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9.antidote
蛇吻之毒发作起来的时候景况非常可怕。
即使Byakuya竭力忍耐着不愿漏出一丝呻吟，但苍白面颊上一滴接一滴滑落的冷汗，痉挛着难以放松的四肢，以及蔓延到棉布包裹不到的部位将白皙盖过的灰黑，无不出卖了男人的痛苦。
Ichigo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痛彻心扉地看着，看着，祈祷这一波痛苦赶快过去。
“Byakuya……”
凑近到男人的面前，Ichigo小心翼翼地帮他擦着额上的汗水，眼角和鼻根酸得难以好好发声。
男人疲惫地摇摇头，“没事了……”
甚至无法多安抚Ichigo几句，他就在骤然的放松之下昏迷了过去。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Ichigo无数次地问Byakuya，问Renji，问自己。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毒药吞噬掉Byakuya的生命吗？
得到的答案是从无例外。
不该是这样的啊……我不要这样的结果，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啊！
苦苦的思索中，Ichigo突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倏地站了起来。
“Ichigo，怎麽了？”
愁眉难展的Renji惊讶问道。
“我真是笨……怎麽就没想到呢？”Ichigo喃喃自语着，声音甚至因为突如其来的兴激昂而变了调。
“Ichigo你在说什麽？”
“Renji，有救！Byakuya他是有救的！”越想越觉得肯定是这样，Ichigo兴奋地叫道，“没错！可以，有办法！”
“有救？Ichigo你是说……”
“我虽然不会医术，但有个人肯定有办法！我们这就去找他！”Ichigo在原地团团打转地计算着，“这里到亚法要三个小时，来回就是六个小时，还来得及！Renji，我们这就去！赶快去！”
“那这里怎麽办？”总算是明白了Ichigo的意思，Renji皱眉，“外面可是聚集着一夥可是心怀不轨的家夥，就等着陛下他……”
“你必须陪我去，不然万一路上出了问题就没办法了，这里叫你的部下守着，Byakuya就……”
“叫Rukia来吧！”Renji也是很有决断的人，与其这样毫无办法地等着最坏的结果，不如拼力一搏──已经不会更糟了，“我们骑马，不用三个小时，两个小时就够了！”
“好！”
计议已定，Renji迅速出去布置安排，Ichigo转回到男人的床前，深深地看着他，“还好……Byakuya，即使……即使要失去声音，我也已经把我的心意告诉了你，所以没有关系了……我一定会救你，让你活过来的……这个虚弱的样子一点也不适合你……”
等你恢复了……要怎麽惩罚我都没关系……只可惜，到那时我大概没办法求饶了呢……
恋人似乎毫无所觉地沈睡着，灰白的嘴唇有点乾燥到起皮了，Ichigo俯身吻上去，细细的，用津液将之濡湿，染上自己的温度。
清黑而浓密的长睫在气流中微微抖动。
Ichigo抚摸着他即使憔悴，却依然深刻而隽雅的五官轮廓。
我爱你……我爱你……真正用心看你的时候，我终於能够如此清晰地感受，我对你的心情。
Byakuya……我还想这样看着你，十年，几十年，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对你微笑，给你拥抱，让你幸福……
你不会嫌弃我没有声音的，对吧？
“Ichigo！”
Renji在喊了。
我走了，Byakuya！你要等我！
时间紧迫，匆匆赶来的Rukia肃然倾听着他们的交代，郑重点头，“交给我吧！你们快去快回！”
悄悄从废弃的北宫绕路出去，等在那里的是四匹骏马和两个精悍沈默的士兵──再多带人就容易露出痕迹了──他们静默无声地上了马，用披风的兜帽和厚重的围巾掩住形貌，策马疾驰而出。
出了城，速度更快。
Ichigo的骑术不算好，但骑马的要领还是学会了，他尽量矮身伏在马背上，夹紧马腹，忍耐着刺骨的寒风，和剧烈的颠簸。
快！再快一点！
Byakuya在等我！
只有我可以救他！
只要这麽想着，胸口就充满了力量，一点也不觉得辛苦了。
不到两个小时，他们就抵达了亚法。
“接下来呢？去哪里？”带路的Renji拉开围巾，摘下马背上的水囊灌了一口，“是烈酒，可以取暖，喝吗？”
Ichigo摇摇头，“去海边。”
白天的海宁静而广阔无边。
深深浅浅的蓝绵延直到天际，跟天空的边缘融合在一起，白色的浪花退下去又卷起来，扑在沙滩上，仿佛乐此不疲的嬉戏，浑不知人间的争斗无时或歇。
“Gin！”Ichigo下马，三步两步跑近跃到礁石上，“Gin！”
“Gin~~~~~~~~~~~~~~~~~~~”
“Gin•Ichimaru────”
“嘘……别叫啦！真叫来了那家夥，你可要後悔了！”
一个脆生生的女声打断了Ichigo。
Ichigo一愣，循声低头望去。
就在礁石下方的海水里，一个白色露肩洋装的黑发女孩正仰头望着他，她的头发修剪得很短，Ichigo还真没见过女孩子把头发留这麽短的，几乎是紧贴着耳後削去，黑发之下是一双叫人没来由觉得亲切的黑眸，最多十五六岁的俏丽面孔上满是欢喜雀跃的笑容──她看起来纯真而无害，不过大冬天的，就这麽浸在海水中，不冷吗？
“请问你是……”
“我叫Karin。”Ichigo的礼貌反而令少女的笑容稍褪，虽然随即又笑开，却已经跟刚才的笑有些不同了──前者似乎是自然而真切的情感流露，後者却是刻意挂上的表情，令她显得矜持而聪敏自信，“我等你很久了。”
“为什麽阻止我叫那个家夥？”Ichigo疑惑问道，“我需要找到他……”
“我知道，你要的东西，我这里就有。”
少女取出了一个水晶瓶，“这是能驱除任何毒素的炼金药剂，Gin亲手炼制的，效果绝无问题！”
“任何毒素！”
Ichigo瞪圆了眼睛，“你怎麽知道我要的是……而且你为什麽……”
“我有那麽点与众不同的小能力。”少女淡淡地笑了笑，“别多问了，不过要用这个，还必须临时加上你的血，五滴，不能多也不能少。”又递过一把装饰精美的匕首，“用这个！记住，加进血之後二十秒之内就要服下，不然药剂就会失效了。”
“哦……”接过水晶瓶和匕首，Ichigo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为什麽……”
“以後你就会知道的。”少女竖起手指在嘴唇前，禁止他再问，“快回去吧！”
Ichigo迟疑地望着她，少女稍微从礁石後探出身子，对着Renji招了招手，用欢快的声音叫道，“喂，红头发的大个子，你过来一下！”
Renji指了指自己，走了过来，“你叫我？”
“不叫你叫谁？”扬手向Renji扔出一个似乎被什麽包裹着的小东西，少女正色叮嘱，“请收好，等到出现难以决断的问题时，就打开来看。”
说完，她向两人挥了挥手就转身就往水中扑去，水流旋转过来，Ichigo看见水面下她的身影飞快消失了──模模糊糊的，他看见了一条纯黑色中闪着点点漂亮银光的鱼尾。
跟Renji面面相觑。
“你看见了麽？”
“看见了！是……鱼尾……”
“人鱼……这世上居然真的有……”
而且，为什麽会无偿地帮助我？还恰好知道了我需要的东西，在我准备用声音作为代价来换取的时候，就在这里等待着，送给了我？
这简直……不可思议！
两人一齐发了一小会儿的楞，Ichigo就抛开了满心的疑惑。
这女孩说得对，现在确实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握紧了手中的水晶瓶，Ichigo跃下礁石，“Renji，东西拿到了，我们回去！”
“真的能相信吗？”
大概是太过顺利了，Renji反而患得患失起来，“要是没效怎麽办？”
“既然是传说中的人鱼，大概真的能解开人类解不开的毒吧！”Ichigo没说的是，如果这药剂是来自那个似乎神通广大的Gin．Ichimaru的话，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奸商虽然奸诈，却不会砸自己的招牌，跨上马，“走了，快点！Renji！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家夥们大吃一惊吧！”
少年在马上的笑容飞扬而恣意，让人不由自主就会相信他。
Renji放下了疑虑，飞身上了马，“好，快回去！”
士兵沈默着跟上，四人再度策马飞奔。
连续的策骑，大腿被磨得很痛，每一下震动，都为痛处带来更加鲜明而火辣的痛楚。
但这是为了重要的人的生命所付出的，再也微小不过的代价而已，准备牺牲的声音都因为奇异人鱼少女的帮助而没有失去，还有什麽好要求的呢？
蹄声轰鸣中，道路飞快地在马蹄下蔓延。
转过一个弯道时，看见了几个路边四五个背靠着马匹的大汉，他们带着武器，一看见Ichigo一行，立即呼哨着上了马，追了过来。
“不好！”Renji叫道，“是冲我们来的！去！拦住他们！别恋战！拖一会儿就自己逃！”
两位士兵立即一言不发地调转马头，抽出长剑，向着来人冲去。
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以寡敌众，他们真的有机会逃吗？Ichigo总觉得，他们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用自己的生命，为带着救治Byakuya的希望的两人赢得脱离的时间！
沈默地迎向死亡！
Ichigo咬牙，“混蛋！”
“没时间磨蹭了……快！”
兵刃交击的响声在背後响起。
而寒风在头顶呼啸。
这个冬天……真的很冷，非常冷……
Renji没有带他直接入城，而是转到了城外的一处村舍中，在那里，有人来为他们换上了平民的装束，发色都过於惹眼的两人甚至被套上了假发，最後跟着一个商队，往城门去了。
盘查果然相当的严密，不过商队队长是认识城门的领队的，塞了一小袋金钱之後，总算是顺利入了城。
进入王宫又费了一番周折，用到了王宫外的一所贵族宅邸所连通的密道，这才没有惊动地进入了王宫。
“他们就这麽盼着Byakuya死？”在地道中摸索着的Ichigo为敌人的明目张胆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陛下康健的时候，他们谁也不敢有异心……可是陛下危在旦夕了，胆子自然就大了。”Renji不以为意地道，“毕竟陛下统治的时日还是不够长久。”
“………………”
“说起来，你跟陛下到底是……”
“你很好奇？”Ichigo在黑暗中阴测测地反问。
“没……没有……”Renji冷汗，“我一点也不好奇！”
“那就别问。”
匆匆穿过长廊，Ichigo只觉得腿疼得厉害，胸肺也被冷空气撕扯着，闷痛难当。
但是就快了……
用力推开门，Rukia一惊，随即见到是两人而露出了放心的神色，小跑着迎上来，满眼忧色地道，“陛下刚才又发作了一次，可过程中一直都是昏迷……毒素已经蔓延到颈项了。”
“别急……已经拿到解毒药剂了！”Ichigo从怀中取出水晶瓶，Renji在後面关上了门，
“真的？！不用给医师来鉴定一下吗？”
摇头，“不用，这已经是唯一的希望了，不是吗？”
“也是！拼一把吧！”
Ichigo取出匕首，“Byakuya他……现在能喝药吗？”
“不知道……刚才我喂了点水，可是都溢出来了。”Rukia道。
Ichigo看了看昏迷着的男人，果然，可怕的灰黑色已经蔓延到颈项，看起来十分的可怖，“不能再等了。我喂他！”
小心地将水晶瓶的塞子拔掉，Ichigo拔住匕首，指尖往那精光流溢的刃锋上抹了上去。
一溜鲜红血珠溢出。
将指尖移到瓶口，一滴，两滴，三滴，四滴，五滴！
水晶瓶中的药剂是淡蓝色的，Ichigo的鲜血滴下之後，却并不是掺杂进了红色而变紫，反而化作了无色的透明。
Ichigo拿起水晶瓶，二十秒之内！
量不多，全部倒入口中，然後俯下身，吻住了男人的唇，小心地用舌尖撬开男人的唇齿──昏迷着的男人咬合得不算紧，撬开後，小心地一点一点哺入，直到男人一一吞下一滴也没溢出，才离开他的唇。
眼睛却不敢离开。
胸口翻涌着无数的揣测和不安。
真的会有效吗？
如果没有效……不、不可以！一定要有效才行！
Byakuya！醒过来！你醒过来啊！
你要活下来！我要你活下来！
仿佛听见了他的祈祷，在三人的屏息等待中，男人颈上的灰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下去了，交还出肌肤本来的色彩。
Rukia和Renji都喜不自禁地叫了起来，“有效！真的有效！太好了！Ichigo！”
Ichigo正想笑，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冲击过来，他不由得晃了一晃，眼前的一切景物似乎都在视野中化作了重影。
“Ichigo？”到底是女孩子，比较注意得到细节，Rukia发现了他的不对，担忧地看着他，“是太累了吗？你的脸色很不……”
後面的话语已经听不清了，Ichigo只感觉到无数的碎片，欢欣，忧伤，心痛，苦闷，憧憬……仿佛熟悉又仿佛陌生的各种形影，感受，所见，所闻，像是无数无数细碎的光点一般，一股脑儿涌进了大脑，塞得过满而胀痛欲裂，而与此同时，双腿仿佛一脚踏入了火炉一般地灼热起来，好热……那热度不止是在表面，还……钻入了骨骼，连双腿的骨骼，都一点一点，在难以忍受的剧痛中融化於其间……
我怎麽了？我……好痛！
身体，和意识，在向下坠落……失去了力量和自主地，坠落……
而就在坠落的虚幻轻盈感中，Ichigo看见了，随手放在桌上的那柄装饰精美的匕首的锋刃上，自己适才染上的血，仿佛被吞噬了一般，迅速地消失在匕首的刃面。
而匕首整个地泛起一抹鲜红，夺目妖艳，而诡异莫名。
无数的画面冲进脑海……
那是……我三年前失落的记忆……
父王！Yuzu！Karin！Gin……还有……
Byakuya！
Byakuya……一开始就是你……我居然……天啊！
大脑就在仿若星屑一般纷纷扬扬蜂拥而来的记忆碎片的冲击之下，完全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