？不要尽给些和报社一样的，我很难发新闻耶，我们这种少女杂志要一些帅哥的独家。」
王品玉不得不表明心态，自己在这里耗了一个上午，总要有点收获。
一旁挑美女照的阿吉道：
「大姐，你们这种杂志一个月才出一次，怎麽可能给独家？等出刊时，即使独家也不是独家。」
阿吉摆明帮自家公司讲话。
「我用我的方式写，当了那麽久记者，我不是做假的。这个死阿吉，没看到每次我都送你杂志吗？你没注意到里面的专稿全占好几页？我们杂志一本也不便宜耶！」
阿吉吐了吐舌头，没吭声。
王品玉对挑照片的阿吉感到好奇：
「你在做什麽？」
阿吉带着胜利的微笑，把选好的照片拿回座位上，用图钉钉在他的墙上。
那面墙是他的私人领土，上头早已钉满了好莱坞女星的照片：安海瑟威、茱莉亚罗勃兹……。
他神气十足的说：
「这些美女，都是我以後选老婆参考用的。」
「恶心！」
王品玉讥了一句。
办公室里就属韩玲最安静，她虽忙着统计北区票房，耳朵可没闲过，听着所有人瞎扯。
王品玉很想听听马士轩的专业看法，她问：
「组长，你认为『西线无情事』的马康那利怎样？」
「好呀！演得不错，可能提名。」
「我是问你，他在戏里对女主角那种深情……。」
「这个嘛，本人不予置评，每次和女主角碰面都要送上一束花，我没办法做到。」
马士轩毫不考虑的答，那不是他的调调。
远处的韩玲，传来了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
「这样看来，组长你交女朋友的话，一定不会送礼物喽？」
王品玉向韩玲眨了一眼，给她一个暗示。
此时马士轩的思绪似乎飘向纽约，纽约的伊莉莎，到底算是和他分手了，还是等着他去找她？
他耸了耸肩，故作镇定的说：
「当然，婚嫁还早得很，怎可能每次送礼物，现在物价这麽贵！」
接着他补充了一句：
「专情是一回事，务实又是一回事，你还真信好莱坞那套会在你身上发生呀！那是电影！是不是，阿吉？」
马士轩把话题丢给阿吉，好让在场的男士都站在同一阵线。
「女主角蛮漂亮的，咦，有点像杨青青耶！」
王品玉像发现了什麽。
「你认识杨青青？」
马士轩露出个惊讶表情，手边的活儿全停了下来。
「……嗯……，不熟，知道这麽个人而已。」
王品玉吱唔起来。
韩玲接腔了，她说：
「组长你刚才不在，品玉姐已八卦了好久了，那家店的老板娘，以前刚出道时就被人爆料离过婚，而且好像有个小女孩，弄得一出专辑就退出。」
「真的？」
马士轩根本不相信在咖啡馆里和他聊天的女人，背後竟然如此复杂。
「唉呀！拜托，人都退出圈子了，不用再炒作啦。」
王品玉摆摆手，明显要把话题结束。
「现在年轻的一代谁认得她呀，反正那麽老了。」
韩玲道。
「不老，我看她……顶多……，算了，我不会看女人的年龄，反正一定没有大姑妈老。」
马士轩想了想，实在推敲不出杨青青的年纪。
「什｜麽｜话！扯到我干嘛！」
大姑妈拉开嗓门，火了！
「好了好了，对不起姑妈大姐，反正我餐也订了，哈啦的也够了，干活了。」
看到马士轩开始埋首，王品玉站起来，准备离开，她道：
「再见了各位，再去别家电影公司转转。」
王品玉走後，办公室里安静下来，马士轩看着电脑萤幕，脑子里却怎麽也静不下来。
这个上午，他老是听到杨青青、杨青青的，他一时无法让自己恢复到正常状态工作。
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印有「经传咖啡馆郑小红」的名片，他端详了片刻，随後把它放进了名片簿里。
◎◎
夜深了，杨青青从浴室出来，郑光伦还没睡，坐在牀上看书。
「今天店里忙不忙？」
他的头发花白了，四十多的中年人，那股沉稳，正是安定杨青青的来源，却也让这两个人有着距离，长久以来，杨青青对他总有份敬与畏。
「小红和阿姨比我能干多了。」
杨青青坐在化妆镜前，把乳液挤在手掌上，开始涂抹着两只手臂。
「光伦，我想｜」
她吞吐起来，心里有些畏惧。
「说，有事就说。」
郑光伦把书放下，沉稳的。
「店里生意上轨道了，好不好我把兰兰接来，市区的幼稚园总比较好。」
「她是你女儿，我不方便管，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顾得了你，就顾不了她，诊所这麽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算了。」
「这样好了，过些时候吧，我还没准备好要容纳这麽多人。」
他说的婉转，不想伤到她，可是他知道刚才那句重话已经够她难过。
「别想这麽多，就这麽说定，再过个半年一年，一定把女儿接来。青，你想想看，她待在你妈那儿总比在你这好，你管个店都来不及，能照顾她？」
郑光伦明明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和杨青青在一起，他最大好处便是有个伴，他不愿有人打坏他俩的关系。
她不敢再答腔，他说定的事，她照办就对了。
这就是杨青青和他的相处之道，和他在一起时，她学会了这种相处模式，虽令她难忍，却是个安全的方式。
熄了灯，郑光伦把她拥入怀里，这也是他们的相处之道，即便双方意见不合、即使杨青青可能离他而去……，
但都在把她拥入怀里化为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