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倦鳥戀花 — 倦鳥戀花 06

正文 倦鳥戀花 — 倦鳥戀花 06

就这样我看着她在我面前拿着电瓶和扳手在野狼上来回动着,过不到五分钟她就拆下旧电瓶换了新的上去,然後又把所有螺丝装回去,之後从变压器拉起两条电线接上电瓶两端。

「这样就可以了。」她放下扳手指着电瓶说。

「之後就等吧。」

「等什麽?」

「当然是等电瓶充好电啊,就像你刚吃饱饭不可能马上就有能量吧,总是要经过一段时间吸收,代谢,之後才会传达到全身。」

「说真的,你不当黑手太可惜了。」

「开花店也不可惜啊,只是日子比较平淡静」

「平静

「每天都跟这些花啊草的处在一起,想不平静都难。」

「如果知道花店有你这麽漂亮的女生,想让你平静都很难。」我说。

「你都这麽会说话吗?」

「不,我还是会看人的。」我想起我跟阿木之间的对谈,总是三句不离干的。

「电瓶充好至少要三个小时,在那之前你就在店里吧。」

「店里干嘛?」

「当然是弄花啊,难道是修车吗?」

「弄花我不擅长,修车也不专门。」

「没有人出生就会弄花,更没有刚开始就会修车的。」

「但我出生都二十四年了,花送过不少,却不知道怎弄才好;那车从我开始到现在都十年了,就连电瓶挂了我都不知道。」我很无奈的自嘲一番。

「所以说,你已经二十四岁了?」

「是啊,整个虽到靠北的二十四岁。」

「什麽靠北?」

「呃,没有啦,我是说为什麽既然你会修车,没有当黑手,却跑来卖花。」

「你看女生当黑手的吗?」

「我想你可能是第一个。」

「……」

「好啦,开玩笑的,再怎麽说你都是我的恩人,正所谓受人之露,理当涌泉相报才是。」

「相报倒不必,把你涌出来的泉灌溉我的花就够了。」说完她给了我一个微笑,那瞬间我觉得脑袋好像被雷打到,轰的一下。

「其实你不是第一个问这问题的人。」

「什麽问题?」

「黑手啊。」

「喔喔喔。」我有种突然顿悟的感觉。

「因为我爸以前就是黑手,从小我就跟在他旁边,所谓的耳濡目染就是这样吧。」

「所以你的志向是黑手?」

「不,其实我不是想当黑手,只是很有兴趣而已,我可以把它当成一种乐趣去玩乐,但无法当作一种职业来面对。」

「这有差吗?」

「乐趣是随时随地的,要不要想不想都随你,但一但变成了工作,等於你每天都得面对它,久了就会失去感觉了。」

「因为我是一个喜欢推陈求变的人。」她接着说。

「花店也是啊,每天都是一样的花,难道就不倦吗?」

「不会啊,因为花是有生命的,而且人类对色彩的变换是很敏感的,就拿颜色来说,火红的蔷薇象徵热情,黑色的玫瑰表示死寂、蓝色是忧郁、黄色则是奔放活泼。」

「想不到你不只是会卖花,又会修车,就连道理都能说出来。」

「这事不用道理,只要一点感觉而已。」说完她又给了个微笑,我本来被雷打到的脑袋,感觉又灌入一道强烈电流。

她的话让我想到很多事情,不论是乐趣也好,或职业也罢,对於我的职业,我现在的工作,我是如何看待的?阿木说的「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国文老师了。」当我拿着课本在台上时,我总是会想起这话,我想也是为了这句,我才会支持到现在吧。

趁着电瓶充电时,我本来想跟她聊点什麽,就在此时外头来了位客人,然後她就开始忙了。

稍微看了一下店内陈设,清一色几乎都是白底的砖墙做底,虽然店内摆满一堆花,却不显凌乱反而带点美感,当我环顾四周时,看到墙上挂着一幅照片,从照片的泛黄程度看来,不难察觉是颇有年代,照片里是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难子和一个小女生,而在旁边的是一台野狼。

「在看什麽?」不知道什麽时候她居然站在旁边。

「我在看那个小女孩到底在想什麽,为什麽老看着地上。」我指着照片的人说。

「关於这问题,你可以问我,只是我不一定能回答你,毕竟都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

「那是我六岁的照片。」

「所以你二十六岁了?」

「所以你该叫我姊姊了。」她说。

她将照片从相框里取出来让我看,照片背面印着年代,民国七十九年八月,距今二十年前的夏天,照片的小女孩是她,那时她刚上小学,而照片里的男生则是她父亲,标准的三七分发型,加上厚重的牛仔外套,加上後面的野狼衬托,在当时年代而言,这就是型男了。

对於父亲的事情她始终没说什麽,一直到我不小心瞄到花店内部的墙上挂着一张中年男子的黑白照片时,我心底就差不多有答案了。

就这样我依然看着她在店里忙进忙出的,我便走到外面散步,附近刚好有家超商,於是我又刚好走到超商买了两瓶罐装咖啡,一瓶给她,一罐给自己。

後来她一直很安静的在弄那些花,一直到电瓶充饱时,天都已经黑了,我看了下时间是晚上八点半,桌上的罐装咖啡始终没开启,只有一罐喝完的瓶子拿在我手中,然後我又走到超商买两个便当,当我走回去时,她正在发动着野狼引擎。

「这样就可以了。」她插入钥匙转动油门催动着。

跟熄火之前相较之下,现在的野狼就像被注入了新活力,那声音的震撼不绝於耳,瞬时划破空气,彷佛车子又回到以前一样。

她松开油门使个眼神要我上去试试,我慢慢的催动,然後不停的原地打档,从一档连续进到四档,车子的状态真的很不错,虽然只是换个电瓶而已,那感觉野狼似乎年轻了好几岁,不管是声音或引擎的感觉都很棒。

「觉得怎样?」

「只能说太完美了,感觉就像如虎添翼啊。」

「呵呵,你太夸张了,而且不是如虎,是如狼添翼才对。」

「有道是做人之本,理当饮水思源,受恩图报,所以你就说吧。」

「说什麽?」

「看你需要或想要什麽啊。」

「目前还没想到,不过就先欠着吧。」

「在那之前,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嗯?」

「如果以後经过这边,就进来打个招呼吧。」说完她又给了我一个微笑,这是今天她给我的第三个笑容,第一次是被雷轰到,第二次是电流贯通全身,第三次则让我心脏差点麻痹。

「也许我该感谢神才是。」我说。

「为什麽?」

「感谢祂让我车抛锚,所以让我遇到你。」

「那也是刚好我有看到,而且看到野狼总会让我想起以前的事情。」

「如果今天不是野狼呢?」

「那我可能会装作没看到吧,哈。」

「如果真的要感谢,我想我还得感谢缘分。」

「缘分?」

「佛说前世的一千次回眸,才能换得今生一次邂逅;今生的一次邂逅,也许就是你一辈子的回眸。」

「我不是很了解你的话。」

「这话内容大致是说,前世今生的相遇关系,你遇到一个人的机率,在於你前世修得的因缘,回眸表示回头看的意思,当你回首错过一千次之後,那麽就能遇到所谓的缘分了;相对的,当你遇到这个缘分时,它也许就是你一辈子的……」

「一辈子的什麽?」

「羁绊。」

「所以说只要我回头一千次之後,就能遇到人罗?」

「不用啊,今天算是例外,因为我的车抛锚所以才能让我遇到你。」

「有人即使抛锚了好几次,都未必都遇的到。」

「听你说话又是神又是佛的,似乎你很信这个?」

「不,我无从信仰,现在只能倚赖你。」

「我?」

「因为你救了我的车啊。」

「呵呵。」

这是她第四次的微笑,也是我跟她的第一次缘分开始,若真像佛说的,我也许抛锚了一千次都未必都遇到她,但现在我只抛了一次,很刚好的她就出现了。

然後,缘分出现了。

而我心脏也早已经因为她的第四次笑容带来的电流,而重度衰竭了。

﹡我无从信仰,因为你决定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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