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他家後,育安立刻提着购物袋直接走进厨房,放下後,将身上厚重的外衣脱掉放在客厅沙发,从口袋找到发圈,绑好头发,再回到厨房便动手先整理出一个平时自己做菜的习惯空间。她看出魏涛是因为饿才那麽没耐性,所以决定赶紧作出晚餐来;刚刚在超市时,将那块面包下肚後,他的情况就好一些了,至少不再像是蒸气炉一样到处喷气。
魏涛随後将车上的行李和购物袋都拿进屋里,走进厨房就去拿KK的晚餐到後廊,拍拍牠的头,将狗食放在碗里给牠,然後才回厨房拿出柜子里的电锅,找出米来洗米,并立在流理台前的两人各自静静进行着晚餐准备工作。
她想,这样的画面真怪,两个完全无交集点的人竟会有交会的一天,正暗自窃笑之际发现他以手洗米──刚刚她试过水温了,这里的水极冷,他竟然就这样放进水中!
她随手从旁的大罐里抽出一支厨房用的长木匙喊:「等等!」
等魏涛手抽出来後,她直接放进锅中摇转着米,余光可感觉到他正在看她,她微不可见地缩了缩脖子,将木匙放到他手前交给他,迳自回去处理其他食物。
他从来没想过用这方法,总是想一下子就洗好了,但,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洗米总不能用水龙头的热水洗,所以每在冬天他想自己煮些白饭总要经过这道冰冷的程序。嗯,她果真是厨房高手。
在她煮晚餐的同时,他将购买回来的食物一一放进冰箱和食物柜,整理时边想着他和克莉丝汀娜住在一起的两年好像都没有过这样的默契,或许不能说默契,该说是育安比较会处理厨房的事。安顿好食材後,魏涛不自觉地站在育安後面看着她片刻。
魏涛吃了一顿相当满足的台湾家常晚餐,包括红烧豆腐、蘑菇炒青椒、葱油鸡和一碟她从台湾带来的腌制凤梨酱──据说这凤梨酱还是她请他们村子里最会做的胡大妈所做的。饭後喝了一杯她从台湾带来的包种茶,现下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了,这整天的无名火大约烟消云散了。平时他最讨厌看女人逆来顺受的模样,然而看着她低头食不知味地咽下盘里的最後一口菜的模样却让他难过。
育忠说,当初说不介意她没上大学的男友後来却以她学历低为由在外头乱放话,不巧传了几圈後让育忠听到,她所期待的爱情婚姻至此已完整破灭。这又记起,她连着两年大考的失利让她在家更无地位,这女人还真够惨!
他思索着自己方才恶劣的态度,伸手就收过她的盘子,指向她後方说:「盘子我洗,你就住那间套房,床单、被子都在柜子里,你自己找。我住在阁楼,有事叫我,很睌了,你去休息吧!」
「我住客房就好。」那是主卧室吗?育安急转头巡看他家,刚才到他家後直接就进厨房作晚餐根本没空观察他家的格局,挺多是路过客厅而已。
「我平时就住在阁楼的,晚安!」魏涛说完就不再解释,起身整理餐桌後,走进厨房去。
他是想让她早点休息才不让她做清洗工作吗?或许这是他的体贴方式,如果是,他真是个好人。
拖着行李走进魏涛说的房间,眼前除了一张床之外是个彻底空荡的房间,原来他真的不住这间房。
隔了这麽些年,育安再次接触魏涛後,发现他除了一样没耐性外,基本上还算可以相处的。真不懂他那些朋友为何老说他难搞,连育忠哥也这样说。不确定育忠哥跟魏涛说了多少自己的事,横竖她不想现在回台湾,也想不出来怎麽跟家人说,更不想去堂嫂住在岛上的朋友那里,或许还得解说自己被抛弃的过程呢。她一点也不想看到同情的眼光,反倒宁愿像魏涛这样对她不好不坏,反正他都已经知道了,就这样吧,希望他能让她住到既定的回程日。
这房里虽然有些尘埃,但对她不算什麽,她心中的尘埃才是大问题。清洁过後,空荡的床位一下就让她布置起来,她找出睡衣进浴室洗尽前一日的尘埃,缩进床铺,将近两天的疲倦身心终能得以安歇,不久她就昏沉睡去。
睡前他下楼洗澡,照习惯路线走去一楼的浴室前蓦然止步,一秒之间,转身前去套房门前,倾耳贴门,听到浅浅的打呼声从里面传来,嘴边扯出一个安心的弧度。
早晨十点半过後,魏涛一睁开眼睛,鼻子敏锐地嗅着,下床冲下楼看到那张露出防备表情後又立刻低头的脸才整个人回到现实。
「我闻到咖啡豆的味道……我忘了你在我家。」他觉得自己解释得莫名极了,干麽对客人解释啊,蠢!
「育忠哥说你一起床就会想喝咖啡,我刚磨好豆子,你要喝了吗?」她抬眼问,好似不像昨天那样怕他了。
「三十分钟。」他说完就上楼,KK由她身畔起身跟随着主人去。
三十分钟?是指他需要三十分钟梳洗吗?这麽久啊!
时差并没让她太睌起,大概是因为陌生的环境吧!她起床後和KK玩了一会儿,也把他的客厅和厨房摸清楚了。他的厨房很简单,原本的冰箱和柜子里几乎是空的,只有一些速食料理包,难怪他昨天敢那样肆无忌惮地买。勘查完环境,她很快地将自己行李箱内的乾料安安整整地排列进去。
她注意到他所有的烹调用具都是单一选样,一把锅铲、一把平底锅、一把水煮锅……至於他的客厅,有个看来不使用的壁炉和一组沙发,可见他很少使用这里,单身汉就是这样吧!
五分钟後,他一身轻便的运动服跑下来直接带着KK出去,原来他要先去晨跑!
站在他的客厅看着他跑步出去的过程很微妙也轻轻牵动着她,这样的画面使她备感心酸;她曾以为有一天她会这样看着颜靖清去上班,无奈他的家门内已有另一个女人和小孩在为他做这些事,她曾有的婚姻梦已经被摧毁得一乾二净──爱情已死,心却还在,只是,怎麽会这麽痛啊!
她红着眼揪着自己的前襟,看着那道馍糊渐逝的背影,心中有个念头微微清朗起来。
对!昨日种种就如昨日死,她不想被颜靖清打垮,只能怪自己一直缩着头任他欺骗,现在她最担心的是该怎麽跟家人解说自己已被颜靖清抛弃了。她抹过眼泪,打起精神,随手帮这个冷清的房子整理过,还贪看地停留在客厅的壁炉前许久,幻想着一棵布置得美轮美奂的圣诞树立在燃烧着柴木的温暖壁炉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