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色：危险的激情]
===============
《苹顺》
***
相逢方识情缱绻，
红绡帐内意缠绵，
怎奈卿贵君为芥，
鸡鸣鼓起梦难圆。
《第一回》月白风清，绦云阁内春意浓
正是十五刚过，天上一轮皓月，银白皎洁，照得地上一片光亮。绦云阁和往常一般，酉时草草上过晚膳之後，便难见一人，更别说这会儿已过了子时。院里只见树影幢幢，枝干树叶时不时随着夜风摇摆，窸窸窣窣作响。
里间前面一溜儿窗户一迳暗着，唯独侧边一扇窗正对着满月，这月光便明晃晃的打窗纸照进去，直透过一帘红绡帐子，将帐内床上两条赤裸裸的身躯映得血红。
床上这两人，一男一女，正交缠不清，一旁被褥早已凌乱，底下铺盖亦已狼藉。这女的一头如云青丝散在枕上，只见她仰着头，秀眉蹙拢、双目紧闭，微启的樱唇不时喘息。那男的埋首伏在她胸前，一手尚在那凝脂般的身躯上来回摩挲，更兼渐渐往下游移。那女的娇喘更甚，一时忘情，两只纤纤玉手就往男人腰际攫去，摸着了裤头就往下扯。
「别，苹儿，别！」男的警醒过来，连忙伸手制止。
「顺儿，别这样，」那叫苹儿的女的仍止不住喘气，「你我之间还有什麽好遮掩的？」一面仍要去扯。
顺儿立时起身，一手一边紧捉住苹儿的手，满脸尽是难以言喻之色，几分像是哀切，几分更像激愤，一时之间竟无法言语，只能直直盯住苹儿。
苹儿双颊绯红、星眸灿灿，见顺儿望着自己，激动不语，不觉骇住了。
「是．．．是我不对。」苹儿垂下眼道。
见苹儿这样，顺儿叹口气，便松开了手。
「我．．．你说得没错，只是．．．只是我不想没的吓着你．．．你知道的，我．．．」
「别说了，」苹儿打断顺儿的话，「是我不对。」
这顺儿又叹了口气，一翻身，往旁边躺下。苹儿审视着顺儿，见他不像仍在生气，便向他挨过去，顺儿也一张手，顺势将苹儿揽进怀里，另一手则伸过来，抚弄着苹儿滑腻的背脊。
「苹儿，」顺儿叹道：「你说，我们这样怎麽是好，算回什麽事儿？」
「顶合适的一回事儿！」苹儿紧贴着顺儿的胸膛，嗔道：「我说给你听，你也甭说我傻气，我有时忖着，这分明是老天爷特特安排好了的，要不，上哪儿找我们这麽刚好的俩人？」
顺儿苦笑一声道：「这话没错，但是，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这我们都认了，只是偏在这麽个地方，我们如何能成事儿？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在这个地方，我又怎麽会．．．」
「别说了！」苹儿抬起脸，望着顺儿。
顺儿也果然不再说，只瞅着苹儿。只见她杏眼圆睁，娇俏可人，那透过红绡帐子映在她脸上的月光，更让她的面颊宛若红苹果似的。
「果真是『朱苹』了！」顺儿笑说，一面拧了拧苹儿的脸颊。
苹儿轻叫一声，不甘示弱，伸手就拧顺儿的乳头，痛得他坐起身来，朝自己双手呵了两口气，反身就搔苹儿痒。苹儿又是笑又是求饶，那床褥被她滚得益发乱了。
「行了行了，」顺儿见声音大了，连忙住了手，「小点声！」
「还不都是你闹的我？」苹儿仍护着腋下，娇瞋道，「再说了，你也来了这些日子，也该知道这时候我这里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怕什麽？」
「还是小心点的好，」顺儿正色道，「不如我们安分坐着，谁也不许再碰谁，好好说阵子话，我也就该走了。」
一听到顺儿提说要走，苹儿立即敛了容，不再胡闹，扯过一床被子将自己裹严实了，靠着顺儿坐好。
一时，两人并排坐着，各想各的，静默不语。
「顺儿！」苹儿轻唤着。
「怎麽啦？」
「有件事我还没和你说过。」
「什麽事儿？」
「你长得可真像我小时候村里的大哥哥。」
「是吗？」顺儿转过脸去看着苹儿，「什麽大哥哥？」
「村里长得最体面的大哥哥。」
「哎呀，何必拐着弯儿说我长得好？」
「那大哥哥比你更好，」苹儿忍不住拍了下顺儿的肩膀，「而且人家黝黑黝黑的，看起来就比你结实！」
顺儿挺了挺胸膛，不服气道：「我哪里不结实了？白是白了点，但我做的这是不见天光的活儿，我有什麽法子也像那劳什子大哥哥，黝黑黝黑的？」
「吆，吃醋哪？」
「我这哪有什麽醋好吃的？再说了，我拿什麽和人家比？我有什麽．．．」
「看你，又来了，」苹儿掩住顺儿的嘴，「刚才不过故意激着你玩儿，瞧你急的！都说了，我就是喜欢你，你可比什麽人都好，你．．．」
顺儿拂开苹儿的手，俯身就紧搂住她亲嘴，许久才抬起头。苹儿身上那床被子早已滑落，两人赤着身，紧紧相拥着。
「苹儿，」顺儿抚着苹儿的一头乌发，「以前你那大哥哥有我这样心疼你吗？」
「我那时不过黄毛丫头片子一个，他连瞧我一眼的工夫都没有，说什麽心疼不心疼？」
「如果是我，我肯定一样心疼你。」
「真的？」
「真的！」
苹儿定定望着顺儿的眼睛，眼底浮起一片水光。
「顺儿，」苹儿的声音有些发颤，「你说的没错，我们这样怎麽是好，这样下去能有个什麽结果？你说．．．你说．．．我们．．．有可能出去吗？」
顺儿顿时後悔刚才一时心中感叹，顺口说了那些话，这才又激起苹儿的这念头。
「咱们不说这些了，好吗？」顺儿拿起苹儿的衣裳，要替她穿上。
但苹儿不依。
「顺儿，你想想，我们这一出去，远远儿的找个地方落脚，你种地，我也不弹琴唱曲了，就在家做些缝补洗刷的活儿．．．」
「苹儿！」
「那该有多好啊？离这里远远儿的，谁也找不着，我们就过我们的小日子．．．」
「苹儿！」
「安安稳稳、平平顺顺的日子，对，我是苹儿、你是顺儿，我们俩在一起，一定可以平平顺顺的．．．」
「别再说了！」
「我们再抱个孩子回来，这样也算是个像样的家了，顺儿，你说好不好？好不好？」
苹儿擒住顺儿的肩膀，眼里含着企盼的神色，直盯住顺儿的眼睛。
顺儿不语，望着苹儿，好阵子才回道：「果真能这样，当然好。」
苹儿一听此言，立刻松软下来瘫坐着，低垂着头，不知又在想些什麽。
顺儿再次替苹儿穿衣，苹儿乖乖穿上了，顺儿再自己穿戴齐整。
「我真得走了，」顺儿道，一面忙着整理被褥，「今天留得久了，再不走不成，你也赶紧睡吧！」
顺儿整理完毕，要苹儿躺下，苹儿依言照做，却又伸手紧拉住顺儿的一只袖子。
「顺儿，你说的，果真能这样，你也觉得好？」
「当然好，」顺儿安抚道，「睡吧。」
「你会带我走吧？」
「先睡吧，我．．．你让我好好想想。」
苹儿松开顺儿的袖子，翻过身去。
顺儿将苹儿的被子盖严密了，便掀开帐子下床。
苹儿背对着顺儿，听到他轻手轻脚离开了，噙在眼角的泪珠这才断了线。
她何尝不知道，要想离开这里还不如想想怎麽样可以登天，而且她也不想这样为难顺儿，但嘴上就是禁不住。她心里明摆着知道这有多难，但她就是想耳里能听到顺儿说声好，只要顺儿说好，哪怕不是真心的，她都好。
绦云阁外依旧一片冷清，顺儿站在廊下暗处，小心翼翼的张望着。
他感到心里的苦更添了几分。他嘴上对苹儿说了「好」，但除了这样，他还能做什麽？看着苹儿那般切切盼望的神色，他又怎麽能忍心说出个「不」？
确定四下无人之後，顺儿悄悄步出绦云阁，好继续他这个上夜巡逻太监该做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