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天之後,我和杨儁高的关系其实和平常没什麽变。在当下,是因为情绪真的很激动,所以把喜欢表达的清清楚楚。但在那之後又有些别扭,於是我们的关系又恢复如从前。
我依然我不会主动扑上杨儁高,倒是他常常扑上我,我有时候都觉得喜欢对方的人是他不是我了,虽然我很确定他不喜欢男生,可是他不排斥我们同志,还愿意这样跟我相处,我觉得很感动。
高中生活其实过得非常非常快,以我的「感觉」来计算,大概也就两三个月吧,但是转眼间我已经从小高一变成名符其实的「中二」了。
因为杨儁高跟一全实在太爱打桌游了,每次问他们要不要去解传说都在半秒钟之内就被回绝了,至於一全的锅烧意面(这明显是个莫名其妙的简称)还是没找到,其实我觉得一个礼拜一间太慢了,乾脆找一天把附近的店都问一问算了。
十二月了,在外国,从十一月初过完万圣节的假期後的两个礼拜,他们便开始搭圣诞树啊、买礼物什麽的,为一个多月後的圣诞节做准备。好吧,我不是外国人,这是我从我哥那里听来的,但我猜他也是从同学那里听来的。台湾人过节才不会那样过,通常都是一两个礼拜前才熊熊想到再几天就过节了(好吧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是我们家里头的人莫名其妙都懒得过节),但基本上当天还是都会跟别人说声某某节快乐。
圣诞节当然也不例外,而在我们学校每年都会举办耶诞舞会──正确来说,是我们学校和市内另一间女校合办的耶诞舞会。去年我去了一次,但不是很有兴趣,於是我们今年决定去另一间学校的圣诞晚会。
另一间学校跟我们学校差不多在同一条路上,於是我们当天放学後就直接搭校门口的公车过去了,但是不幸遇上朝九晚五的下班潮,整条路上大塞车──呃这也不是幸不幸运的问题啦,因为每天这时候就是塞啊。反正,五点半上车,原本预计六点会到,到达的时候却都快七点了。
耶舞是只准许我们两校学生入场的舞会,但圣晚不是,我们只要付一百块左右的门票就可以进去了,当然,要萤光棒的人就要多付钱买。到学校已经七点多了,我们连忙买了票之後就进去打算享用美食,我想这也是我们难得不吃锅烧意面的时刻吧。很悲催的是里头并没有提供饮食,於是我们只好又默默地走出学校到对面找东西吃,呃,当然还是锅烧意面。当初进来有问要不要手上盖章,才可以重复入场,杨儁高还一直说不要,幸好我们强迫他盖了,不然现在出去吃饭看要怎样才能进来。
「杨儁高你看看你,还好我们强迫你盖不然你就要看我们在里面狂欢然後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孤单了。」
「我才不会孤单呢,我家阿远一定会陪我的哈哈哈。」看吧不知情的真的会觉得我们两情相悦,但他其实只是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而已吧。而我竟然也就这样被他影响,总觉得没那麽喜欢他了,现在又变得友情比较多。
我其实对自己的感情领悟力很差,总是要到特定关头(像上次那样)才会熊熊明白自己的感情。
到此,我开口抨击他,真的是越来越偏友情了,『缴钱的人才有资格讲话。杨儁高你付我钱我就陪你在外面等,我要门票的十倍。』
想当然尔他暧昧回击,「可恶,阿远你连你老公的钱也要赚!幸好我可以进去,不然不就被你榨乾了!」
『滚!』
其实进去之後满失望的,感觉很像没有椅子啥之类的露天演唱会,台上的人有些也都还不熟练。但毕竟是过节,我们都试图让自己兴奋。
积木拉着一全冲到前面去大吼大叫了,留下我跟杨儁高在後头,被人头掩埋。
「阿远我们不要看啦,用听的就好。走吧走吧去草地上坐着,看要不要打桌游。」
『在草地上你也要玩喔!』总觉得我遇到很可怕的狂热者,会不会有一天我禁止他打桌游他就把我杀了啊?
「好嘛好嘛,那我们坐在那边听就好,不打桌游。」杨儁高伸出手指着远处一块草地。我点了点头,然後我们就朝那里走去。
到了才知道我根本被杨儁高耍了,他根本找了一块湿草地要坐,「坐吧阿远,草地湿湿的你要坐我身上也可以。」
但是豆腐不吃白不吃,於是我还是乖乖坐在他身上让他抱着。虽然表演很大声,但是距离帮我们降低了音量,漆黑的夜晚反而让我有种幽会的感觉。我们就像偷情的情侣,想约会却怕被发现,只好藏在学生群中;想温存又觉得太吵,只好待在学生稀疏的地方。
我们没有交谈,就只是静静的坐着,然後听着远方传来的声响。在这一刻,就算我们关系仍然没有任何进展,我却好希望时间永远停止。
死了也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死去肯定能复活也不复活了,因为脑袋的记忆定格在幸福。
杨儁高啊,原本以为自己不喜欢你了,你一把我带过来,灰烬却开始燃烧了,总觉得现在是柴火和灰烬两倍烧的热情啊。
倏忽,杨儁高突然开口,「欸,夏远之,」他两手在一瞬间收了收,把我抱紧了一阵子,在我还没开口回应他前,他再次发出声响,「明天礼拜六,我再帮你买一次刮刮乐好不好?」
虽然对他突如其来的要求有点惊讶,但我也没反对,他不讲我都忘记明天又是要买刮刮乐的日子了,『好啊,当然好。怎麽突然想帮我买刮刮乐?』
「……没什麽,上次没中有点不甘心。」我听出他话里似乎有些犹豫,但我没转头,无法从他表情中看出什麽。
『嗯,好,明天让你买两张。』刮刮乐中奖机率并不低,两张说不定就中了吧。
「才不要,我只要一张。」他摇了摇头,下巴撞到我的後脑勺,好痛,我连忙答应他一张就好。
难道杨儁高跟我一样被现在的氛围给感染了吗?他今天话好少。照理来说有他在的地方都不应该陷入沉默的。
虽然我很喜欢这样的气氛,但是又怕这样自己真的会永远深陷,於是还是找了话题开口,『欸,杨儁高,你知道为什麽我叫你杨儁高吗?』
看来他听不懂我在问啥,「因为那是我的名字啊。」
『我是说,你知道为什麽我连名带姓的叫你而不是只叫名字或昵称吗?像积木一全那样叫你儁高,我好像只叫过几次。』
「哦?这我倒是不清楚,但我总觉得你好像不太能亲昵的叫我。」
『因为我之前总觉得太过亲昵的话感情会无法控制啊,可是後来你跟伍说我们就像家人,後来我就有一次还两次只叫你名字吧。』
「哦,啊可是你现在不是已经不打算控制对我的感情了吗哈哈哈。」说着,他又用力地揽了我一下。
『对啊,可是我又觉得只叫你名字好奇怪,偏偏你又没昵称。』
「那你以後叫我老公就好了啊哈哈哈。」
『去死!』
「这样你要守寡耶!」
『我要休了你!不对我们根本就没有婚姻关系!』
於是原本宁静的氛围一扫而空,我们又恢复平常打打闹闹那样。终於不想死在当下了,哈哈。
结果整个晚会我和杨儁高根本就是进来浪费钱的,都不太专心欣赏别人在台上卖力的表现。不过我想积木和一全大概把我们的份量一起玩进去了吧,哈哈。
九点出头的时候,那小俩口走回来了,虽然很暗但我还是隐约看到他们俩的脸染上了几分绯红。
『又跑去哪里打野炮了啊?』这句话我是对积木说的,但是积木却只是看着我没讲话。
於是一全开口,但是他哪是我的对手──呃,调戏这种事情,被调戏久了也就会了嘛──讲起话来有些结结巴巴,「才、才没有野炮呢!」
『哈哈哈,不调戏你了啦,欺负弱者根本就没啥好玩的。』对於一全的不堪一击,让我有些得意。
杨儁高怎麽可能不加入呢?他也加入了调戏的阵营──呃,同时我也被推入被调戏的阵营,「你们好弱,我和我家阿远刚刚已经互订终生了。」
『喂!哪有啊!』我看到一全松了一口气,我没打算继续调戏他,可是为了转移话题只好改牺牲积木了,『积木,干麽都不讲话?叫到没声音了?』
没想到我的随口玩笑却竟然点出了事实,积木发出了几个模糊的沙哑声响,搞得我和杨儁高蛤了好几次,最後他只好用气音大吼,「屁啦!是刚刚玩太高兴了一直乱喊结果现在就没声音了!」
「明明就是叫到没声音了,哈哈哈。」我和杨儁高异口同声地说,然後惹来小俩口的怒视和他们脸上甩也甩不掉的红晕。
嘿嘿,肯定有什麽,之後再拷问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