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
这几天很不想进办公室，很不想被使唤。我很想放空。
在这间营造公司待到第二年了，也交了很多和学生时代不一样的朋友，姊劝我在现在的朋友圈里找个对象。
「喂，你这是在鼓励办公室恋情喔?」
「你哪个年代的人啊?那又不违法，不然你以为你姊夫怎麽来的?」
姊在贸易公司当企划顾问，和总经理的特助谈恋爱，去年结婚的。所以她一直觉得跟同事交往是件好事。
「小靖，你不能十年来还以为叶雨霏会回来找你。」
高中的时候，我曾经带雨霏回家吃饭，当时姊满喜欢她的。
「我就是以为。」
而且，也就只是以为。
「苏靖，主任说你上星期那份企划书还没交哦。」坐在我对面的小媛提醒我，顺便丢了包即溶咖啡粉过来。「精神很差?」
我说了声谢谢，没打算解释什麽。
中午，小媛找我一起吃午餐。
「你最近在忙些什麽?」
我笑笑，「没什麽，只是有点累，懒懒的。」
「噢。」她不知该如何延续话题。
「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问啊。」
「人一生该谈几次恋爱?」
她狡黠地看着我，「脑筋急转弯?」
「不，只是个问题。」
「噢。」她用同样的单音回覆我。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标准答案，但是，不管谈几次恋爱，只会有一个是真爱吧。」
「我觉得她是，她又不一定觉得我是。」我闷闷地说。
「所以，爱情才累人哪。」她把脸突然凑近，「谁啊?」
「什麽谁?」
「你说的她啊。」
「我只是假设。」我很快地说。雨霏，是个秘密。如果她不知道我爱她，那些局外人有什麽权利知道?
结果这个周末，我被我多事的姑妈叫去相亲。
「拜托，这年代谁还在相亲啦?」我抗议。
「相亲是你说的喔，小靖。」姑妈说，「人家是你爸爸公司副总的侄女，刚从美国念书回来，人生地不熟的，找你陪人家吃顿饭，有机会一起出去玩，就这样，哪有什麽相亲?」
「吃饭?出去玩?不会我爸公司副总家其他人去吗?」
「这女孩小时候爸妈就走了，那个副总把她当亲生女儿看，他只有两个儿子，现在都在国外。你啊，就帮个忙嘛。」
明明就是阴谋。
我被姑丈开车载到一家西餐厅门口，姑妈再押着我进去。
「吃饱饭到对面看场电影还是逛个百货公司都好，你爸五点半下班会来接你们，快去吧。」
二十七岁的人了，出门还要等爸爸下班来接，而且今天明明是假日，所谓上班，根本是那群同事相约去爬山钓鱼喝茶。
「你是苏靖吗?」很甜的声音让我不那麽生气了。
「嗯，我是。」
「我是Christine，中文名字是锺宛婷，我uncle都叫我小宛，你要怎麽叫我都可以。」小宛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头发不长不短刚好碰到肩膀，皮肤白白，脸红红的。不过她的自我介绍有点冗长。
我想起另一段自我介绍。
「我叫叶雨霏，霪雨霏霏的雨霏，我应该满可爱的啦。」
我不自觉地微笑了，让小宛有点困惑。
「呃，你几岁啊?」我乱问，又补上，「这能问吗?」
「可以啊，我二十五。」
「看不出来耶。」这是实话。
一顿饭下来，我们都只是不着边际地乱聊。小宛在美国念的是金融管理，回台湾找工作应该很容易。
在百货公司里闲晃时，我问她为什麽回台湾。
「其实，我本来在那边可以有不错的工作机会，但是，因为我有个boyfriend，而uncle觉得不好，就把我叫回来了。」
「不好?」
小宛笑笑，「他是香港侨生，可是他会留在美国，uncle怕我跟他久了，不是留在美国就是跑去香港，会不愿意回来。再加上Eric，嗯，他叫Eric，念的科系uncle觉得冷僻，怕他以後工作不好。反正，回来就回来啦。」
「分手了?」
她摇头，「我高二那年去美国的，那时就跟朋友出去玩认识Eric了，男女朋友的关系虽然大学才开始，也很多年了，怎麽可能说分开就分开?」
「所以?」
她的笑出现了无可奈何，「距离远了，时间久了，如果他不爱我或我不爱他了，就分手吧。」
「你很爱他的话，不该这麽消极。」
「这麽什麽?」
我忘了虽然她用了十多年的中文，毕竟很久没用有些生疏了。於是解释，「就是负面，不主动，只是等着别人替你决定成你不想要的样子。」
「我懂。」我不确定她是懂字面上的意思或者我想告诉她的。她问，「那你呢?你有girlfriend吗?」
「没有，也没有过。」
「为什麽?」她很惊讶。
本来不想解释，但怕她对我有所误会，所以我说，「我喜欢一个女生十年，她却还是别人的girlfriend……」
「你怎麽不告诉她?」
「十几年来，她一直是同一个男生的女朋友，我不能破坏他们。」
「她有知道的权利。」
「但她不该。」
小宛沉默了，很窘迫地想再争辩，却无言以对。和我的心一样。我也想说出这份喜欢，我也任性地以为我不输沈彦恺，但最後，我无语。
爱情没有先来後到的顺序，却有在乎与忽视的差别。就算我一直等一直等，对雨霏再好，我都只是她最好的朋友。唯一，特别，却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