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心锁璇玑
老天还她个公理啊！她既没心思去感受新嫁娘的娇羞、亦无兴趣去讨好自己那为期六月的夫君，岂料……
「没想到夫人您厨艺这麽好，老夫人果真没看错人。」厨房大娘笑道。
「呵，真的好吃就别剩了。」将香味四溢的莲蓉糕饼端上圆桌，司徒芸淡淡一笑。
别苑中的下人们都待司徒芸极好；她司徒芸什麽都不会，偏偏厨艺堪比京师御厨，做点东西回报大夥也是应该的。
「这可不成，爷儿还没嚐到吧？」
「嗯？」这又关上官策什麽事了？
「夫人一定是想做给爷儿吃的，我们怎麽好意思……」
咦？等等，他们是不是误会什麽了？
「夫人，爷儿他现下该是在东院的竹居中，您赶紧送过去吧。」
「呃、其实我是──」是特地做给他们吃的！
话还不及落出口，司徒芸只觉手中一沉、眼前景象流转，「连人带食盒」已然站在灶房门外。
司徒芸呆呆地望着手中丫鬟们强塞的食盒，片刻才如梦初醒，「你们！我是不会去找上官策的！」
正当她举步欲回到灶房，倏地，灶房门板一阖，俐落的关门声似乎还夹带着上闩的声响。
老天，她竟然被锁在灶房外？
「夫人您赶紧去吧！咱们不会去竹居打扰……」
闻言，司徒芸努努嘴，放弃了回去的念头。但她自然也不会蠢到真的去找上官策，眼儿一转，司徒芸暗自下了决定。
她还是回新房找恬儿吧，以恬儿那深不见底的胃，肯定能扫掉整盘的糕点。
直至司徒芸离开，灶房大门才敞开了些许的缝隙。
门後，是众人的谈话声，「终於有人能解开爷儿对沐姑娘的相思，望侧夫人能够不嫌弃爷儿才好……」语毕，留下了声声叹息。
※※※
诺大的别苑内，珍奇异草不计其数，但却唯独新房前的红梅最是吸引司徒芸的目光。
司徒芸一手提着食盒，莲足再度伫留於红梅树下。
不知为何，每当她看着红梅，一股浓郁的惆怅及喜乐以极大的反差冲击着她。
是谁……总是在梅树下抚着琴？以悲伤的调子。
两人的身分，令她只能这样远远看着他……到底是……
脑海中似有许多景像急欲显现，芸儿还来不及多想，一道男嗓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芸儿。」上官策不知何时已然站在司徒芸身旁，他亲昵的称谓恍若两人有着什麽暧昧的关系。
「不、不准那麽叫我！」回过神，司徒芸耳根一热。
怪了，新房不是在主院吗？他、他怎麽会出现在这儿？
他淡笑，似可读出芸儿心中所想，抬手举向不远处的书阁。
司徒芸瞄了一眼华丽的书楼，下意识地将食盒後藏於身後。
「这颗红梅令你想起了司徒昊？」他霍地问道。
「与你何干。」别开脸，司徒芸望向在寒风中盛开的红梅。
也许吧……
说来或许令人不可置信，但她似乎喜欢上了偶尔忆起的模糊影像中，那俊逸不凡的身影。
是她失忆前所倾心之人吗？同样的温柔、同样的关心，或许她之所以喜欢司徒昊，全是因为「他」。
但可笑的是，她却不知道那人是谁、从来也想不起那人的模样……
闻言，上官策敛起眸，伸手乘住了飘落的梅办。
迳自拉过司徒芸的手，上官策轻将手压在她的手心上，两人手中仅以梅办相隔。
一道暖源自手心传至周身，虽说两人并不熟识，但他的举动却不会令她感到不适，反之，一股油然而生的熟悉感涌出心田。
「你……」为何自手心传来的温暖竟令她为之鼻酸？
半晌，他轻缓地放下她的葇荑，「一切终将有所结果，你与心系之人必能共同白首。」
还来不及厘清心中突如其来的失落，司徒芸睁大美眸。他、他他他他──这是在安慰她吗？
她没看错吧？这样的上官策竟然让她有那麽一点的……感动！不过也就只有那一点点，真的！
脸颊一熨，司徒芸试图转移话题，「这棵红梅真的很漂亮！」
看着她的羞窘，上官策暗暗收入眼底，「是很美。」
司徒芸本以为他难得有心赏景，岂料他的下一句话再度令她语塞。
「五年前，大婚前夕，我的未婚妻便死於这树下。」他的语气同前一句一般平淡，无所谓之高低起伏。
「呃、我不是有意的。」她急欲解释，浑然不觉手中食盒早已被上官策取下。
「给我的？」
「才不──」在亲眼目睹他吃下一块糕点後，司徒芸倏然没了声音。
「很好吃，芸儿。」品嚐过後，他语出结论，脸上的笑意加深。
啊──他那张脸笑起来真是帅得可恶！每回她的情绪总是被他牵着走，明明刚刚她还很歉疚，现下却又……
「芸儿，我说句话，由衷的。」
「什麽话？」
「真没想到，像你这种『看似暴力的男人婆』，竟然也有这麽可爱贤慧的一面。」
「上、官、策！」该死，她今儿个一定要为民除害，亲手宰了这个人见人厌的男人！
看着她抡起拳一脸气愤难平的模样，上官策仅是定定地望着她。
司徒芸……真的是「她」吗？
她的脸上从不曾有过太多的表情，就连沐贞死後，她也……
被上官策看窘了，芸儿不由得连连後退，直到背脊抵上冰凉的树干。
只见上官策一步步朝她逼近，伸手抚上她的面颊，「芸……」
望着他的俊颜，司徒芸茫然。他……是在喊她吗？
没时间让她多想，远处，沐少只急奔而来，「师傅，有人在城里寻到了唐门的手下。」
他气喘吁吁地跑来，想必是一接到消息便来通知上官策。
「是吗？」上官策收起手，亦收起了方才未说罢的话，「芸儿，能劳烦你同我去个地方吗？」
他……又换回了往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