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芯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回过神来手脚竟冰凉到失去知觉，听到门声，有些激动地回过头，向枫疲惫的身影进入视线，两手空空，看来还是没能找回来，羽芯的心沉下去。
像是一阵风一样没有任何停留，纪向枫经过她的身边上楼，留她一人呆呆地站在客厅中央，像是一座被冰封的雕像。
四肢慢慢恢复了血液流动，身体酸麻成一片，像是千万根针在紮，涂羽芯抬头看向向枫的影子，那麽纤细，像是随时会摔倒一样，直到那背影没入阴影中，羽芯才垂下眼，深深叹气。
许久，手脚不再无力，羽芯慢慢爬到沙发上，缩起身子。
像是周皓承和她说分手那天的场景重现，送走周皓承後，她缩在浴室的角落里哭了整夜，紧紧地抱住自己，颤抖着，瑟缩着。
不哭，我不哭。
「芯很勇敢很坚强……」
向枫温暖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涂羽芯闭上眼睛，沉重的愧疚感袭上心头。
小枫……
涂羽芯望着楼梯出神，有些担心纪向枫，刚刚穿着单薄的家居服在外面停留那麽久，会不会感冒。
犹豫着站起身走上楼，向枫的卧室门开着，室内依旧一片狼藉，伴着月光看向床上，竟是空荡荡的，怔了怔，羽芯转身跑进隔壁书房，也是空的。
羽芯有些急的一个接一个房间查看，轻轻叫向枫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房子静得有些吓人。
羽芯返回房间，抓起电话给杜嘉姗打去，拨通後才想起现在已是午夜，刚後悔要挂掉，对方却接了起来。
「喂，小羽芯想我啦？」
「……」听到嘉姗阳光的声音，不知怎地，眼泪就流了出来。
「羽芯，你怎麽了？」听到涂羽芯隐忍的哭声，杜嘉姗急问道。
「嘉姗，小枫不见了……」
「什麽？怎麽会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池水，不停在面颊上肆虐。
「羽芯你不要着急，慢慢跟我说。」
涂羽芯平静了一下心神，哽咽着叙述事件的过程，嘉姗听後沉默了。
许久，话筒中传来嘉姗叹气的声音，「羽芯啊，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学毕业前夕发生过一件事，是关於向枫的。」
涂羽芯努力在脑内搜索着陈旧的记忆，脑中映出很多模糊的光影，当其中一页浮出水面时，心中一紧，像是有什麽东西敲击了她的心壁。
那是他们小学毕业典礼时，她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进行到一半时，礼堂後面进来几个人影，他们找到班主任後将小枫带走了。
羽芯下台後，听到周围同学议论纷纷，有人说刚刚那几人是警察，肯定是小枫犯了事才把她抓走，有人说小枫的家人都不是正经人，还有人说是小枫家的房子着火了。她很想转头让那些人闭嘴，虽然她和小枫不熟，但也知道平时低调的小枫其实是很和善的。她转头朝杜嘉姗的方向看去，嘉姗回看过来，眼中带着担忧。
第二天消息才传出，小枫的家人在一场车祸中全部丧生，爸爸，妈妈，还有才上一年级的妹妹。
那时她还小，还不能完全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只是对小枫怀着同情，还听妈妈的话准备了自己喜欢的糖果，想要作为小枫回班级後的安慰礼物，只是没想到再见小枫已是几月後的初中入学仪式。
再次见面时，小枫给人的感觉更加冰冷了，整个人像是被一座冰墙隔离出人群，往昔的不善言辞变作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脸上标注着生人勿近，嘉姗依旧陪在她身边，表情也总是很凝重的。
「想起来了，是吧。」嘉姗出声打断了羽芯的回忆。
「她一个人承受了很多，那时候她还那麽小，完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她心里很害怕，不知道要怎麽办，可是表面还要装作很坚强，因为不想被亲戚看扁，亲戚都互相推辞抚养她的义务，最後她最好搬去和爷爷住。别人都以为她冷血，可我知道她心里有多痛。」杜嘉姗的声音有些低哑。
涂羽芯脑中浮现出纪向枫年幼时瘦弱的身影，心隐隐的痛，如今的她更能理解向枫失去家人的心情，自己只不过是高三时失去母亲，而向枫失去的却是全部至亲。向枫该有多坚强，才能独自承受这麽多伤痛。
「安德鲁是向枫的向彤妹妹的……是向枫送给她的六岁生日礼物，向彤很喜欢，总是带在身边。」
听着话筒另一端的沉默，嘉姗顿了顿，继续说道，「向彤很可爱，从前我们经常带她出去玩，我还记得她总是叫我嘉姗姐姐，她的声音和向枫很像，比向枫更甜一些，很好听……她很喜欢吃草莓蛋糕，很喜欢穿粉色的裙子，向枫很疼她……」
「别说了……」羽芯哽咽。
杜嘉姗继续说着，「羽芯啊，你没做错，我有时候也很想将那只破熊扔掉，它一天还在，向枫就一天还活在记忆里，这些年来她从来没真正开心过，只有你出现她生活中之後，你知道的，现在的她总是笑，笑的次数几乎是从前的总和。医者不能自医，羽芯，我拜托你……帮我医好她……好不好？」
「我做不到……我不行……」她不信她会对纪向枫有这样大的影响，何况，向枫大概现在并不想见到她吧。
「你可以的！听我说，向枫她在书房里，你去那里一定能找到她，她不开心的时候总喜欢躲在最後一排书架後面，自己慢慢调整心情……羽芯，你要相信自己，相信你在她心里的位置！她现在一定很难受，她没那麽坚强的，你劝劝她，你陪陪她，好不好？」嘉姗的声音带着祈求。
涂羽芯听着杜嘉姗的话语，咬住下唇，犹豫了很久，点了点头，「嗯。」
「谢谢，羽芯，我现在过不去，待会儿有个手术，你之後给我发个短信好不好？」
「好。」羽芯定定心神，站起身。
「你去吧。」
「嘉姗啊。」
「嗯？」
「放心。」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