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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点，凯枫陪我回到家里。路上我联络过子夏，他已经回家看过，妈妈在桌上留了字条後就出门上班，他也到补习班上课。
「对了，凯枫你昨天晚上我快睡着的时候是不是有跟我说什麽？」站在家门口，我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阿，我说了晚安。」凯枫跟在身後走进玄关，我回过头看他，一脸冷静的模样。
「是吗？」面对他的平静，我满脸疑惑，「为什麽我记得好像不是晚安。」
虽然当时精神状况已经是和睡着没两样，但隐隐约约还是听的见一些声音，记忆中和「晚安」似乎一点关连也没有。但，我真的记不清了。
我们走到客厅，面对我的疑问凯枫沉默了会，才慢慢开口：「子涵。」
他唤，我手中拿着子夏说的纸条，回头看着他。不料，一回头，就撞上他的身子，被紧紧的抱在怀里。
「怎麽了？」我抵着他的胸膛想推开，却被抱的更紧。
「你爱的真的是我，对吗？」看不到凯枫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却让人难过，沉重的，些许哽咽的。
「为什麽这麽问？」我有些慌了，凯枫为什麽会提出这样的疑问。遇见他之後，我的世界慢慢有了改变。开始不讨厌在充满勾心斗角的学校念书，开始忘了禹辰给的痛。更因为他和舒瑜多一些的互动，就难过的半死，这些改变不是爱他吗？
我用力挣脱他的怀抱，紧锁着眉看着他。「为什麽这样问？如果我不爱你，这几天我承受的痛苦算什麽？你到底怎麽了？这几天真的好奇怪。」
他的眼神对上我的，眼神里的悲伤刺痛我。胸口充斥着不舍，这样的凯枫是我从来没看过的。很无助、很不安，让人想要靠近，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不安。」他的额头靠在我的肩上。
我轻抚着凯枫的头发，像是安慰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背，抱着他。「我爱的人是张凯枫，是你，所以不要不安。」
原本以为凯枫是个很有自信，爱玩的孩子，但真正交往之後，才慢慢发现，原来他和我一样，对爱情有着这麽多的不安和深厚的依赖。从他的注视和拥抱，总能感受到他真的很在乎我。原本对他的不安，经过昨天晚上的陪伴，因为这个时候的依赖而得到释怀。
他抱紧我，很紧很紧的那种。像是一个不注意，就会失去我一样。我知道，我真的被他爱着、珍惜着。但我还是有些在意，凯枫昨天晚上到底说了什麽，以及他不安的原因。
回到房间稍微整理一下之後，我走下楼，凯枫在客厅里看着妈妈留的纸条发呆。
「在想什麽？」我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拿了杯果汁给他。
「没什麽，只是好奇你的妈妈是个怎麽样的人。对你们好像很放心，就连这样彻夜未归也没有太着急的样子。」凯枫将纸条递给我。
「是习惯了吧，」我往後仰，靠在沙发上，「三年前爸妈离婚之後，妈妈有的时候都会这样喝酒，那个时候子夏还小，因为害怕都会跑来和我一起睡。我会让他在我的房间里待着，然後自己到客厅陪妈妈，听她抱怨爸爸的外遇，也承受她对我更多的要求甚至是难听的刺激。然後，认识了禹辰很多事情就慢慢改变。」
「改变？」凯枫蹙起眉，看着我。
「嗯，认识禹辰之後，子夏也上了国中，他很黏禹辰，禹辰也很照顾他。所以之後只要妈妈又心情不好喝酒，他就会到禹辰家去。禹辰很多次都要我跟子夏一起去他家，这样妈妈才不会影响我的学习和睡眠，但我都拒绝。我知道她只是因为爸爸的离开和工作上的不顺遂而难过，如果这个时候我们都离开她，那她一定更无助。那个时候的我，还不能了解妈妈在感情中受伤的感觉，只是觉得不能就这样不管妈妈。直到禹辰离开我，虽然我很讨厌妈妈私底下找过禹辰，但我无法真的丢下她不管，我努力说服自己妈妈只是怕我受伤。但直到这次，妈妈又把我和舒瑜比，让我一时丧失平常的理智。」
听见舒瑜的名字，凯枫立刻握紧我的手。
我对上他担忧的神情，开口：「我承认，因为你这几天真的和她太靠近，让我很不安，所以才这样迁怒。」
「抱歉。」
看着凯枫垂下的眼，我笑了，「我想，妈妈怎麽也没有想到我不是去禹辰家，而是你家吧！」
我又提到禹辰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凯枫握着我的手似乎更用力一些。
「不过那个时候，最需要的是你，已经不是禹辰了。」我靠在他的胸膛，反牵着他的手「我没办法回应禹辰的感情，就不能再给他添麻烦。而且我爱的人是你，最无助的时候也最想要你陪在身边。」
「我会一直陪你的，放心。」凯枫温柔的说，和平常一样的安心在胸口萦绕。
「子涵，子涵！」我登记成绩的手被森一摇晃，只得停下动作，「到底怎麽办啦？他们两个已经一个星期都这样了。」
「你已经在我耳边说一整天了，森一。」我拉开他的手，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而且我之前不是就问过你，他们两个是不是怪怪的，你就随便的说不知道，所以我也不清楚阿。」
「我只是觉得应该是你想太多了阿！谁知道他们这个星期这麽奇怪！」森一抱着头，又崩溃起来：「如果我和凯枫聊天吃饭，彦纶就会特意避开。我和彦纶打球的时候，平常凯枫也会一起来，但这个礼拜都说社团还有事情要去找闵宏。拜托，我可不记得认识他三年他有那麽认真社团活动过，而且成果展明明结束了！」
听着森一抱怨这整个星期以来凯枫和何彦纶之间僵持不下的情形，我也不由得担心起来。他说的我不是没有感觉到，好几次我也想开口问凯枫，但只要想起他上次要我别太靠近彦纶的事情，我就不知道该怎麽开口。而且我想，他一定又会随便搪塞我什麽：没事阿，你想太多。这一类的答案。至於彦纶，我更不知道该怎麽靠近他。只要在教室，他和我之间会保持一定的距离，平常彼此的互动就少了，这个星期几乎是零。我也不知道该怎麽问才好。
「你干嘛不去问他们阿？」我脱口而出问了在那边崩溃碎念的森一。
「笨蛋，我当然问了，他们没有人要说我有什麽办法！」森一胡乱的抓着头发，一脸烦躁的模样，「这样真的很糟糕，他们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立场阿！也没告知一声的就在那边冷战！」
终於登记好所有的成绩，我收起考卷对森一说：「知道了，我去问就是了，你快点回家吧，今天不是要补习？」
放学时间早就过了半个小时，眼前这个晚上要上课的少年还在磨蹭时间。
森一听见我要去问清楚，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背起书包，「太好了！交给你了！我看他们两个应该只会告诉你了！」
「我说你阿……」我摇着头，无奈的看着森一，原本想碎念他一下，但顾及他要上课的时间还是作罢，「算了，快去上课，等等凯枫和彦纶社团课回来我会问的。」
「交给你了！」森一笑的开朗，一脸放心的模样真的让人很难想像他上一分钟还在那边崩溃的拗着脸。
森一走出教室之後，我收好书包，看了看时间，想着就等凯枫和彦纶其中一个走进教室马上问清楚。
不过，今天的吉他社和生物研究社未免也拖太久了！明明五点就下课，森一走的时候也已经五点半，结果外面的天色慢慢暗下来，都已经快要六点，我还是没看见他们两个走进来。
「子涵，」我等的不耐烦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我。抬起头，眼前的人让我稍微楞住。
「舒瑜？」舒瑜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吉他社的乐谱。「结束了吗？不过怎麽只有你，凯枫和闵宏呢？」
「凯枫被老师留了下来，应该是讨论寒假比赛的事情。」舒瑜走到我的身边，「你在等凯枫吗？」
瞬间，我的心跳漏了拍，慌乱的逃避她的视线。「阿……阿是阿。」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什麽，那种不安慌乱和平常不太一样，不是害怕别人知道我和凯枫交往的事情，而是另外一种很讨厌的感觉，近於害怕。
「子涵，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好好聊天了。」舒瑜突然在我前面的位子坐了下来。
「没办法，我们都变得很忙嘛。」我乾笑了下，尴尬的情绪萦绕我。
「凯枫，好像和你很好，他都代替我和你一起放学了。」我紧抓着衣角，面对舒瑜有意无意的询问，不安更加扩大。
她到底想要说什麽？凡事都比我优秀的江舒瑜，有的时候我真的不懂她在想些什麽。明明是她自己先开始丢下我，和梁歆妍一起放学的吧，现在干嘛突然这样说。
「我也会和森一放学，只是他今天要上课而已。」我依然没有对上舒瑜的视线，心跳更加不规律。
我没有说谎，一开始有的时候除了凯枫以外森一也会和我们一起走。只是後来森一上的课越来越多，最後加上我和凯枫交往的事情，森一都用不打扰我们当藉口只留下我们两个一起放学。
「子涵，我跟你说，」舒瑜突然抓住我的手，这种好像要说秘密的口吻让我更加慌乱。
「说，说什麽？」
「我阿，好像喜欢上凯枫了！」瞬间，我的眼前一面空白，下意识的抽回舒瑜握着的手。
不安的感觉完全涌上，好想逃离这里。她告诉我这些，是想要让我放弃吗？可是凯枫喜欢的人是我阿！是阿，明明是我，但面对舒瑜我却步了。太完美优秀的她，站在凯枫的身边，两个人之间完全是我无法触碰的。很远、很远的距离。
音乐课那天感受到的烦闷，再次涌上心头。
「所，所以呢？为什麽告诉我这个？」我努力压抑不安的情绪，不去看舒瑜的眼睛。
「因为我觉得凯枫好像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
她讲的很简单，像是个同学之间为了感情相互帮忙的样子。但对我来说，却是另外一种煎熬。天底下哪有人会去帮别的女生追自己男朋友的傻女孩？
但，我却无法快速的拒绝舒瑜。或许，我真的动摇了。
即便凯枫说他喜欢的是我，我也感受到他对我的珍惜，但我真的不懂怎麽和别人争。如果是以前，在还没知道凯枫喜欢的人是我之前，我一定会毫不考虑的说好，即便我察觉到自己的心情也一样。不只如此，我发现我更加愚蠢，就连现在明明是交往中，我却无法勇敢的为自己的感情好好拒绝舒瑜的请求。
或许是自卑心在作祟，凯枫在我的眼里，很耀眼。就算平常一副爱玩，什麽都不在乎的样子，但在各方面，即便不是最厉害，但他真的都很优秀。和江舒瑜之间，有比我更多的话题和默契。
而且，舒瑜国中的时候受过的伤比我还重。三年前那个她喜欢的男生，明明说了喜欢她，但却同时和别人交往。当时的她，花了多久才走出伤痕，哭泣的样子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三年的友情，让我舍不得拒绝，舍不得毁掉她可能拥有幸福的机会。
「我……」支吾不语，这份已经摇摇欲坠的友情，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麽回应。
如果拒绝，说出自己是凯枫的女朋友，就是将这份友情亲手剪断。如果接受，那我又应该怎麽面对凯枫，面对自己的心情？
「子涵，走吧，放学了！」正当我陷在犹豫不决的困境中，一抹冷淡的音频划破我们之间。
「彦纶？」我纳闷的看着走进来拿书包的彦纶，「可是我──」
「舒瑜抱歉，我和子涵还有事情要讨论。」何彦纶背起书包，打断我的话冷冷的说。
我疑惑地蹙眉看着他，「可是，我还在等──」
「我知道你在等凯枫，他今天会比较晚结束，我带你过去找他，顺便讨论寒假的志工。」他抓住我的手，拿了一旁我帮凯枫整理好的书包，然後快速的只留下一句抱歉给舒瑜，就拉我离开教室。
虽然感觉对舒瑜很抱歉，但何彦纶的出现，确实让我从那个艰难的抉择中稍微得到喘一口气的机会。
「干嘛不拒绝？」我们离开教室一段距离後，何彦纶放开我的手，转过头看我。他的眼神严肃的、认真的，甚至有点生气。我很少看见他这麽在乎一件事情的样子，应该说从来没有。
每次他都只会对我的想法做出否定，不然就是莫名的温柔关心。但扑克脸，几乎没有离开他的脸。对，是几乎。我无法忘记他前阵子，脸上那种悲伤忧郁的模样。
「你都听见了？」我诧异的睁大眼看着他。
「真搞不懂，我为什麽要担心像你这麽笨的人。」他烦躁地搔搔头，我楞楞地看着他的动作。之前在保健室，凯枫因为担心我而烦躁的身影闪过脑海，我下意识的退後一小步。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对劲，还有自己太过头的情绪，「抱歉，我只是看不下去，没别的意思。」
他别过头，快速的恢复原本的扑克脸。我们之间，又一次陷入奇妙的尴尬。只是这次，我却不像往常那麽讨厌，那麽排斥。
是阿，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刚刚他抓着我的时候，我只感觉到松了一口气的心情，丝毫排斥和拒绝他触碰的情绪也没有。最後，也是他主动放开我的手。
对於我自己这样的改变，我有点不解。应该说，从认识他开始，我对他所有的感觉和下意识做出的反应，我始终找不到理由和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