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两个在城市里的恋人,他是画家,每天中午睡到睁眼醒来,下午在房间画画,晚上流连在街上寻找灵感,日子过的舒适惬意;她是上班族,天亮起床,天黑回家,每周休息两天,生活规律而简单。
一开始,他们偶然在一条街相遇,彼此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渴望,但是却都没有勇气;几天後他们在一场宴会相识,他们约会、牵手、拥抱,他们在公园嘻笑,大街亲吻,觉得彼此熟悉得好像生来就是为了要寻找对方。
他会握着她的软软的手在纸上细细描绘她的样子,而她总是埋在他有着浓浓烟味和颜料味的手里偷偷幻想属於他们的家的样子;他画中的她纯洁无瑕,用最乾净完美的配色诉说她在自己心中那如阳光的美丽,而她,则用一个个可爱的假想未来告诉他她对这份爱的认真看待。
他喜欢她充满孩子气的神情,自然、可爱,她喜欢他对人不冷不烫的温度,简单、直接;在他们相处的过程中,总是她滔滔不绝的向他分享生活中的大大小小,不论如何,他都表情专注地倾听,说到激动处,她会比手画脚,急着想跟他分享,然後他就会笑着摸摸她的头喊她傻瓜。
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他骄傲、独立、不安定,他给不了她要的安定未来、建立不起她梦想中的家,所以他总是不给多余的承诺。他知道她太年轻、太需要被照顾,她炙热的温柔给他太大的压力,他还不打算、也没有办法就此安定。
而温柔、单纯、脆弱,缺乏安全感的她,却在短短几个月的日子里,开始深深地依赖着他,认真地看待,并深情地望着他要他说出他们会一辈子的誓言。
渐渐的,他们开始在同一个屋檐底下用不一样的语言交谈。
「你要睡了吗?」
「你爱我吗?」
她每天试着讨好他,做菜、洗衣、打扫,她看着他画的一幅幅过往,把自己变得更简单更温柔,她把自己所有的微笑都献给他,希望他能像那时候一样,那麽赞叹着自己如阳光般的纯白;他开始嫌弃她的依赖和简单,他寻找夜晚的狂欢、新鲜,藉此感受自己的存在;而她,只懂得在他不在家的时间打扫家里点灯等待,然後一次又一次的从沙发上醒来。
他不懂怎麽诉说自己的情感,她不懂隔阂从哪里来,他们无奈,但也无法交待,明明那一开始就种在心底的爱都还在,怎麽好像风筝一样,一剪就会断。
当他开始会因为响起的电话走当阳台,他们开始争吵。她哭喊着问他怎麽能这麽洒脱,而他只是皱着眉望着她,不懂她执着着什麽。
她开始大笑、狂欢、喝酒,把自己的阳光的温柔遮掩,变成那些他追求的夜晚刺激,然後哭着责骂着她深爱的男人;他开始沉默、抽菸、喝酒,在一个个夜晚听着她的哭泣声,把一张张描绘他们之间的画摆到自己看不到的角落,兀自生灰。
喝了酒後的他们看见对方便拥吻,用尽全身力气的拥抱亲吻,口里喃喃念着那些过往,却在隔天早上醒来後各自在不同的角落过不同的生活。
她说他欺骗自己的心,她描述她对他的爱有多浓,付出了多少,最後得到的却是一次次的落空;他说她把事情复杂化,两个人在一起应该要有自己的空间,他们只要彼此还爱就够了,他和那些新鲜之间发生的,并没有那麽的不堪。
「你走吧。」
在一个菸抽完酒也喝乾的日子,他决心把她推出自己的世界,他想过他想要的多彩生活,也希望她能去寻找给她城堡的白马王子。
她哭、她跪、她乞求,她用尽全身力气地抱住他的身体,她甚至脱口答应他可以不管他追求刺激的所有举动,但他不为所动,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苦笑,然後摸着她的发安抚。
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难道不是吗?他在她收拾行李的时候抽着菸想着。那一晚的风很大,天空的云很少,星星在天空闪烁着,他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可笑。爱情嘛,总是要伤得深才让人感到深刻,他看着边哭边折衣服的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会後悔的。
怎麽会後悔呢?
分开的一个月里,他每天一样睡到中午起床,下午画画,他在夜里寻找不同的柔情怀抱,用夜晚的浓色调覆盖记忆中的淡色;她食不下咽,终日喝酒,灌醉自己後就抓着他们共同的朋友重覆问着自己到底做错了什麽?他为什麽放弃了?他变成所有人眼中的花心男人,他就是那种伤害了深爱着自己的女人还可以不为所动的,狠心的人
他的朋友开始指责他,说他太自私,斥责他怎麽能够让自己沦落至此,他们一个个的在他面前高谈阔论,然後又一个个的在他沈默地凝视下离他而去;她的朋友看不下去她的堕落,拉着她去参加一场场聚餐,一次次联谊,所有人护着她,陪着她,说像她这样的女孩,不该栽在他的手上。
几个月後,当夜晚的炙热失了温,他开始厌烦了那些吵闹跟虚假,他把画布放在客厅,他再也不用寻找灵感,他开始回忆他们之间的一幕幕,然後把自己调进颜料里,发狂的把他们的过往挂满了曾经他们的家。
即使想她,他却不敢接近她,她不一样了,她有了自信,笑容也不再是以往那种浅浅的微笑了,看着她和朋友的相处,他有些不习惯。他开始习惯一个人坐在她家对面的咖啡厅点起一根烟,望着她匆匆走过的身影。
终於那一天,她勾着一个带着阳光微笑的男孩走进,他躲着,却仍然被她发现。
「你也在这?要不要过来一起坐?」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回绝,匆忙熄掉手上的菸,踉跄的离开。
——今天的阳光有点太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