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前，简讯铃声响起，我拿起手机。
『苹果学妹，开学第一天过得还好吗？上了高中後，有种离长大又更近一步的感觉。不过班上气氛蛮好的，大家都处的不错。只是我又被推选为班长了，好像永远脱离不了这个头衔阿。我不在你要懂得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加油。』
房间的灯早关了，我躺在床上看着简讯，光看文字就隐约能感觉到学长说这些话时的清淡笑容。久未碰触的萤幕暗下，我将手机丢到一旁，举起手臂盖住眼睛。
书哲学长，开学的第一天不算太好。第一天应该是个新的开始，对我而言却似乎是噩梦的开始。只是，我要开始学着保护自己，不会再变回软弱的那个于苹了。我会学着好好照顾自己的，我们说好了，一起加油。
想着想着，我渐渐睡去，本以为会无眠的夜，也在不知不觉中过了。
虽然我本来就没和班上同学太过热络，但现在很明显的，大家似乎有疏远我的意图。平常会和我微笑打招呼的同学，一对上我的眼，马上慌张的别开脸看向别处，不再愿意和我有视线接触，更遑论是打招呼了。
看着周遭的变化，我心里也有了底。想到昨天君之怒瞪我的眼神，吴云蓉拿水冲我抽屉的行为，这就是所谓的集体霸凌，是吧？
常在小说偶像剧里看到的，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对於这些，我倒是不怎麽在意，反正我本来就爱安静，少了人来打扰，又有何不妥。反正人性本来就不是能相信的东西，有了这麽多次的前车之监，我不是傻子，不会再轻易相信了。
坐在座位上，我拿起课本打算再预习一次今天要上的科目，程奕走了进来，和善和我打了声招呼，「于苹早安，你还是一样早到。」
「早阿，你也不晚不是吗，还没七点呢。」
「彼此彼此。」
看着他笑眯眯的眼，我惊慌了下，低头继续读自己的书。不是已经决定了吗？不要再当那个只会付出的傻瓜。一颗心已经被伤的支离破碎，再交出所剩不多的心，最後痛苦的，必定还是自己。
尽管我後来突如其来的态度不算友善，程奕还是维持着笑容，将书包放好坐下，也开始拿起课本阅读。而我只能在心底不断的对他说对不起。
突然，有人用力的撞了下我的桌角。我放在桌边的水壶摔至地面，水自盖子弹开处流淌了出来。
「哎呀，真不好意思，撞到你的桌子了。」
我抬头一看，怎麽又是这家伙。
「可能是你桌子没对齐好，不然我那麽瘦怎麽会撞到你的桌子呢？」吴云蓉边捡起我的水壶边继续说着。
她脸部表情假得让我想拿起镜子叫她好好看看自己现在有多麽做作。和班上男生比手腕常是胜利军的她，我哪只眼都看不出她很瘦。
「哎呀，盖子好像坏掉了耶。」她眼神瞄向我，装作一附很抱歉的样子，但上扬的眼尾遮掩不了她沾沾自喜的事实。
「你应该不会要我赔吧？毕竟，我只是不，小，心，的。你说是不是呀？」
静静的看着她在我眼前挤眉弄眼可笑至极的表演。若是现在我仍然要求她赔偿，班上的同学会觉得我小气又吝啬吧，不过就是个水壶而已。这种简单又容易被识破的心思也敢拿出来在我身上操弄，我在心底冷冷一笑。
但我不在乎，众人的眼光又能影响什麽？那些之於我，只不过是资源回收箱里的不要的东西。留着又有何用？
要求她赔偿，至少我可以拿回一个新的水壶，也可以让她尴尬的下不了台阶，何乐而不为？正当我要开口的时候，程奕抢先我一步有了动作。
他将手放在我的手臂上，挡住我要站起来的身子，「于苹正想换掉这东西呢，早就该丢了。只是勤俭的她舍不得这坚固到怎麽摔都摔不坏的水壶，刚好你这麽『瘦』的人来把这超，坚，固，的水壶撞坏，我们还要谢谢你呢。」
字字加强语气强调出来的效果，导致班上有些人开始窃笑。听到那些压抑但仍旧传到大家耳里的笑声，吴云蓉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她气到全身颤抖，指着程奕大骂，「你污辱我！」
「我哪里污辱你了？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很瘦也是你自己讲的，这水壶确实坚固也是真的。于苹既然都不要求你赔偿了，你也可以回自己座位了吧？」程奕凉凉的说着。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于苹，所以才处处帮着她。你以为这是你们之间的小秘密吗，告诉你，眼睛没瞎的人都看出来了！」
我愣怔了下，没想到她会把这个讲出来。不过她知道我倒是不意外，因为她跟君之很好。她会来找我麻烦想必也跟君之脱不了关系吧，想到这，原本没受吴云蓉影响的心情，掩上了层阴霾。
只是，这原本应该是不会讲出来的，君之一定有要求过身边知情的好朋友不能说出去，毕竟谁会希望自己暗恋的人喜欢上另外一个人这种事被全班知道。吴云蓉大概是气到失去理智，忘了君之的叮嘱，才会在混乱的脑海中随便抓一个资讯来爆料吧。
我眼神游移到君之那儿，看着她的背影，她没有任何反应和动作，直挺挺的坐在那。只是她紧握的双拳泄露出她的情绪。
这时，我身边传来一阵沉稳的声音，却让我惊慌失措。
「我是喜欢于苹，喜欢到不能自已，但那又怎样？」
我以为程奕会否认，在这个时候和我扯上关系绝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我并不想要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顿时整间教室充满窃窃私语。
「没想到程奕喜欢于苹欸……」
「根本就看不出来，是真的吗？」
吴云蓉站在那说不出话来，她原本想着程奕可能会恼羞成怒，会着急澄清，脑海中掠过无数个可能，却完全没想到程奕会如此轻易且平静的承认。
「那又如何？碍着你了吗？」
字字清晰的声音，传到全班的耳里。吴云蓉胀红了脸，用力跺脚後跑出教室外。而君之也跟随着她的脚步跑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後跑出教室後，全班鸦雀无声，而我也不敢看向程奕。他轻轻叹了口气，把坏掉的水壶放回我桌上，「我家还有很多新的，明天拿来给你。」我还没拒绝，他又开口，「不要在这时候拒绝我。」
他声音中的请求意味如此浓厚，如此的卑微。还没脱口而出的拒绝顿时卡在舌尖，我拒绝不了他。意识到这点，我只能握紧手中的笔，强迫自己继续阅读桌上的书。尽管书上的字我一个都再也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