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１】
艾波是我们这届的系花。不姓艾，只是因为名字里有个「苹」字所以艾波便成了大家对她的称呼。就像大家习惯叫我小锺，但也只是因为我姓锺。
我喜欢篮球，她也喜欢。我加入了男篮，而她是女篮的经理。
下课後一起走往篮球场的习惯连系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日子久了，就会习惯提着球袋的手旁边还有一絮轻柔陪自己走着，我没有太意外，对我而言这只是很自然的事，很自然的在升上大二後我成了球队的先发之一，很自然地开始和艾波交往。
「小锺，你这浑蛋！」教练在发现我有一个这麽可爱的女朋友之後笑着拍了我一下头。
「小锺，你这浑蛋！」然後是一转头却发现男篮只有我一个人脱团，包括大四的学长都还是单身时，他们那带着杀意的眼光。我想我大概做错了什麽事。但我想最错的是那古老的传说，而传说总是告诉我们打篮球的男孩子很帅，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总之，种种考虑下球场上的我们没有太多交集。
明明女篮只在隔壁场地练球，我们在每个晚上的练球却都没有谈话，甚至好像彼此不认识一样，只在各自回到宿舍後再打寝电约出来走走，或者吃吃消夜。
这样很好。
当我们把男篮的生活和女篮的生活给分开，见面时再问问今天练球的每个细节，或偶然听见的，某个在球进後的振臂欢呼。
我也记起了我们的第一个吻。
那是在系际盃的四强赛时，在输一分的劣势下，我在最後一波进攻机会接获学长的球，拔起跳投，球唰的一声落网。
「哔───」然後哨声响起。
号角响起，一瞬间我们队史第一次打进系际盃的决赛。
我被系上的人围上，男篮的学长学弟把我抛起又接住，周围声音轰然，内容是什麽我却一点也听不见，脑袋里满满是球进落网的那一刻，好像我不是很能确定这一切真的发生了似的恍然着。
忽然间，世界让出了一个空间，系上的人们让出了一个角落给艾波。
她笑着。
有点丢脸，因为那时的我大概是哭着，没有回应笑着的她。
「亲下去！」「亲下去！」「亲下去！」「亲下去！」「亲下去！」「亲下去！」「亲下去！」「亲下去！」「亲下去！」「亲下去！」……
周围的声响忽然间变成了另一种轰然，只是这次我听清楚了，抱住她，然後亲了她一下额头。
那是，或许我们在球场上第一次真正的交集也不一定。
「小锺，你这浑蛋！」当然，紧接着又是男篮的大家把我包围，脱下我的球裤，让我在初尝英雄滋味的时候追着手持我内裤的学长与追着球队的怨念奔跑。我没有也没资格生气，因为大家都说那是青春的奔跑。
青春的奔跑是一个在许多契机下才会诞生的偶然。
打进冠军赛，投进关键球，几乎全系都跑来看，热血的夜晚，和艾波交往……「亲切」的学长们告诉我少掉这些因素的其中一种都不会有这场奔跑，要我好好珍惜。
「吃屎！」当下我只是歇斯底里的想要脱掉每个人的裤子让他们尝尝跟我一样的感觉。
「很厉害呢！」结束了之後，艾波很开心地替自己拍手。
「当然。」
「那像你这麽厉害的男生为什麽会喜欢上我呢？」
「原因我忘记了，硬要想起来的话，大概是投进那球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那类的理由……」
「嘴真甜。」她做了个鬼脸。
「靠。」而我很贴心的稍稍中和了她那嘴真甜的说法。
不过那晚，我还是牵起了她的手。
这绝对是青春奔跑的回忆中，最值得记忆的几个画面之一。
但，我们毕竟没有太多牵手的机会。
大二学年结束的队聚，我被选为男篮队长的不久後艾波和我提了分手。
她喜欢上了别人。
有阵子我对一切都感到愤怒，连打球都变得不像原先那麽快乐，队上的大家一样会打打闹闹，但偶尔在关於艾波的名字出现後我却又会歇斯底里的在心底气自己，然後就算多麽好笑的话题我都无法参与。
那个别人，是女篮的队长。那个别人，是女人。
有阵子，我连听到女篮两个字都会失去理智。
大学，关於第一次青春的奔跑，我跌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