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流光溢彩。朝夕》 — 第廿一章 離開一下

正文 《流光溢彩。朝夕》 — 第廿一章 離開一下

高永夏揉着惺忪的睡眼,半长的红发还有些毛躁乱翘,一脸不满地盯着门外两人,其中藤原光的表情还有些微微的委屈,而塔矢亮则是一脸铁青……顶尖棋士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的两人正在闹别扭。

……怎麽自己好好一趟力求低调的旅游,会变得如此多灾多难?

时间拉回三个小时前。

走近到楼下,亮眯起眼睛往上瞧才看清,夏目似乎身受重伤,一开始那股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耳边回响起光交代的话,潜意识中似乎对光可能采取的行动略有所觉……手便立刻摸向口袋,却无奈地想起手机应该是躺在高永夏的床边。

脑内不断想着自己该怎麽做?什麽叫做『别忘记自己是具现化系的』?该不会……

亮仰头蹙眉往上看的特异行为,已经让不少路人都发现了夏目的存在。

效率很高,没到一分钟,饭店业者便跑了出来,大家动作一致地往上瞧……群众七嘴八舌。

亮没听清楚耳边人们的话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看……直到『感觉』到光已经进入那间房间後才松一口气……虽然只是一种感觉,但是亮很确信光确实进入那间房间了,提到嗓子眼的心也因此稍稍放了放。

……这样,夏目还没掉下来,光跟仁志可以从八楼把他拖回去,然後叫救护车……没有什麽可怕的事情会发生、没事的。

「啊!!」

就在亮刚平抚了心绪,却听周围的人们一阵惊呼……

夏目的身体随着一阵爽朗的风,坠落,而最令亮恐惧的不是夏目的自杀成功率,而是那股不好的预感,属於念能力者的预感居然在此时应验…………自己日夜保护、深怕受到一丁点伤害的光,居然紧跟着那具重伤的躯体,自己跳了下来。

没错,是自己往下跳的,亮看得分明。

「砰!」

「啊啊!!」

「救命!」

群众的尖叫声穿刺耳膜,亮没注意到自己是如何办到的,竟然将光的那间藤原宅里的那张自己睡过很久的床垫具现化出来,饶是如此,当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冲向前,用两吨的力量凌空先缓了缓光下落的重力加速度。

「光!!」惊恐的声音!!

听出亮声音中的恐惧,连忙表示:「我没事。」用手抚了抚脑袋,依旧感到天旋地转……

「光……」彷佛没听见一般,恐慌莫名,上上下下开始检查:「右脚折了!?可恶!」

「别用能力,这里太多人。」依然揉着自己的脑袋……晕头转向。

没听见光的建议,眼中根本没有周围的人群……当然也没注意到仁志跟小池家的保镳也已经到了地面上,绷带很快将光一直按着的头部与右脚缠住,开始治疗。

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有心情管落在一旁的夏目死活了。

「少爷的老师是念能力者?」看了一眼那张很突兀的床垫,还有绷带,一旁的保镳问仁志。

「嗯,亮老师是猎人协会的人,名义上也是光老师的保镳。」

仁志快速回答,匆匆往昔日同窗奔去,而尽职的保镳跟在身边,一面还用手机打点一切,主要是不让自家少爷与两位老师受到媒体关照,顺带也利用小池家的势力不让『亮老师』的念能力公诸於世……但是配合警方做些例行程序是免不了的了。

『藤原光!!』愤怒的声音!

仁志来到夏目身边的当下,亮已经确保了光的无恙,紧接着开始发飙!!而亮因气极而颤抖着说不出半句话的嘴唇,还没憋出声音,另一边平时有些犹豫怯弱、乖宝宝模样的仁志已经用前所未闻的音量开骂!

「笨蛋夏目!」跟在救护人员身边,小个子的音量不小,看样子夏目的状态应该还能听见:「你以为我干嘛一直阻止你?你不明白啊!?人要死什麽时候都能死,反正人活着不是总会死的!?但是死了却不能复生!你明白吗!?就算你现在不死早晚也有一天会死!可是想活着却未必如愿!你到底懂不懂!?死亡百分之百不可必免,可人的生存率随年岁渐渐趋进零啊!!这是千年不变的道理!」

仁志的音量穿过人群,冲入亮光两人脑中……於此时两人四目相对的尴尬处境下,更显微妙。

「仁志把你的想法都说完了。」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戳戳亮还因极度愤怒而提着的,自己的衣领:「呃……先放手啦。」掐得好紧……

「……」依旧怒目相视。

「所以你徒弟呢?」

时间回到现在,亮光两人在一位生气、一位委屈,互动极端别扭却又保持高度默契地快速配合警方後,房间里,高永夏一边整理自己睡醒会乱翘的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跟着上救护车了。」大概还在医院吧。

「没事就好。」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时间:「警方配合调查结束了吧?还挺早的,陪我逛逛秀策遗迹吧,反正也该醒了。」一边说着,一边走入浴室换衣服。

见永夏的身影隐没在门後,光才偷眼看向旁边……嗫嚅:「是亮自己说要救夏目的……」

「够了!」怒目瞪向身边:「我也说过最重要的是你!」

亮简短的一句话後,房间回归沉默……空气中只能听见浴室灯亮起後的抽风机轻微嗡嗡声。

叹息的声音:「……我不想……亮有一天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对着我失落懊悔,没救成夏目。」顿了顿……金发遮住眼睛,落寞:「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以前?」光在说什麽?

「走吧。」一把声音打断了亮的思绪,永夏已经换好衣服,准备观光。

面对秀策遗迹,光自然是如数家珍,况且怎麽说也不能不好好招呼远道而来又顺便帮了忙的永夏……而另一边,亮此时早已没有心情理会光跟秀策之间的连系,虽然脚步跟着,却一心想着光最後的那句话……『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亮光两人违和的互动,永夏看在眼里……微妙的是塔矢亮不管是寻常走路或是景点驻足,都依然护卫着藤原光,而藤原光无论是吃饭或买零食都少不了他塔矢亮的喜好……但两人就是不愿对彼此说半句话。

「……你们俩今天折腾一天,其实也不必免强陪我。」红发张扬的男子此时有些无奈……小孩子闹别扭似的,这两人这麽相处,不累吗……我看着都累了。

「没关系,」晚餐时段的小餐馆里,光夹了一块蒲烧鳗鱼放入亮碗中:「不过也差不多了。」偷眼看向身边的人……毕竟亮明天下午要去猎人协会,後天要面对仓田。

似乎是听到了什麽关键词,亮手中的筷子顿了顿……随後夹了一片醋渍章鱼给光:「……今晚回去吧,秀策遗迹着名的大致也就这几个。」

「……」我刚刚好像又说了『没关系』……怎麽老改不过来?

「……」光今天一反常态,说了好几次这一类关键词,光……其实内心正感到不安。

永夏对这行程不置可否,这次日本之行除了逛逛秀策家之外,最主要的自然还是找眼前两位下棋……虽然没有刻意通知就跑来,但那也是因为知道对方的行程……再说即使两人都不是每天有空,再加上个伊角,又要抽空去送点东西给秀英的叔叔……算算其实还真没多少时间。

「那就这麽办吧,」拿起餐巾纸,擦擦嘴角:「但愿你们明天以前会合好。」终於还是说破了……实在受不了这气氛。

亮光两人此时才终於对上今天大半天都没对上的视线……我们表现得这麽明显吗?

永夏抽起嘴角:「你们当我瞎了啊!?」看了藤原一眼:「一个快要哭出来了。」又看向塔矢:「一个摆明了在生闷气。」最後看看餐厅时钟:「吃完八点多……回到你们那儿至少十一点了吧。」

回程的月台上,光接到了仁志的电话,夏目虽然几乎丧命,但已经脱离危险,目前还因药物控制而昏迷中……光交代了几句要仁志打电话回家之类的寻常话後,接着又是今天的不知道第几次偷眼,看看身边的亮……

……想来要不是因为招待永夏,亮应该会选择陪着仁志吧?说起来我果然不是尽责的老师,即使今天永夏不在这里,我也未必会陪着仁志,该说是十有八九不会陪着他,一方面他也不能算是小孩的年纪了,一方面……

要我面对夏目……很累人啊。

夜色下,肉眼看不见景物,只能看见各色灯火,从窗边飞逝而去。

光盯着漆黑的车窗,不知道是在看闪烁的霓虹,还是在看自己……抑或什麽都不是。

说起来……去年碁圣战……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我从伦敦回到亮身边,结果不出所料,碁圣头衔失守,转到亮手上,今年越智刚挑战完亮……大家才一起检讨过,却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为什麽我觉得在伦敦的日子好像近在眼前?而跟大家一起检讨对局的日子好像很遥远?明明才是前些天的事情而已。

是了……是因为这一年来,亮对我呵护备至,我已经很久没感受到那种孤单落寞的心情了……果然负面的情绪总是近在眼前,快乐不管离自己有多近,感觉就是很不真实。虽然亮真的为我改变很多,但是我也未免太容易被宠坏了吧……一下子,才一年,就完全沉浸在美好的氛围里……搞到现在连永夏都能看得出来……

我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了吗?

不是很清楚自己是怎麽踏入这座木制大宅的大门,经过玄关的时候,虽然口中说着招呼永夏的话,眼中所看到的一景一物却突然陌生了起来……

怎麽搞得?明明才离开一下而已。

……也对,很多事情,仅仅离开一下,就会造成截然相反的後果,夏目是这样,我眼中的塔矢宅是这样;尽管现在这是我名下的房产,但是感觉却不会改变。

「喂……」永夏寻了个只有塔矢在的空档,低声:「那家伙这样不要紧吗?你快想想办法!」这样叫我怎麽下棋啊?

亮偷眼看向正在厨房张罗茶水的光,伤神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在想什麽我大概知道。」都一年了,光明明一整年都不曾露出那种表情了,可见我真的不能对他发脾气……即使生闷气也不行。

说起来……过去有好长好长的岁月,光只能用这种表情面对我,我却毫无所觉……如今时隔一年,这样的笑容居然这麽刺眼,我到今天才发现。

「我说……你干嘛生气生这麽久?」永夏有些不满……好歹我难得来一趟,干嘛非得在我面前闹别扭?

亮也不满:「光明明知道,平时哪怕只是撞到桌角一点瘀血,我就够紧张了,今天居然从八楼跳下来,你说我能不生气吗?」想到此处,依然心有余悸。

永夏随意将行李扔进客房,走了一天的疲劳尽显:「……那他干嘛要这麽做?我猜当初是你要救那位夏目的吧?」

「但我明确地对光表态过他才是最重要的。」闭上眼睛,深呼吸:「我当然知道光不惜一切代价,不希望我有任何遗憾,但是我生气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明明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怎样都好,拜托你们快点和解吧,这样怎麽可能下棋?」

「……我尽量。」

我们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但至少我现在不再是不知不觉的那个塔矢亮。

虽然草写的时间是正文三三三局後的一年,不过时间方面大家可以代入看,只要是在三三四局的三十岁前都合乎逻辑;会写一年与写这次事件,是觉得一个人受过日积月累的伤害,不可能在一年内恢复,往後亮光两人的人生,路还很长,难免有摩擦必须经历……就看两人怎麽化解了。

至於是否与〈局〉的时间重叠,请大家各自发挥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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