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6.turbulence
“你不写上你爱人的名字吗？性别都不说明，小心到时候认不出来哦！”Gin看着少年给自己留下的讯息，不禁为上面的语焉不详而惊讶。
“他一定会来那里找我的。”少年满怀信心地道，“我可不能写明性别。”
毕竟是重要的成年的时刻，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条件能起决定性的作用，万一变成女性，Byakuya说不定就不喜欢自己了才糟糕呢！所以……正好在失去了记忆的时候转变，按照本身的性格倾向，一定会转变成男性无疑了。
“那衣服？金钱？”
“他会为我准备好的！”
“还是拿着吧……你总不能裸着见人吧？”Gin讪笑着，“算是额外附赠。”
“你会这麽好心？”Ichigo疑虑地打开Gin递过来的小包，顿时炸了，“这……这什麽鬼东西啊！”
“哎呀……拿错了！抱歉抱歉！”Gin毫无愧色地抢过Ichigo手中的兔女郎装和猫咪装，赶紧另外弄了个小包给他，“这个才是！”
收拾好了Gin给的衣物和金钱，以及自己给自己留下的提醒的讯息，将两支药剂收好。
黑色的是转变成人类的药剂，红色的则是将记忆剥离的药剂。
“我喝下这个……你怎麽得到记忆？”
“我自然会去取的。”Gin高深莫测地笑着，“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那好吧……”
Byakuya一回到首都开始秘密着手准备逃离的事宜。
目的地和路线的选择以及安排，需要携带的各种物品，不能太多，却也不能需要时找不到，一直忠心耿耿跟随的部下自然不能放弃，否则若是自己逃走了，就是他们来承受叔父的怒火，但是这些人也有半数是有家室的，那麽最好是将这些人跟家人事先遣走躲藏起来，过一阵子再通知会合比较好，再加上需要处理的金钱，产业……要做的事情简直像山一样多，於是当然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斟酌着分派给心腹是必要的事情。
然而Byakuya将计划制订得很周密，却错估了人性。
并不是一起经历过生死就能造就忠诚——忠诚是有条件的，或许有人可以毫无怨言地跟随他做任何事情，但绝不可能是全部。
跟随，往往是寄予了希望和期待，而寄望着将来能获得相应的回报。
而现在，他却突然要放弃之前所奋斗得来的一切，放弃对於王位的争夺，放弃高贵的出身，到异乡从头开始。
出卖，便也成为了必然。
当Byakuya被突然闯进来的士兵们刀剑相向，当分开的士兵中走出了掩不住得意之色却故作痛心疾首状的叔父，当他正要拔剑的瞬间却被拥到身边做出保护姿态的部下突然出手扣住了双臂，惊怒看过去时回应的只有愧疚却闪烁的眼神，以及想要冲过来帮助他的部下在背後匕首抽出时无力倒地时身下溢出的鲜血，Byakuya的大脑一瞬间完全的空白了。
这一切……为什麽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意识在拚命地抗拒接受这一切的变化——因为那预示着最坏的局面。
将所有的希望和筹谋全部碾碎的力量，无情降临在面前了。
Byakuya木然地向面前的脸孔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後死死地定在了跟自己拥有血缘而相似，却无比可憎的那一张上面。
“我亲爱的侄子，你怎麽可以这麽做呢？将国家的安危和前途置之不顾，背弃你的责任？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Byakuya在一国之主将证据甩到眼前的时候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他被叔父以叛国罪的罪名投入了监牢。
瞬间从满心憧憬的喜悦中跌落，Byakuya的痛苦和煎熬地在满月升上狭小的窗户时转变成了绝望。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刻了。
这个时候，Ichigo已经变成了人类，来到海滩上，等待着自己了。
自己却无法出现在满心信任的他的面前。
从不曾接触过人类社会的Ichigo，失去了鱼尾再无退路的Ichigo，大概金钱甚至人类的衣服都无法准备的Ichigo……没有了我，他该怎麽办？他会遇到什麽？他会无法等待地来寻找我吗？他会因为过於单纯被人欺骗被人欺负吗？那个天真地相信着自己的孩子，会不会遇到居心叵测的人，然後遭遇到可怕的命运？
越想越心如火焚。
紧紧捂住脸颊，Byakuya任心脏被自责和愤怒一口一口啃咬出血红的痛楚。
他无比深切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幼稚、和过度自信。
究竟还太过年轻，对於人性，对於背叛，对於身边的人的心情，对於局势的判断，都太过轻忽，太过不足。
一开始，就不应该那麽贪心的。
如果能够分清轻重，能够明白自己能力的限度，能够意识到机密比什麽都重要……就不至於落到如此境地了！
可是後悔有什麽用呢？他已经失去了自由！
不行，不能放弃！无论如何，我也要逃出去，就算变得一文不名，我还有我自己，我的剑术，我要去找到Ichigo！我要保护他，给他幸福！
深夜，手无寸铁的Byakuya正在冥思苦想脱身的办法时，监牢的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Byakuya抬起头，在栅栏外看见了华丽的衣袍下摆。
他死死地盯着，思量着如果再靠近一步，或许就能劫持这个男人了。
但是显然对方是有所防备的，很谨慎地站在了够不着的距离，而他随侍的两个人，Byakuya认得是首都有名的剑师。
“亲爱的侄子，你想通了吗？”
那个男人假惺惺地问道，“我也不想这麽对你……但是我更不能因为你的任性而引起两国的纷争，要知道，国家间的纷争往往意味着战争，而战争总是蹂躏国土和平民！”
Byakuya抬起头，在那个男人悲悯的表情之下，他看见的是终於抓住了致命把柄的得意。
“如果你愿意去莱因费尔德跟公主结婚，你就还是迪亚卡斯高贵的王子，怎样？”
“如果不愿意呢？”
“那麽……我只好把你送上绞刑架了。”
！！！！！
“你敢！”
“我当然可以！曾经倾向於你的大臣，在听说你要抛弃自身的责任跟什麽平民私奔的时候，都表示了极度的失望呢！”男人畅快地扯开嘴角，“我要处死你，他们也不会为你说话了。”
“你好好想想吧！我再给你三天时间。”
抛下这句话後，男人扬长而去。
留下Byakuya浸没在黑暗之中。
春天的夜晚……怎麽也这麽冷呢？
浑身都……冰凉，凉到心底。
在寝宫里留下了告别的信，Ichigo悄悄离开了海王的宫殿。
即使下定了决心，在真的要抛下亲人们的时候，Ichigo依然就觉得胸腔中跳动的脏器痛得快要碎掉了。
父亲会是如何的伤心失望……
Yuzu会哭成什麽样子……
Karin，Karin她会自责将自己逼走的吧……但是不是的，我离开，是为了我自己……
请忘记我吧……我只是个自私的，狠心的人，为了幸福，我舍弃了你们……
请原谅我……
对着深蓝深处的宫殿凝睇了很久，几乎要冲回去将那封信收起然後装作什麽也不曾发生地留下，Ichigo终究还是费尽力气转过身，向着海岸游去。
月亮升上来了。
自己的生辰马上就快到了。
来到海岸上，Ichigo不敢再拖延地，仰首喝下了黑色的药剂，立即，他感觉到彷佛有一把巨大的两面锋利的刀刃，在切割着自己的鱼尾，要将之一分为二。
痛！好痛！简直要死掉一样……
剧烈的疼痛攫住了心脏，令眼前弥漫开浓重的黑雾，而骨骼一段段粉碎再重铸……即使咬紧牙关也止不住剧痛在全身蔓延，而牙齿发出咯咯的碎响。
剧痛侵袭之下，感觉到神智都在那可怕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他颤抖着手抓起那支红色的药剂，仰首喝下。
然後就毫无抵抗能力地晕了过去。
倒下的人鱼少年裹紧了身体的披风下露出的绚丽鱼尾慢慢褪去，一双修长白皙的腿逐渐显露出来。
与此同时，一团银色的无瑕光团从他的头颅顶上中溢出，微微胀缩着漂浮在他身边，宛如夏夜的萤火。
银发的男人从海中浮上来，轻轻招了招手，将那团向他飞去的银光装入了一个小小的水晶瓶内。
“真是个傻孩子……希望你足够幸运吧……”
淡淡叹了口气，银发男人转身没入了海中。
而不久之後，昏迷的人儿在沙滩上微微呻吟着，半响张开了纯净如同初生婴儿般的双眼。
饱满圆润的月，深蓝的海，深蓝的天，洗刷着白沙的浪花……披风下赤裸而弥漫着可怕疼痛的身体……
而脑海中一片令他恐慌的空白。
只有一片空白，什麽都没有，什麽都不记得，不知道！
“我是谁？这是……哪里？身体怎麽……好痛啊……”
牢狱非常坚实，守卫也极度严密，知晓他出众的剑术而极度防备，如果能给Byakuya半年的时间，他或许真的能找到方法逃出，但是只有三天……
能够有借口弄死自己，那个男人是不会有所犹豫的。
就算有人为自己说话，也会被他压下，就算事後有什麽风波，谁也不会为一个死掉的人闹腾下去。
营救？忠诚的部下们已经死去了，因为自己的不谨慎，和不识人心险恶。
好好活着的，反而是背叛的人。
我不能死！
死掉的话，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再也见不到Ichigo，再也不能为那些因我而死的人报仇，再也不能惩罚背叛，再也不能……将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孔踩落尘埃。
要忍耐……一定要忍耐……
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无力，和弱小。所以我再也无法仅仅满足於天真的，跟心爱的人一起到远方生活就满足了的梦想。
我想要获得权力。
站在这个世间的高处。
要得到，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力量，然後将失落在命运长河中的宝物找回，并且守护住他，再不让任何原因，无论是命运，还是任何人任何事，将之夺走！
哪怕为此要不择手段，要弄脏自己的双手，要违背自己的心愿……也在所不惜！
我发誓！
憎恨，懊悔，痛苦，即使是几年以後，Byakuya也依然能记得那短短几天中自己的心灵承受的磨折，和因此燃起的，强烈无比的野望。
只有眼前一条路可以走了。
既然给了我获得权力的机会，那麽我亲爱的叔父，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追悔莫及。
在叔父再度造访的三天後，他憔悴的脸孔恢复了死灰般的平静。
“我愿意去莱因费尔德联姻。”
Ichigo已经不可能在原处等待了，他会走入人群，来寻找自己吗？
若是知道了自己即将跟另一个人步入神殿缔结婚姻，Ichigo会怎麽看自己？
茫茫人海，我该怎麽找到你？再牵起你的手？
每一想起少年那纯净明媚的笑颜和信赖亲近的眼神，Byakuya就心痛难忍。
自责的刀锋一次次切割过未能癒合的伤口，一次次鲜血淋漓。
离去的那一天，天气很阴沉。
长长的车队，骑着骏马的士兵穿着乌沉沉的铠甲。
居然把保护王都的，最精锐的骑兵团用来押送自己，还真是太看得起他Byakuya·Kuchiki了。或者说，他亲爱的叔父还打着将来吞并莱茵菲尔德的主意，所以才这麽上心？
披风之下手足都被镣铐扣住的Byakuya一直到抵达莱因费尔德，也没能找到逃脱的机会。
就这样，在生平最绝望的那个春天，他成为了莱因费尔德公主的夫婿。
并不是不能拒绝在婚礼上宣誓同意，但是……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毫无权力的自己，能够做什麽呢？
什麽也做不到！而他要在人海中寻觅失落的爱人，要为横死的部下们报仇，要让将他的命运扭曲到如此地步的叔父尝到他所尝过的，绝望的滋味，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於是终究违背了本心地，将神圣的婚姻作为了交易，欺骗了那个柔弱苍白，却用羞涩的眼神偷偷看着自己的女子，在神的面前结下了婚约。
所幸他的妻子，Hisana公主居然是心脏天生病弱，结合带来的刺激会引起病发而根本不可能承受，Byakuya在老国王和医官们心虚的视线中镇定地做出了Hisana是他的妻子，他会好好待她的许诺，获取了老国王的好感。
他尽量温柔地跟那个温婉柔顺的女子相处，知道她寿命不永，Byakuya渐渐地也给出了真心的怜惜。
婚後半个月，他提出了整顿海港，清除盗匪的计划，因为计划过於危险，虽然利益人人看得到，却无人愿去执行，最终，自动请缨的Byakuya如愿带领着一群对他口服心不服的士兵，和在旁人看来简直是送死一般的任务，踏上了他获取权力的第一步。
怀着弄脏自己的双手也无所谓的觉悟。
因为要获得足够对抗命运和任何恶意的力量——才能找回并且守护重要的存在。
Ichigo，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找到你的！！
怀着难以表述的罪恶感，怀着深切的内内疚和担忧，怀着痛苦焦灼的思念，怀着坚定的觉悟和信念，Byakuya在异国的三年，充斥着血与火，阴谋、争斗，艰辛和疲惫，以及深深的，无人可以分享的孤独。
分流的命运在时间的洪流中彷佛不激起一朵浪花，三年时光滚滚而过。
然而浪涛终究会掀起，在再次相逢的时刻。
只是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改变，再不复旧日模样。
彷佛做了一场极端漫长的梦，Byakuya重温了刻骨铭心的初次爱恋，重温了之後锥心刺骨的失约後的离别，重温了与用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恋人的重逢，重温了那令心灵在反覆的相互伤害和磨折之後近乎死灰般的绝望和放弃，最後，是死亡的羽翼笼罩下来的时刻，再次回到了掌心的宝物所给予的温暖和喜悦。
疲惫而辛酸，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弃，因为……是我先失约，娶了别人，将忘记了所有的Ichigo，抛在了茫茫人海，挣扎求存。
我……已经改变了，已经不是当初即使处境艰难也坚持保存着慈善之心的Byakuya·Kuchiki了……
光鲜的外壳之下，是一颗残酷而坚硬，可以不择手段的心。
我知道不是你的过错，却控制不住地怨恨着你的忘却，无法忍受你的疏离和敌意，忍耐着，忍耐着，到无法忍耐的时候，我伤害了你……
反覆的伤害，怀疑，禁锢……我做了多少残酷的事情……
明明是我一生最爱的人……
这麽黑暗自私的我……
你却回到了我的身边，原谅了我……
对不起，对不起，Ichigo……
我爱你，Ichigo……最後的最後，我能说的只有这一句了，我爱你，我用我全部的心灵，灵魂，黑暗和光明，痛苦和疯狂，爱着你！至死不变！
“陛下……陛下……”
谁……谁在吵？
难道说……我……我没死吗？
猛然流淌过心脏的喜悦的刺激之下，Byakuya费尽全力睁开了眼帘。
柔和宁静的白光，将眼前照的一片明亮。
“醒了！陛下您醒了！”
在模糊的视野中，渐渐清晰的，是Renji和Rukia憔悴却喜出望外的脸孔。
“真是太好了！”笑着，Rukia用手背悄悄擦了擦眼角，“您都昏睡整整四天了。”
“我……”
稍一想动，难以忍耐的酸痛就侵袭向全身，Byakuya却置之不理，费力转头，却看不到应该在他身边的那抹橘色，“Ichigo呢？”
“呃……”
红发部下和紫眸少女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Ichigo出事了？
不祥的预感泛起，Byakuya奋力撑起身体，冷声喝道，“说啊！Ichigo呢？他怎麽了？！”
花了七章，回忆杀终於搞定……滚来滚去，好长了啊！话说，甜蜜青涩的初恋+私奔文到底是怎麽变成强上调教文的啊抱头……难道该称赞这文的兼容性好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