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夜
朽木这个姓氏令一护下意识地比对面前两个人的容貌，不过显而易见的——就连发型都如出一辙，想要让人说他们俩不是一家的大概都很难。
而且虽然说不太明白…但是相比起那件相当朴素的白大褂，在这个衣着华丽的少女身上相反一护倒感觉到了契合感。恩，那种自然散发出来的就像是电视里演员一般华丽的姿态，果然还是需要这样华丽的衣着才比较相称吧。
胡思乱想之後，一护才捕捉到了这个早就应当意识到其内在含义的词汇。
“特别…警卫组？！”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特别警卫组吗？
充满了高等级能力者的——每天都为了保护普通人类安全而浴血奋战的那个特别警卫组吗？那个一般人心中只是都市传说一般，从未见过的特别警卫组吗？！
“喂喂，你在考虑什麽失礼的事情吗？”
少女眯起眼来问道，“话说在前头，半钟头内就推理出那个支离破碎的纸袋子的由来的人，可是本小姐哦。”
“因为露琪亚那天也去JUNKYSWEETS排队了。”
“兄兄兄长大人！！！”
面对悠然戳穿了真相的哥哥，少女涨红了脸。
“也是露琪亚帮你带来这一份限定蛋糕的，听说霞关的总店每到限定祭都会是一场血战。”
接收到如此明显的“我家妹妹很不容易还不快谢谢她”的意思，一护从善如流的低下了头：“谢谢你。”
家里也是非常疼爱妹妹的一护，对於这种兄长护短的心理再明白也不过了。而且似乎这个少女出现之後，那个男人的气场也顿时变得柔软了，想必也是个相当宠爱妹妹的兄长吧。
“哎呀，小事一桩，”坦然接受了道谢，名为露琪亚的少女点了点头，“那麽接下来我们来说些正事吧。兄长大人有问过什麽吗？”
“…有些事情，假如要说两遍恐怕会是种折磨。”
“恩…说的也是。”
刚才还笑容满面的少女收起了笑容，从裙子的口袋里摸出了小本子跟笔。
“那麽关於xx月xx日深夜发生于奈雅区布武街道的能力者爆炸事件，想要向你了解一下细节情况。”
当他努力回想那个夜晚所看到的一幕幕的时候，一护本能地感觉到强烈的恐慌与恶心。
不论是彻底支离破碎的躯体，还是那满地的鲜血，或者是毫无人道可言的残忍的折磨，与从那些不知名的黑袍者身上感觉到的杀气，假如这样的画面要清晰地回忆出来，每个面孔，每个细节，每个动作，每一句话…都会给神经带来非常痛苦的压迫感。
因而他很感激说出“要说两遍恐怕会是种折磨”的那个医师。
“关於那个血族的情况，例如外貌或者是能力，还能记得任何细节吗？”
“——她…大概是个非常美丽的血族…脸上布满了伤痕——脸颊骨都能看到，看不出来本来的面貌，最显着的大概就是…”
橙发。
能记住的，只有那一头橙发。浸在血泊里的，有些惨澹但却非常明媚的颜色。
“……”露琪亚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她抬眼与一边的朽木医师交换了视线。
“黑崎先生，”她轻声开口道，“你清醒之後，有照过镜子吗？”
“……怎麽了吗？”一护交替的看着露琪亚跟旁边的朽木医师。
“她的头发，跟你现在头发的颜色，是一样的吗？”
这麽说着，少女翻开了手机。萤幕上出现的自己，脑袋上顶着异样亮丽的橙色的短发，简直就像是生来就是这样的颜色一般，毫无杂质与过度感的纯粹的颜色。
“这种情况是可能存在的，”朽木医师平稳地在一边低声说道，“替换血液并将你转变的时候，主人的部分特徵会残留在後裔身上。不过在血族内，发色一般难以作为追踪家族或者是身份的线索。”
她的颜色。
简直就像是“绝对不能忘记那个夜晚”一样，鲜明地在一护的眼前摇晃着。眼前的自己如此陌生，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当然，从某种意义上，黑崎一护，也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少女停顿了片刻，再度开口道，“虽然这只是猜测，但是黑崎君，你既然连容
貌也无法看清，却会认为她是个非常美丽的血族，这大概也是因为血族的魅惑能力让你受到了蛊惑的关系。”
“…魅惑能力？”
“大部分血族的固有能力，主要是对人类使用的——用於在捕食前消去对方的抵抗意识，”露琪亚接过一护还来的手机，平淡的继续说道，“偶尔还能让吸血体验变得舒畅一点，当然这也就是大部分人类会觉得血族基本容貌都非常美丽的缘故了。”
“所以我现在才会觉得你们很漂亮吗？”
一护挠挠後脑勺问道。
“你白痴啊，就算是没什麽实际效用的能力，也是需要一定血液活性才能激发的玩意。在第六特区的血族要得到吸血特许有多困难你知道吗？而且啊，别随便忘掉你已经不是人类的设定啊！血族对同族这种能力会减弱很多的啊！”
…为什麽明明是夸奖却听起来这麽让人着急呢。露琪亚叹了口气这麽继续说道。
“关於那些穿着黑袍兜帽的人，你除了几个名字之外还有别的线索吗？例如——是人类，还是能力者？”
一旁的男人静静发出疑问。
“………………”一护思索很久之後回答道，“离我最近的那个男人…手上并没有限制环，而且他们还说那个血族是魔鬼，大概不是能力者吧？”
“你在犹豫。”
一句话就直接戳中了重点，那个男人追问道，“为什麽？”
“……因为，我感觉他们也不是人类。”
超乎寻常的臂力，还有对白中对身为人类的一护的蔑视，包括他们也自称怪物。一护实在不能想像这样的存在现在正在第六特区的大街上走来走去，而且因为不是能力者手上并没有带着限制环。
朽木家的兄妹二人再度交换了视线，少女点了点头。
“那麽，黑崎先生，问题就到这里为止，请务必放心，我们特别警卫组一定会抓到这帮残忍的凶犯，所以安心地交给我们吧。”
“——他们并没有在爆炸中…吗？！”
那少女摇了摇头，合拢了手中的本子。
一护的视线顺着她的动作移下来的时候，留意到制服袖口里露出了一小截限制环的图样。
眼前这个娇小玲珑的少女看起来跟自己的年龄相差无几，刚才对谈的时候也感觉与普通人毫无差别，但却已经是限制能力者了——一护望着她挺直着背脊离开房间的身影，自苏醒以来，第一次对於自己所处的世界，已经跟之前的世界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这一点，产生了实感。
没过多久，一护就见到了夏梨跟游子。
从她们的口中，一护知道了自己自从昨天晚上离开家门後就再也没有回来。那麽夸张的伤势，竟然只昏睡了几个钟头就能醒过来，而且除了有点睡多的头疼症状之外，身体的哪里都运转正常。一护不禁对自己的主治医师的能耐肃然起敬。
官方媒体的说法是能力者导致的爆炸，而一护作为被卷入的无辜市民可能需要住院观察。因而妹妹们担心哥哥的伤势都哭红肿了眼睛，看到坐在床上笑着向她们挥手的哥哥，高兴得不得了。
——但是，一护无法说明。
“一护哥，你的头发…？”游子有些疑惑地这麽问道。
“这个？啊——哈哈，那天晚上出去染发了，看起来是不是精神点？”
“看起来很棒呢，一护哥！夏梨也这麽觉得吧？”
“看起来很像不良。”
“哎，那我还是染回来比较好吗？”
“——不论怎样的颜色，都是一护哥，所以没有好不好的问题。”
夏梨漆黑的瞳孔里映出的那一抹橙色，令一护感觉到内心一紧。
“而且，我也很喜欢橙色，看起来很温暖。”
“恩恩，游子也很喜欢哦！”
即便无法说明，身为家人的她们，一定也本能地感觉到了什麽吧。但是她们体贴的并没有去寻求那个一护无法启齿的缘由。
不论是人类也好，血族也好。
一护希望自己能够永远只是她们心中的一护哥。为了这一点，不论什麽，他都会拼命去做的。
——不过说起来，这个病房都不用透气的吗。
送走了来探病的妹妹之後，一护试着下床来走了走。病房意外的宽敞，走一圈也要个两三分钟。但窗帘拉得这麽紧，都不知道外头是什麽时间了。这麽思索着一护便打算打开窗户换换气，顺带也看看外头霞关的景色。
“————————————————————痛！！！！！”
拉开窗帘的瞬间阳光就落进了眼里，然後一护便猛地感觉到火烧火燎的一阵疼痛，简直眼睛要燃烧起来似的，难受得让人疯狂。
——唰。
窗帘迅速地被拉了回去。
“……你连血族不能晒太阳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吗。”
虽然主治医师的声音听起来很冰冷，但是在这种时候真是可靠又令人安心的声音。
“唔、呜呜…帮、帮帮忙…”
“……………………”
一护感觉到自己捂着眼睛的手被拉开了，有些冰冷的手指挨上了眼睑。
灼烧感立竿见影地减弱了，一护大大地松了口气，试着睁开了眼睛。
啊、啊啊啊啊！
一睁开眼就是看到放大版的朽木医师的那张极为俊俏的脸。虽然露琪亚的那番关於血族魅惑能力的科普一护是大概明白了，但是大脑跟眼睛直观地因为这端正的五官与和谐的比例而产生的美感是本能的。
男人专注地直视着他的双眼，似乎是在检查什麽一样，因为他的表情照旧的严肃，一护便屏住呼吸等待诊断结束。
“黑崎一护。”
“啊、在！”
“……………………”
男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令一直等待着後文的一护有些焦虑。
“没什麽。”
“诶？！”
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医师整理了一下窗帘，确保没有阳光透进来之後，转眼望向黑崎一护。
“想必你应该差不多预料到了，关於你的能力测试时间已经确定了。假如要在第六特区以血族的身份继续存在下去，就必须要进行能力等级的评定。然後——”他的目光定定的望向一护，“你也会成为被限制环限制能力的一份子。”
——！
“你也有权利拒绝，但是一旦拒绝，你就必须离开特区。这是特区的管理模式，所以希望你能够理解与配合。”
“……”
被他的眼神所紧紧盯住，那尖锐的魄力逼得一护不能移开视线。理智上，一护也知道第六特区的管理模式，从知道自己是血族的那一刻起，他仿佛就已经有了手腕上会多出那个限制环的错觉了。
但是错觉，跟实际上会有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一护的胸口涌上了一股难以压抑的抗拒感，令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但是我不能离开这里。夏梨跟游子还在这里…我的家人…我迄今为止全部的人生，还有我的将来。假如离开这个地方，到更加陌生，更加难以预测的地方去，一护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麽样子。
“——我需要…准备什麽吗？”
他勉强地扯开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
“……”男人凝视着他有些抽搐的表情，慢慢地挪开了视线。这令一护顿时感觉到大松了一口气。
“心理准备，”朽木医师回答道，“能力测试，必须要吸食活力血液，也就是——人类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