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夢仙 — 夢章之一、夢仙

正文 夢仙 — 夢章之一、夢仙

马车顺着人车喧嚣的御街踢搭而过,临安城内热闹非凡,多是木材砖瓦建造起来的市集与酒楼菜馆,沿着朝天门至众安桥此段最为繁荣,商店云集,黄氏经营的服饰店样式多元、五花八门任君挑选;日元坊卖的是烧饼油条,清爽不油腻,价格甚为公道,再旁边点儿就是悦来客栈,总是门庭若市、座无虚席,加上邻近大桥,桥旁总有许多说书卖艺的,每天总有许多挑担叫卖的人经过,好不热闹。

葱白五指轻轻掀起遮在眼前的帘子,像是阻隔开自己与外头的喧嚣,赵梦仙又将帘子放了下来,随即叹了口气。

这地方让她回想起过去一些事儿。

赵家弄瓦之喜当日,赵夫人抱着白白胖胖的女儿迎出厅堂接受客人们祝贺,大大的眼睛、红红的脸颊惹人生怜,在场就有位长辈给这孩子取名梦仙,说是梦里送来的小仙子,众人起哄,赵不从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也不知是从何出现的一个讨饭的老先生,留着苍白的胡须敲门,脸上虽是挂着和蔼的微笑,却对尚在襁褓中挥舞着小手的她毫无迟疑地断定,此女红颜祸水,克父克夫,可谓祸害,且命运乖舛、风波不断。

此言一出非同小可,赵老爷勃然大怒,当众将老翁逐出赵府,还好言安慰着吓得花容失色的夫人切莫多想,可不知怎地,见到孩子的表情就僵硬了起来,也几乎是无意识地开始疏远这女儿;六年後,赵不从就在小梦仙生日的前一天夜里,莫名地接到密旨,给宫里的人硬是抓走了。

两天後,仅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赵老爷在天牢里被处死。

消息传回,赵夫人哭得肝肠寸断亦换不回夫君,变得郁郁寡欢,连看着小梦仙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在迷信与现实的交替中,赵夫人终究是累了;为了日渐消瘦的夫人,撑起赵府的老管家毅然决然地决定搬家,来到日日如春的昆明,好让夫人疗养身体。

可也就在此时,小梦仙开始病了。

她发着高烧,陷入了昏迷,却是笑着的,时而唤着自己的名字、时而哼着歌,还比较像是做了个甚美好的梦、不想起来,就连当地最好的良医都诊断不出这是什麽状况,个个摇头叹气,要赵府静观其变。赵夫人虽心里头复杂,但一个好好的小女孩儿因为生病弄得骨瘦如柴,身为母亲坐视不管又是如厮冷血?於是转念一想,终於有些释怀。

就这麽睡了快两个多月,某日,小梦仙突然哭着醒转过来,吵着要找母亲,这才让赵府上下大大松了口气;休养了数日,除了对自己生病发梦这事儿丝毫没印象外,就像一般的孩子健康活泼,蹦跳的吵着要出去玩。

大致上就这麽着,只不过,女主角大了、出落得更加楚楚动人了,为了婚事,便又举家回到了母亲的伤心地──临安。事隔多年,再也没人讨论赵不从当初给人密谋杀害的事,当初偌大的赵府还在,府门深锁,圆形石柱础镂刻各种花纹,梁、柱节点上的斗栱,剪边式屋顶及起翘的屋檐全部覆以青瓦,曲线柔和;灿烂的琉璃瓦与精致的雕刻花纹只是蒙上了点灰,托人打扫打扫,还是一样。

「小姐,到家了,怎麽不下来呢?」

微怔,她才发现自己方才发了愣。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如今的小梦仙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有着美冠一方的月貌花庞,螓首蛾眉,灵动的大眼黑白分明,左脸颊一片花钿,瘦长的白色绣鸿窄袖搭衬长裙,清新典雅,袖摆上还绑着一对铃铛,正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好。」应了声,掀起车帘,赵梦仙给婢女小心翼翼地搀扶了下来。

松风远,莺燕静幽坊。

妆褪宫梅人倦绣,梦回春草日初长。

瓷碗试新汤。

笙歌断,情与絮悠扬。

石乳飞时离凤怨,玉纤分处露花香。

人去月侵廊。

远远地,歌声飘进了她的耳中。

赵梦仙怔愣了下,不由自主地旋身望向了远方,那个歌声来自的地方─除了一闪即逝的金燕尾及依旧回荡的低沉嗓音,那儿什麽都没有;加上老管家及母亲催促着,才让梦仙回过神,应了声好,随之走进了府内,不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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