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面是在战场上。
敌人和他面对面站着,历史悠久的钟塔就像是分隔线,满身损伤的建筑一如往常的立於土地上,划出分界线。他忍不住想笑,在战场上。骑着马,他捉紧填满子弹的枪枝,填充包里是子弹和匕首,雷亚盯着敌人,敌人也在盯着他,他从那眼神读到敌意。
他真的笑了,然後他重重踢了马,再听见马发出嘶鸣後举起枪,最後扣下板机。子弹顺着奔流射出,对雷亚而言在不平稳的状态下还能击中目标是件简单的事。子弹擦过敌人的脸颊,集中一旁的士兵。
信号已经开响,啊啊,今天是自五年前钟声响起後第几场战争呢?
记不得了。
「你竟敢!」敌人终於回过神,她瞪大眼,愤怒着扭曲了脸。「你竟敢!」敌人又重复了一次,她呲牙裂嘴的举起手中的半自动步枪,但是,有些奇怪,雷亚眯起眼,不确定枪枝的某些部份是否与他记忆里有些不同,因为敌人已经发出命令。「第一小队!」
敌人们听从她的指令。短发蓝眼的敌人将手指扣在板机上,在壅挤又崎岖的道路上骑着马前进,在空隙中瞄准了新生兵。
然後,射杀。
敌人没有停歇的持续扫射,巧妙的避开了同伴,精准的射中的新生兵。
就是这样!这样才有身为玩具的价值!雷亚感到颤栗,瞬间明白了敌人作为女敌将的威胁力。他兴奋的单手持枪击落敌军,另一手将匕首桶入试图杀了他的敌兵体内,他就这在这种被敌人包围的日子活过,蜕变成「恶魔」。
敌人举起一只手,「第二小队!」她在哀号遍野的吵杂场上大吼,於是排列有序的敌人从四面八方涌出,雷亚带着新生兵包围敌人,又转眼被敌人包围。
换了个策略吗。但还不够。
──要杀了他这个「恶魔」,还不够。
雷亚感觉血液在沸腾,但他的脸上却没有表情。他丢掉空枪,任凭被淹没在沙尘中,他从没说过射击是他的专长。
雷亚紧抓马的鬃毛,他抽出那把沾过数不清血迹的匕首,快狠准的掠过包围他的士兵,匕首在喉咙割出长而深的痕迹,血喷得乱七八糟。雷亚又趁机伏低身子杀了好几个人,敌兵溃不成军,局势又重新被他掌握在手。
他转转眼珠,将四周情况纳入眼里。我方目前不需要担心,持续厮杀敌军,别自乱阵脚就没有大问题。敌人铁青着脸,扣了好几下板机,等她终於意识子弹用尽,她的脸又黑了几分。
「啧!」敌人乍舌,她的马被子弹击中,顿时狂乱不受控制,敌人再被摔下的前一秒跃下马背,然後抽出另一把手枪,就着灵活的动作也伤了不少新生兵。雷亚注意到她没有真正杀人,优柔寡断的无法下手。
真是愚蠢。雷亚嗤笑着,嗤笑敌人和眼前的粗汉,那是敌人的手下士兵,空有力量却不懂思考。
於是雷亚一如先前,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那具高大的身躯砰咚撞在地上,激起的沙尘让他的眼火辣辣的疼,雷亚很快地离开原地,一来是为了离开沙尘,二来是为了避免被混乱的马群踩成肉泥。
敌军的数量已着肉着眼见的数度锐减,敌人不甘心的咬牙,似乎想再坚持下去,不过当一名单眼被刺瞎的敌兵走到她眼前,那种念头便迅速的崩塌,雷亚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心痛以及挫败,在第二次见到的泪水折射下直直刺进雷亚的眼底。
……他们又再度取得胜利。雷亚目送敌人离去,然後召集了剩余的人数,迎接胜利女神的拥抱。
敌人坐在木椅上。
一个又一个的柜子容纳着超过数量的书,多出的书本堆积在地板上,地势分析图乱七八糟的放满桌面,使得让人有种踏入书迷宫的错觉。敌人咬着拇指指甲,不悦的翻着书籍,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平息过度沸腾的脑袋。
莉丝.安贝尼非常清楚不理智的决断只会替自己惹来杀祸,她翻阅着从前自己所想出的策略与战法,连外头长官对新生兵斥训的内容也没注意,这种惊人的专注力、充满智谋的头脑,以及在战场上的灵活精确替她爬到了将领的位置。
但敌人发现这还是不够。
敌人不自觉的咬牙,她在今日又迎来了败北,死亡人数四百三十五人。
……若是以着先前的策略,预估值将会上升至五百人。策略很完美,唯一未预料的是那名男人的战力与疯狂。一想到今天可能会将更多同伴拖入死亡的怀里,敌人忍不住一阵颤栗,光是想像就足以令她头皮发麻。
「那个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敌人在一个人沉思的空间喃喃自语,她的半自动步枪确实是经过了改造,比一般枪来得更沉更重,火力也更加强大。有好几次敌人为了驾驭那把枪而在死亡关头徘徊,甚至将不少同伴拖入死亡的献祭。就是如此使她学得如何在战场上观察八方,以便能完美的集中目标。
但那个男人……敌人焦虑的皱起眉头,一想到那个人在战场上的嗜血眼神,她就觉得厌恶,混和着以往在敌军监狱受到的屈辱,以及那头被削断的发丝,敌人无法对那名男人抱持着佩服的心情。
敌人心不在焉的抚过重新及肩的头发,手指擦到了後颈的疤,曾经血流如注的伤口已经结疤,并且癒合,但疤痕在敌人身上留下记忆,越想敌人越是烦躁。
「……这本书还不错呢。」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