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寒月高掛墨竹梢 卷一 廣寒落凡塵 — 第二十六章 剪湘雲

正文 寒月高掛墨竹梢 卷一 廣寒落凡塵 — 第二十六章 剪湘雲

寒玥缓缓步至傲青宫,李准早已候在宫门处,见她到来即赶紧上前:「慕容少爷,陛下尚在御书房处理政务,请您先在偏厅稍候片刻。」女孩神情淡漠的点头,沉默不语的跟在李准身後,自偏门进入御书房中。李准将寒玥带至偏厅,且仔细备妥一壶碧螺春及两盘小点,随後恭敬的道:「皇上吩咐,若是少爷感到无趣,可拿取一旁书柜的经书翻阅。」「我明白,辛苦李总管了。」「少爷客气,奴才先行告退。」女孩起身走到红桧书柜前,望着上千本书卷分门别类整齐排放,她依序找到本棋谱,踩着凳子将其拿下。

捧着棋谱走回禢前,寒玥小心翻开陈年棋谱,开始研究棋路。慕容曜酷爱手谈,时常培养她的棋技,浅移墨化之中,她亦对这助於训练智力与定力的棋道有些兴致。当耀天帝步进偏厅,便瞧见这如画般宁静景致。娇小的孩童坐在窗前,神情专注的研究手中棋卷,时而皱起细致眉宇,时而露出惊喜表情。夏夜柔风轻轻吹拂女孩的脸,随意侧绑在左,且尚未扎紧的发丝随风飘逸,整个人透着一丝淡淡的散漫慵懒。这是帝王从未见过的慕容寒玥,这一刻,他是真心喜欢。欧阳亘轩喜爱这般的寒玥,放下浑身冷漠戒备,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他眼前。

女孩并未发现帝王走入偏厅,且紧紧盯着她瞧。寒玥全神贯注在棋谱上,连手旁的茶水凉透亦不自知,待耀天帝察觉必须出声唤人之际,男人逐开口询问:「皇侄喜欢下棋?」女孩被欧阳亘轩给吓着,赶紧起身问安:「皇上。」耀天帝走到寒玥身前,一把抱起孩童并坐在她的位置上,尔後静静的问:「寒玥很喜爱下棋?」寒玥有些不自在的僵直身子,同时淡淡的回:「回陛下,寒玥喜在闲来无事时手谈几局。」耀天帝见怀里孩童恢复平日冷漠神态,心下有些不快,却又将这情绪给压着。

低头细看女孩研究的棋谱,帝王高高挑起眉来,此乃百年前,拥有棋圣之称的祈绍华亲手撰写的孤本:「你这小子倒也识货。这可是棋圣-祈绍华亲手编写的棋谱。」温热鼻息吹在颈上,那过於亲昵且夹杂一丝侵略气息的感觉,令寒玥十分不自在。女孩表情僵硬的对帝王说:「时辰不早,还请皇上赶紧用膳。」耀天帝发现孩童的闪躲,耳根脖颈处亦泛起浅薄嫣红,内心闪过一丝念头,随即又将其淡忘,男人朝外吩咐:「来人,上膳。」宫奴陆陆续续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进入偏厅,俐落将碗盘无声摆好,且立在一旁准备伺候。

寒玥离开耀天帝的怀抱,站在禢旁等待男人起身入座。帝王身影不动,面无表情的睨了女孩一眼,让在旁伺候的李准摸不透耀天帝此刻心绪,逐忐忑不安的开口询问:「皇上,您是否…」「过来!」低沉的厉喝声打断李准话语,使他吓得赶紧闭上嘴,小心翼翼的抬头观察帝王,发现耀天帝并非针对自己,在松口气之余亦替宰相嫡子捏把冷汗。耳闻帝王明显饱含怒意的厉喝声,寒玥微微抿紧唇瓣,她实是不愿与耀天帝过於亲近。

虽在宰相府时,慕容曜偶尔会搂抱她,慕容琽更从她尚为婴儿之际,便时常将她环抱於胸不肯离手,每次指导她学习亦是紧搂在怀,手把手的带她练字。可她的父兄却不曾像耀天帝这般,令她感到无比的不自在,那夹杂侵略感的男人气息,饶是她活了两世,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的靠近。况且…眼前的帝王,心里究竟存着哪些心思,寒玥根本看不透。耀天帝见女孩死活不肯上前,气的将右手掐进实心的黄杨木制茶几,全然听不进偏厅里宫女们及李准细微的惊呼声。

欧阳亘轩只觉胸口闷着一股气,自己也说不上到底是为了什麽,仅讨厌寒玥此刻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及那明显可见的抗拒。这使帝王想起太子欧阳玦亦是如此,每次见着他便一付畏缩退拒模样,令他心生厌恶。若非现下政局不稳,过多子嗣会成为变数,男人早让其余嫔妃怀胎生孕,并从中寻找适合继位的孩童,而非如现今由皇后一人独大後宫。夙海娆倒也不蠢,深知须安份守己,且将後宫打理的整条有序,否则此次铲除诸王行动,镇南王府绝不是收回一半封地那般简单。

女孩看着神色铁青的耀天帝,嗅到空气中带着一丝血腥味,逐几不可闻的叹口气。走上前去将欧阳亘轩的手从茶几里搀出,寒玥转头询问李准:「李总管,御书房里可备有伤药?」李准立即点头回应:「奴才这就去拿。」太监总管接着转头对一宫女道:「去打盆清水,准备条乾净的拭巾及丝帕。」宫女福了福身,赶紧退出偏听备妥物品。寒玥见耀天帝仍脸色不佳,不禁头疼的微拧起眉,朝其余宫女们下令:「你们先退下。」「奴婢遵命。」

偏厅内了无声息,仅剩寒玥与帝王两人一站一坐,各自沉默不语。女孩小心翼翼地将耀天帝的手掌翻开,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深深颦起眉,方摸出一张巾帕放在损毁的茶几上,细心清理伤口里的木屑。李准端着伤药,接过站在偏厅外不敢进入的宫女手中盆巾,并对她示意可以离去,自己则恭敬禀报:「皇上、慕容少爷,奴才将伤药与清水备妥。」「拿进来。」寒玥请李准将东西摆好:「辛苦李总管,等会儿还要劳烦你协助。」「这是奴才的荣幸。」

李准一边应答,一面观察耀天帝的脸色,发现皇上心情似乎好上些许,内心不禁松了口气。看来今晚傲青宫的气氛应该不错,他和刘承也不必提心吊胆的服侍。寒玥挑完木屑後,示意李准将清水及拭巾端上前,自己则挽起袍袖,拧乾沾水的拭巾,仔细擦拭帝王伤处。待她将血污木灰清理乾净,李准赶紧奉上伤药,好让女孩方便沾取。寒玥动作优雅的沾起些许伤药,温柔细心的涂抹在伤口,再接过李准递上的丝帕,覆盖於欧阳亘轩的手掌,後摘下自身发束丝带,力道适宜的丝帕缠好。

男人沉默的看着孩童完成一系列动作,见她露出无奈神色,又透着淡淡关心与温柔,心底的气闷倒消散不少。待寒玥将伤口包紮完毕,帝王逐站起身,伸出左手将孩童捞进怀中。无视於怀中人儿的僵硬,耀天帝迳自走到膳桌落座。「皇上,菜已微凉,是否要替换全新菜肴?」「不必。」看着寒玥一头披泻及腰的墨黑长发,欧阳亘轩沉声吩咐:「去拿条发带来。」「奴才遵旨。」李准得令後,快步去寻条适合女孩的发缎,再赶紧回到偏厅。

李准递上一条用湛蓝丝线勾织腾龙纹的银色缎带,女孩瞪视那显然为御用发带,徐徐抿起唇角不发一语,这会惹祸上身的东西,她可不想接。耀天帝甚是满意李准的办事功力,此缎实是搭配孩童这身深蓝莲纹银织绸袍,他慵懒的开口:「李准,下去领赏。」帝王拿过发带,且伸手替寒玥拢好发束,用缎带缠绑在左侧。女孩略显诧异的侧首看着男人动作,却瞧见耀天帝那双深邃漆黑的凤眸里,蓄染着淡淡的温柔。

「奴才遵旨。」李准垂歛眼眸,极力压下内心震惊,快速离开偏厅且将门掩个妥实。他从未见过耀天帝亲自替人束发,更不论是待人温柔体贴。李准与刘承自幼侍奉欧阳亘轩,这位君主的脾性心思,他们且能摸透七分。正因如此,他万分讶异帝王今日之举。「但愿皇上是真心…」李准喃喃细语,他倒颇喜爱慕容寒玥这聪慧的宰相嫡子,只盼耀天帝别下狠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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