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網王/幸不二>La vie est une fleur — Ⅱ - Recitativo ⅰ - Ⅱ.

正文 <網王/幸不二>La vie est une fleur — Ⅱ - Recitativo ⅰ - Ⅱ.

〈POT/YF〉LavieestunefleurⅡ-Recitativoⅰ-

Ⅱ.

迹部景吾非常後悔自己为何要在今日选择在大家离去後留下自主练习,一向讲求华丽的他一瞬间恨不得掐死几分钟前的自己,即使这样的想法是如此不华丽。

“呐,小景,所以说啊──”穿着不属於这富丽堂皇校园的制服,不二周助踏着轻快愉悦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入迹部的视野,带着格外秀美温润的笑容。“今天,我要住你家。”

“……你家人出游跟住我家应该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吧。”试图和颜悦色维持冷静的冰帝部长。

“小景好冷淡啊,原来这麽不想让我去你家吗……”极度配合着摆出一脸受伤的青学天才。

迹部景吾发现似乎每次遇见这个青梅竹马自己就不断面临在後悔、无奈、妥协择一表现的窘境,使他光灿明耀的人生之路频频受阻,偏偏自己又不能不管这几乎可称是孽缘的竹马。或许潜意识里他早就已经被这小子吃得死死的但华丽如迹部大爷嘴上是绝不会承认的。

於是乎不久後迹部大的足以容纳十来人的房间里不二周助正自在地翘着腿翻阅要价不菲的原文精装书,HectorBerlioz的《LadamnationdeFaust》。他有点意外迹部那种功利主义者──他压根不买迹部自以为浪漫的帐──会有这种浪漫主义的剧作。

随意环视周遭,HästensVividus和Pratesi订制华尔纱蔷薇纹刺绣床具,ProltronaFrau经典ChesterOne真皮菱纹沙发,Baccarat璀璨夺目的垂式挂灯,一如过去他所熟悉的奢侈。他记得自己曾思考过哪天趁迹部不在时把这些东西顺走卖掉他大概就可以成为日本最年轻的富豪。不二躺上价值百万的柔软床垫,思考着这样的舒适到底是用钱砸出来的,还是一想到它的价格就会自欺欺人觉得舒适。

“呐,小景,我们打进都大会了喔。”

“那还真是不巧,我们也是。”

迹部推门进入,手上一瓶深红色晶莹液体隐约透出的微香让不二眯上眼。“小景又打算拉我陪你喝酒?”

“自己要跑来别人家住就不准抗议。”

迹部想能让他当服务生亲自送酒来的也就只有这家伙了。

“你这酒鬼。”他吐了吐舌。明明和自己一样只是个初中生装什麽成熟老练。

迹部哼了一声没有否认,扔给他一个水晶杯。他知道他已经答应了。

迹部景吾和不二周助从认识以来已经过去七年,他们将近一半的人生都在对方的窥视下无所顿形,曾经走过的或幼稚的或愚蠢的一切都刻画在彼此的眼里,他们之间毫无隐私可言。迹部基本上是这样相信的,即使他早就察觉不二周助某些隐晦该死的心思自己根本无从探知,他还是不想承认其实自己很在乎眼前的家伙脑中究竟在想些什麽。年轻气盛的他还保有这样口是心非的权利,他仍是能用廉价的自尊心堵住自己的嘴的年龄。

谁先说出在乎就输了的这样一场折磨人的比赛里迹部永远垫底,他说是因为不二周助实在笑得太难看他才克制不住开口。

初中分别进了青学和冰帝,他们失去过去如胶似漆的唇枪舌战换取旁观者清的距离,但每次迹部见到他都如同今晚一样的模糊不清,他略带骄傲地想或许分离再远他也看不见他的真心因为迹部景吾从来不只是个旁观者。不二笑说我也是看到现在还是看不出小景的华丽。

他愤怒地揉了他一头散乱,他不甘示弱扯上他的脸皮。然後他们发现一直思考折磨彼此的比赛早就宣告终止,原来有些人不需要搞懂也能信任,有些人什麽话也不用说就能表明心迹,例如朋友。

从此以後不二周助出现在迹部面前的次数依旧极少,迹部大爷也不曾亲自去找他。但每次见面时不二都会记得脱下那张微笑面具,迹部再也没有自称过本大爷。

所谓交心朋友,他们实在得来不易。他们异口同声说这种人竟然让我花了七年才搞到一个,然後一起笑得人仰马翻。

“这样说起来,冰帝也是种子吧……”

“哼,你以为只有你们青学才是?少得意了。”

“是是,迹部大爷率领的冰帝所向无敌……”

“这还差不多!”

“……却会输给青学!”

“不二周助!”

他们又笑成一团。他差点把1985的SassicaiaCabernetSauvignon红酒洒在迹部金灿灿的头上。

迹部其实知道每次只要家里没人不二就常会死赖在自己家,不二其实也知道每次迹部装作一脸不情愿实际上非常欢迎他来过夜。他们都是怕寂寞的人,他们心照不宣。

他们倚着绒毯和枕头躺在地上,看着投影屏幕上刚开始放映的《Renoir》,不二挑的片子。迹部察觉他在看到这部法国片时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

“如果青学遇上你们,记得要手下留情呢。”

“你这不就是不信任自己球队的实力,啊?”迹部扯回被他压在身下的抱枕,换了个姿势。“你们想赢我们还太早了。”

“什麽,小景听不出那只是客套话吗?”不二盯着影像里朦胧的法国春色,又是忍俊不禁。“果然法国天气比起日本要好很多呢……”

“怎麽,暑假跑法国一趟现在後悔回来了?”迹部记得他在春季学期结束时告诉自己他在青学暑期集训後会和家人到法国一会儿——这也是为什麽不二家始终没人,为了赶上预赛和都大会只有他自己先回来——却没听他提起过这次旅行的心得,明明以往他只要外出旅游回来都会拖着自己闲扯一切旅行途中的芝麻小事,这次倒是稀奇了。

“嗯,在法国啊……”不二拨开散在眼前略长的浏海,微微睁开眼。“有艳遇喔。”

迹部很不华丽地把刚入口的红酒喷了出来。直到刚才他都以为自己听力正常。

“哈哈,你这脏鬼!”不二笑得很没形象。

“……啧。”太失态了。迹部愤恨地瞪了他一眼,见那小子笑到在地上打滚,忍不住踢了他一脚。“笑够了吗?啊嗯?”

“嘻,小景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啊……哈哈哈!”

“还不是你说什麽艳遇,”迹部撇开头不去看那张笑得灿烂欠揍的脸,想算了反正在这小子面前早就该死的没形象了。“就凭你?怎麽,到法国拐小女孩啊?”

“谁拐小孩,我只是比较受小孩欢迎!”自己这张脸不知为何特别受小孩子欢迎这件事在每次经过公园往往被缠住就可见一斑了,这也成为迹部每次拿来取笑自己的把柄,他说不二周助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恋童癖看看我多受女人欢迎啊学着点吧。

“不然呢?总不会真给你拐到什麽巴黎女人吧?”迹部怀疑。

“……秘密。”

“喂,要说就不要说个一半啊。”他不耐烦似地拍上他的头,意外地瞧见他突然目光闪烁盯向屏幕里MichelBouquet饰演的Renior身前一幅幅後印象派的人像画,又彷佛从其中瞧出什麽有趣哲理似地勾起唇角。迹部想这家伙的跳跃性思维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不能理解,天才脑子的神秘不是他能探究的。“周助?”

“……反正不是小女孩,其他的是秘密喔。”

一瞬间原本打算吐出的话被他硬生吞下,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不愿意告诉任何人关於那个夏天存在着的一切人事物,即使是迹部也不行,即使是迹部也不该存在那个夏天应有的风景里。

迹部虽然没漏瞧他欲言又止的神色,但他稍微挑上眉倒也不追问。他清楚不二如果不愿说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的。“……就爱搞神秘。”

“都说有神秘感的男人受欢迎嘛。”

“等你有男人的身高再来谈这种事吧。”迹部毫不留情。不到一米七的身高一直都是这个天才唯一的痛,他早就用这点鄙视他多年了。不二翻了他个白眼。

“幼稚。”

“彼此彼此。”

然後满室静默。在环绕音响透出的温润法语之中,他们偶尔拉扯抢夺着同一条绒毯,但谁也没出声,任心神投注於屏幕里二十世纪初朦胧地法国景色里,就如此安静娴和地他们在终幕的乐声悠扬起时早就已经进入了各自的梦乡。

——或许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们就不是成为朋友,而是成为家人了吧。

梦中,他们勾着嘴角,如此想道。

几日後迎来的便是东京都大会了。这次大会比起往年晚上了一个月,不如以往在叶月炙热的阳光下展开,今年的大会开场於长月初微带暑气的狂风中,而各校皆是绷紧神经严阵以待。他们都清楚从都大会开始便是与地方预赛水准截然不同的竞争了,就连大和这样随和的人也难得说了句从现在开始的每场比赛都要全力以赴不可以因为眼前的小小胜利就放松——他不禁看向手塚,这种话感觉就该出自他嘴里。

有时他想原来他们离梦想的距离真的不远,短短一个多月後他们就能站上巅峰或是跌落谷底,而这段艰辛努力的日子在人生里或许某种程度上就是他们无法承受之轻,没有人愿意放手。

他不知道自己作为不二周助这样一个人是否也对於全国第一有所企望,但他知道如果这是青学队员全体的目标那麽他也会试着去追逐的,对他来说无法失去的永远不是胜利,而是与身边夥伴一同奋斗的时光。他有多深爱着每分每秒流逝的犹如永恒的瞬间,或许这些夥伴才是他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

青学初战对上板木二中,第一场双打二河村乾6:4胜出,接着双打一菊丸大石6:0完胜,而单打三不二的比赛正要开始。手塚站在看台旁,脸上毫无波澜,他大抵知道下一场单打三不二应该也是能拿下胜利。

不二在板木二中彷佛要把他盯穿的注目礼中走进场内,依旧是标准表情。天知道他有多无奈,他也不是自愿要来做决胜局的啊。

“请多指教。”他笑笑。

但是他是不会输的。

6:0结束比赛,不二看向另一边铁丝网外直直瞪来的张狂目光,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下速速回他个白眼——他怎麽可能在迹部景吾面前吃败仗,多丢脸啊。

迹部翘起嘴角。意外冰帝出现在这里?因为比赛很快就结束了,我们太强。

不二走回看台区队友身旁,不着痕迹地在背後向他比了个中指。迹部景吾你嚣张个屁。

迹部眯起眼,一旁的忍足突然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有意见?啊嗯?

不二这次乾脆地不予理会。他听见不一会儿冰帝离去的骚闹声,有人在喊着部长等等别走这麽快什麽的。他又不自觉笑得更加灿烂。

手塚站在後方将这短暂而几近无人察觉的交流收尽眼底,一瞬间再看不二温和的笑脸顿时不真切。他忽觉脑中有些烦闷。他不知道这种无以名状的恼人感觉是为何而生,他想或许是对於不二赢了比赛使自己没有出场余地的事感到遗憾,大抵是想上场又希望队友获胜的矛盾心理让自己想多了吧。他胡乱解释着自己的心绪,表面上依旧毫无表情,下意识无视方才和不二看来交情不一般的他校部长。

他不会,也不该去管队友的私事,即使方才看到不二比出中指时自己不可否认有刹那的惊讶。他一直以来看见的不二周助或许是温和而带点恶趣味的(毕竟自己身为最大受害者),但无论如何他可以确信自己没有见过他那种率直的表现。

於是一切又回归原点。手塚扶了扶眼睛,目光重新落在正被菊丸抱着大呼小叫的那位队友身上。一切回归到他其实一直不了解不二周助的这个原点上。

回到学校时已近夜,一片靛蓝浓烈的颜色张狂地挥洒整个天际,唯我独尊而恣意昂扬,在视野中又刻意滴落几分都市糜烂萤光的晕彩;偶有几片孤单迟缓的云泥在繁星灿灿的注目之下悄然奔逃,留下宽阔无尽的舞台予朦胧秋月和夜幕轮舞开场。他抬头让双眼迎向活泼生动的长月夜空,抑制着拿出相机的冲动,期间耳畔似乎有什麽样对於今日比赛的评论掠过,但他什麽也没听进去。他似乎又听见身旁有人叹着气说了自己的名字。

不久後终於宣告解散,除了已经先离去的三年级学长及教练,二年级正选一众都不约而同地一起踏上归途。他们始终对於这样的默契自豪。

“呐呐,周助今天要不要跟我和大石一起去吃汉堡?大石请客哦!”菊丸没理会大石霎时哭笑不得的神情,自顾自地替他出主意。“还有乾跟阿隆也一起来吧?”

“呃、真的可以吗?大石请客什麽的,不太好吧……”

“大石同意概率67.8%,不得不答应概率89.5%,好,我去。”乾推推眼镜。

“……手塚,你呢?”大石想反正大概躲不过钱包被剥削的命运不如就豁出去吧。他知道英二没问手塚是因为他以往都不太参与这种聚餐,不过自己无论如何还是得再确认一次,不然太没有礼貌了,虽说机率极低但难说他不会答应啊。

“抱歉,就不参加了。”

听到不意外的回应,大石想果然机率真的很低,倒也没有多说什麽。

“抱歉英二,晚点有事,我就不去喽!”

……这才是意外的答案!大石和菊丸猛然盯向方才和手塚一样婉拒邀约的不二,脸上满满都是惊讶。周助从来不会不参加这种聚会的(还有人请客呢),今天竟然破天荒地拒绝了?又不是手塚!菊丸没注意到自己的想法有微妙的偏颇,但手塚等於交际障碍这点早就深刻的存在他的潜意识里了。

“欸欸欸?周助不去吗?”

“嗯,抱歉喽。”不二揉了揉英二的红色乱发,有那麽一点可惜大石难得的请客场合自己不能参与。但也只有一点点罢了。“你们去吃吧,明天见——”

随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跟着先行的手塚一起向着反方向离去了。

“……今天又要住朋友家?”

“啊,嗯,是呢。”

“……是迹部景吾?那个冰帝网球部部长?”

“咦?手塚你知道?”不二一瞬间愣神。他并不意外手塚认识迹部——应该说关东中学网球界也少有不认识迹部的人——他意外的是手塚会有这样的猜测,自己应该什麽也没说过吧。看手塚那面无表情的姿态实在读不出个什麽所以然,不二暗自吁口气。真是的稍微有些情绪表现吧冰山大人。“呐,你怎麽会这麽认为?”

被他这样一问反而语塞的手塚国光顿时觉得有些窘迫。自从见到他和迹部景吾奇异而自然的交流後,他整整思索这个问题一个下午——但总归而言这个问题本身就不该是个问题,至少不该是他的问题,下意识对於不二那位朋友那麽上心这件早已超越他给自己划立的作为一位同学与队友该有的隐私规范——所以他很纠结,非常纠结,虽然表面依旧不动声色。

“……好吧,不想说也没关系。”对於手塚这种犹如装死的反应不二并没有特别在意,或说都这麽久了他也差不多该习惯了。他笑得一如往常。“那麽,先走喽。”

“再见。”果然是手塚式的简洁有力。

直到不二的背影被远方街道昏暗的灯光吞没,手塚才转身离去。他似乎再次感受到胸腔某处正发酸发闷,又隐约感受到那张笑脸中莫名的一丝阴暗。但是手塚国光摇摇头,告诉自己这大概又是错觉。

是错觉吧。只是因为月光太过晦暗朦胧而产生的模糊幻觉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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