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映月并非第一次来,鱼慕水却始终避着,自从两年前风临崖执意带她去见水映月,鱼慕水为躲避风临崖而误闯碧泉院,阴错阳差成了风临渊的侍婢後,风临崖再不强逼她。
可那年、那时,就这麽巧地,两人碰了面。
既然见了面,鱼慕水就得按规矩行事。
「慕水见过二少、水大小姐。」
朝着风临崖及他身边的人行礼,那人微微一笑。
「果真是个气度不凡的侍婢啊,倒像似落难千金般。嗳,别退,过来让我瞧瞧!」
十岁的水映月知道鱼慕水不愿见她,但仍想知道她的临崖哥口中长与自己相仿的慕水妹妹究竟是个什麽人。
细看了会儿,水映月拍手笑道:「果真像我,也许咱俩是失散多年的姊妹呢!」
鱼慕水脸色苍白,淡淡开口:「慕水不敢。」
「什麽不敢呢!听说你大我一岁,那以後就叫你姊姊了。」
水映月执起她的手,鱼慕水彷佛被雷殛到,震惊地抽手退开,本来已苍白的面容更无血色。
「慕水妹妹,你怎麽了?」
「主、主仆有别,慕水担当不起。」
不过是碧泉院的茶叶没了去库房添,却撞见了最不想见的人。
「二、二少,咱们也不小了,您终归是主子,跟下人太亲近总是不好的。」
风临崖獃然,愣愣看着从来唤他临崖哥哥的女孩说出一句隔阂。那样轻而易举地将彼此分隔在鸿沟两端。
风临崖神色黯淡,静默不语地注视眼前人。
明白自己伤了风临崖的心,鱼慕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恰闻身後传来淡漠轻唤:「慕水。」
是风临渊。如同获救似地,鱼慕水略一欠身,疾步往风临渊走去。
除了用膳和请安,几乎不曾踏出碧泉院的兄长出现面前,风临崖又惊又喜。
「大哥!你怎麽出来了?」
风临渊看了看弟弟,再看往正跟自己问好的水映月,最後目光落在低首微微颤抖的蓝衣女孩身上。
「出去太久了。」
那张带着傲气的少年脸孔绷着,似乎不大高兴。
「是,慕水知错。」
细声答道。风临渊不再说话,转身就走,鱼慕水跟在後头,即使风临渊步伐甚急,她仍不吭声地努力赶上。
令人不安地。
鱼慕水不在在地坐在水映月旁边。虽然早在开饭前她就说过了主仆有别,风老爷却执着要她同桌。
好不容易吃完了膳食,移到大唐来,仍旧是坐立难安。
水家夫妇也在,夫人白氏一股脑儿直盯着鱼慕水瞧,好半天,突然哇一声扑上前抱住她。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
鱼慕水僵直身子,神色复杂,水映月和风临崖诧异地望着她俩。
「娘,慕、慕水她是?」
「她是你姊姊啊!连个名字都没有就被送走了!你!都是你!听算命师胡说八道!」白氏抱着鱼慕水,另一手指着水老爷大骂,「什麽不祥?什麽克全家?这孩子活得好好的,老鱼也没事!」
水老爷本就是个软弱人,现下也只能讷讷地劝,其他人也上前安抚她,鱼慕水仅是挺着身子不发一语。
又过一会,白氏才冷静下来,风老爷立刻谈起政事。
「渊儿、崖儿、阿月和慕水年纪都不小了,老夫有心让犬子迎小姐入门,不想请问二位意下如何?」
这些其实都是体面话,双方原就打理好了,水家自是答应。
「嗯……渊儿不在,老夫替他做个主,迎阿月入门。慕水便跟了崖儿吧,你俩一块儿长大的。」
一席话,说得三个晚辈都傻了。风临崖喜欢鱼慕水或许只有做爹娘的知道,但水映月倾心风家二少却是众所周知。
「崖儿,可同意?」
风临崖侧头看了鱼慕水,她苍白着脸盯着地面不发一语;另一边,听见自己要嫁给杀人无数的风府大少,水映月犹如被打入地狱,不禁花容失色、眼角挂泪。
慕水妹妹喜欢的是大哥啊!
抬首,风临崖想驳回,却见父亲阴冷如鹫的眼神正望着他,那样无情而极具压迫力,是父亲从来不曾有过的神情。到口的话头,瞬间,扭转了。
「……儿但凭爹安排。」
眼角余光是谁身子颤了一下,他不知道,只觉得自己掉入了无底深渊。
临崖、临崖,他并没有勒马,而是拉着两位少女一起坠入万丈深渊。
不,或许还有一个人……
「慕水、阿月,你们呢?」
耳边似乎传来白氏的声音,水映月哭腔忍泪答应了,而慕水的语气却如此地平静。
平静到令人不寒而栗。
「慕水在水府无名无姓,便不是水家人。慕水是鱼总管的女儿。风府下人,一切听凭老爷吩咐。水大小姐与大少爷同为嫡长,很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