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我从高雄火车站搭自强号列车到嘉义车站,再转嘉义客运至东石乡,一个靠海的渔港小镇。
客运公车停靠在168县道东石乡公所,我下了车,从皮包里取出一张字条,是镐子给我阿宝家的地址。寻着地址去沿路询问,带着七上八下忐忑的心情,想看看阿宝现在过的怎麽样,他还记不记得我?
寻找地址路程中,询问了一位挑着扁担的欧巴桑,欧巴桑指引我方向,直到我的脚步停留在一栋两层楼的独栋楼房,房子前面是一个很大的空地,空地的广场好像在晒乌鱼子乾。
我看着四周的环境,附近是鱼塭没有民宅,正想上前询问时,一个女性的声音叫住了我:
『你是小可爱姐姐吗?』
我回头,站在我面前的年轻女性,我看着她的面貌,我张大了眼睛,惊喜的说:
『你是宝妹?』
在我面前的宝妹点点头,想不到若干年前,当年才五、六岁的宝妹,如今已经是一个职场上班族。
『你还记得我?』
『镐子哥有打电话给我,他说你会来东石找我哥!』
『你哥……他好吗?』我问宝妹,心情却十分不安。
『小可爱姐姐,我不希望你跟我哥重逢见面!我哥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他现在的脾气变的很暴躁又古怪!』宝妹摇摇头的望着我说,她叹了口气。
『怎麽会这样?』我说。
宝妹告诉我阿宝当年和人打架,头部被严重的冲撞力一击与脸部破相的刀伤,手术後能捡回一命已经算是命大。而当年台湾的社会还保有保守的社会风气,阿宝的爸妈不堪邻居们的指指点点干扰,决定举家迁离高雄搬来嘉义。
宝妹指着房舍的另一处,一个男子站在空地上晒太阳,那是阿宝,在空地上晒着太阳,然後蹲了下来,呆坐着看着天空。
阳光下照射着阿宝的脸庞,我看到阿宝脸上的刀疤,我用手摀住嘴,颤抖的咬住嘴唇,阿宝怎麽会变这样?那零乱的头发,满脸的胡渣,穿着那破旧的汗衫背心,唯一不变的是他那浓眉大眼,是我一辈子不会忘的一双眼睛!
我和宝妹沉默了一段时间,宝妹开口说:
『小可爱姐姐,我就直接说了吧!医生说我哥终生就是这个样子了!就算你出现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你了……去年镐子哥来过,哥还是一样认不得镐子哥……』
『难道……真的没有奇蹟吗?只要我们不放弃希望!或许再过一段时间……阿宝他会好起来的!』
『没有用的!我爸妈到处问了各地许多名医,他们从期望到落空……我哥他终生就只能这样了……』
我看着蹲坐在空地上的阿宝,他在对着他手上的那只布偶自言自语的傻笑,我看着这一幕,眼里却蓄满了泪。
宝妹开车送我到客运车站,我带着失落的心,久久无法自己。公车来了,我上车前,双手握住宝妹的手,含泪说:
『好好照顾你哥!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打这通电话或寄信来这个地址给我!』
我写下了加拿大的地址联络方式给宝妹,宝妹泛泪点点头。
车子开往嘉义火车站,我和阿宝的金急雨约定,最後没有变成美丽神话。而我和他的黄金风铃,停留在二十年前,一九九三年夏天,自家门前。
我想这份回忆会深深地留在我心里,直到永远。
隔天,我和未婚夫Ray在机场准备搭乘加拿大航空的班机回温哥华。
阿宝,我祝福你一切平安快乐!这是老朋友给予你的祝福!
今年秋天,我即将是别人的新娘。我们之间的黄金风铃约定,是我们青春史的诗篇,谢谢你们在我生命中出现。
金急雨,一个梦,
一串串金黄的风铃,
飘逸在风中,
牵触动我的心情。
金急雨,盛开在,
一排排满街的树海,
绽放的期待,
又怕失去的无奈。
金急雨,飘落着,
犹如细雨般的纷飞,
想起那一年,
艳阳盛开的夏天。
我和你,牵手着,
树海里旋转着飞舞,
随风飘着落,
那绚丽的金急雨。
我的心,不变地,
回忆深深在我心底,
和你的金色诗篇,
是我们的风铃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