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答应与希尔族联姻的消息三天之后传到驻扎在法尔玛港的骑士团那里时,团长在深夜亲自登上港口的灯塔,用黄铜色的望远镜观察着海面上情况,确信敌人的战舰已经远离了港口附近的海域。这场战役双方付出的代价都不小,但胜利依然归于骑士团,整个空中走廊地区和法尔玛港如今已牢牢地掌握在了他们手中。
“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瑟尔,安铎的那个老头同意了他的要求。”一个身材魁梧,下巴留着一撮胡须的大汉从使者那里得知了消息之后便要动身前往灯塔。
“不用了。”那个曾经作为使者前往王都的女人不客气地挡住了对方。即使对方比自己高大了许多,但是仍不见她有丝毫惧色,反到了是动作显出了不少信任和亲昵。
“巴兰,你什么时候告诉团长了吗?”
“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不是吗?”
胡子大汉听完之后大笑起来,说到:“是啊,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真不知道他怎么算得那么准。如果不是他,我们也不会有今天。恐怕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吧。”
女人侧身拿起一坛子酒直抵上对方的胸膛,“你要去告诉瑟尔,我不拦你了,不过那只是多此一举。不如留在这里和大伙儿一块喝酒吧。”说罢,女人豪爽地抱着酒坛开始灌了起来。
身边的另外几个男人也走过来拍手说到:“好啊、好啊!喝得好!!副团长,好久没看到你这样喝酒了。”
“来呀,来呀,大伙一块儿过来喝酒。”那刚要冲出去找团长瑟尔的大汉听了女人那番话马上就打消了动身前去的念头,他从女人手里抢过酒坛,毫不服输地也开始灌了起来。
四五个男人围着身为副团长的女人在帐篷旁的篝火前酣畅地喝起酒来,喝到一半,那几个男人便扯开嗓子用希尔语唱起歌来,歌词无非是战场的男人思念远在家乡的女人。
受到这样气氛的鼓舞,那个胡子大汉醉醺醺地抱住女人肩,低声问道:“巴兰,今晚让我去你的帐篷,好不好?”
女人一听,脸气得变成绿色,操起酒坛往对方脸上砸去,然后便飞速离开了那里。酒坛在那大汉头顶炸开,但那人却毫发无损,只悻悻地说到:“浪费了一坛好酒……”
“哈哈哈哈!努,又失败了吧。我就知道,希尔的男人全都被我们的副团长拒绝了。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呀。”唱歌的希尔男人全都停了下来,看着被酒坛砸中的胡子大汉哈哈大笑。
“这话你可说错了,我知道有一个男人还没有被副团长拒绝哦!”
“谁呀,谁呀?”所有的人都被说得好奇了起来。
“瑟尔啊!”
“哈哈哈哈!!!!”那群男人轰然大笑起来。
“团长并没有向巴兰提过那种事吧。”
“说起来,没有见过团长晚上去哪个女人的帐篷。”
“团长是喜欢男人的吧!”
“不可能。对于喜欢男人的我来说,如果出现了像团长这样的劲敌我会不知道吗?”那个满脸通红的男人明显有些醉了。
“喂,隆威,你小子是尝遍了希尔男人的滋味了吧?”
“没有,还没尝过团长的,不知道那滋味怎样?”
“团长的会不会和别人不一样啊?毕竟他在战场上厉害得简直不像个人。如果你跟我说团长有两根,我想我应该也会相信。”努邪恶地讲着笑话,却在瞬间被酒坛再一次砸中。
“我有没有两根,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不需要知道。我只问,你是想你那唯一的一根永远不能再派上用场吗?”有一个低沉而强势的声音远远地从风中传来。
还没有见到瑟尔从黑暗中现身,就有三只几乎有半人高的巨型黑豹踱步走过来。有两只径直凑到酒坛前伸出舌头舔食起来,发出野兽特有的低低的哼叫和水声。而另外一只像是受到什么指示一样朝努扑上去,那巨大的攻击力让努摔倒在地。然后按黑豹像是在确认什么似得把鼻子凑上去嗅个不停。
承受着黑豹的重量,努脸都扭曲了,开始求饶:“我错了。千万要放过我啊,不然希尔的女人会哭的。”
“哈哈哈哈!!!!”其他男人笑得更加放肆了。他们又搬出更多的酒,倒在盘子里面,送到那些黑豹面前。
这时,一个黑影从马背上矫健地跳下来,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穿着黑色的斗篷,帽子盖得低低的,看不清他的脸孔。他牵着马穿过热闹的人群,伸出手拒绝了朝他递过来的酒碗。
“你们好好喝吧,今晚我还要去别的地方视察。”
“团长,偶尔也要放松享受一下,喝点酒,去哪个女人的帐篷睡一夜。”
瑟尔没有理会跟他说话的男人,只轻轻挥挥手唤回了正纠缠着努不放的黑豹。他从斗篷里面伸出手亲昵地抚摸着那一只的下巴。
“接下来这一个月它们都由你来照顾,如果有一点差错,就算希尔所有女人哭着来求我求没有用。明白了吗,努?”在那黑色的斗篷的遮盖下依稀可以看见有什么闪耀着蓝色的光。
“我知道了!”突然那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男人大喊了一声,引得大家都朝他望过去,“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团长最喜欢的是他的大——黑——猫!!!”
“哈哈哈哈。”这下大伙儿都是笑得前仰后合,连团长那被斗篷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身体也看得出因为发笑而剧烈地颤抖着。
“太有意思了,就让你和努一起去照顾我最爱的大——黑——猫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篝火旁边的男人们兴致越来越高,他们光着膀子,把上衣抓在手里,一边唱、一边跳。其中,当属努和那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男人闹得最凶。或许在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生死厮杀之后,唯有这样的狂欢和放纵才可以使得灵魂稍加歇息吧,每一个希尔男人的脸上都流露出经历了无限沧桑的笑容。
众人的欢闹声渐渐远离了,瑟尔骑着马来到了不远的山岗上,向下俯视着几乎占领整个码头的营地。一阵强风刮过,掀开了他斗篷的帽子,只见那希尔人所特有的纯黑色的长发漫天乱舞,他对此毫不在意,吹了声口哨,唤来了三只黑豹。
三只黑豹当中,只有扑在努身上的那只是有名字的,叫做“光”,是瑟尔最宠爱的一只。瑟尔似乎有能够读懂野兽想法的能力,与光的默契超过任何人。
然而,这三只黑豹却不是瑟尔的宠物。他们是昆卡隆骑士团,也就是黑豹骑士团的成员,是和努、巴兰,甚至瑟尔一样的成员,从骑士团一开始成立便有了。它们并不是开玩笑时所说的“大黑猫”,而是能够在战场上狠狠地撕咬敌人脖子的具有很强攻击力的猛兽。
在骑士团里面,它们的地位也很高。特别是那只叫“光”的黑豹,看见它就如同看见他们的团长一样。瑟尔会派人专门照顾它们的饮食起居,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所以说对努和那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家伙来说算是个不小的惩罚了吧。
从山岗上下来后,瑟尔骑马绕去了营地西南方向的一个隐蔽的角落。光在前面带路,剩下的两只一左一右地跟在瑟尔身后。
昆卡隆骑士团是瑟尔一手创建的。说是“创建”,其实也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一开始只有他一个人,后来越来越多的希尔人聚集在他的身边。他们给瑞迪族的贵族或是大商人们充当佣兵以换取报酬,后来也开始做起私贩萤石出境的生意。总之,什么能赚钱、什么能让他们填饱肚子,他们就做。
当渐渐有了一点名声之后,瑟尔取了“昆卡隆”这个名号。他用赚来的钱财置备了大量的军火武器,还给整个组织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制度。现在的骑士团,是一个战斗力比安铎任何一支军队都强大许多倍的佣兵组织。
那是一条漆黑狭长的通道,从这里一直往被走就会来到通往法尔玛城区的主干道。而这四周,全部都是荒芜人烟的仓库。瑟尔骑在马上仔细地在这片区域巡查着。最危险的时候恰恰是度过危险的时刻,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团长夜巡不需要带你这样的保镖吧。”瑟尔看似对着黑暗的巷子尽头说着。但不一会儿,从黑暗中闪现一个人影,原来是副团长巴兰。
“我才没有跟着你。只是恰好在这一带晃悠罢了。”轻易被对方发现了似乎让她大感不悦。
“那我倒要问你,这个时候你在这个地方干什么?”瑟尔向她伸出手,意思是让她上马。巴兰抓住他的手,轻而易举便爬上了马背。两人骑着马在那仓库一带仔细巡查了之后便准备返程回到营地。
瑟尔跟在光后面,加快了马速。
“喂,今晚来我的帐篷吧。”
马蹄声和风声几乎吞没那小声的一句话。连说话人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讲那句话说出口。
隔了好久,前面的瑟尔竟然爽朗地大笑起来。
“今晚真有意思,发生了两件这么好笑的事情。”
女人因那反应而害羞到脸红,大声呵斥到:“笑什么?!”
“我说你呀,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下流的话?是和努那样的粗鲁男人呆久了吧?”
“我是认真的。你应该明白吧。”巴兰不由得抓紧了前面那男人的背。
“我不需要那样的存在留在我的身边。而你,我需要你留在这里、留在我的身边。我也是认真的,你明白吗?”突然让马停下了脚步,瑟尔转过背看着身后的女人。
“我……明白了……让我留在你身边。”巴兰眼睛里噙着泪水,深情地望着对方。夜晚的风吹开了瑟尔穿的斗篷,露出了他挂在胸前的吊坠。那是一颗拇指大小的发着蓝色光芒的萤石。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那么美。”女人竭力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瑟尔给她一个拥抱,说到:“这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
“比我们大家都重要吗?”
“比我的生命都重要。”
“最后给我一个吻吧,既然已经被你拒绝得这样彻底了……而且,你不是要娶安铎的公主吗?”
“国王答应了吗?”
“你不是都已经预料到了吗?”
“我要的是预料成为事实。你听着,我要娶的不是安铎的公主。”
“不是安铎的公主?”女人惊奇地长大了眼睛。
“我要娶的是安铎。这下你明白了吗?”瑟尔深情地回望着对方,让她一瞬间有了一种美妙的错觉,随后,她就陶醉在了期待已久的吻中。
“我要娶的是安铎。”那话语不断回荡在耳边,像是一柄名为“现实”利剑插在她心上。
“我要娶的是安铎。”
“我要娶的是安铎。”
“我要娶的是安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