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隔天,柏思弦回复他一贯的沉静浅笑,仿佛昨天什麽也没有发生。我唯有陪着他一同装作不知,可是心底里仍然是在意得不得了。
有人曾经因为他的名字而欺负过他吗?还是他曾经与家人有过什麽不愉快的记忆?可恶!......可能性太多!如果柏思弦不肯告诉我的话,我真的是没办法知道他以前发生了什麽事!……
但是我转念又想,既然他这麽不愿意让人叫他那个名字,我还是以後不要再强迫他好了。尽管他以前有过一段痛苦的经历,我只要确保他今後不要再受伤就好。
这是,我对自己﹑对柏思弦许下的承诺: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情再次伤害到他。
然後到了平安夜那天,小艾突然说她也要赶作业,不能陪我(或是不用我陪她……)。於是,平安夜和圣诞节正日那天,我都和柏思弦待在一起了,哈哈!
平安夜我俩特别去了市中心吃圣诞大餐。接着晚上,我便跟着柏思弦回到他的公寓。
要说为什麽我不回家的话,应该是因为我放心不下他吧。看过他那麽歇斯底里的反应,让我很害怕万一自己不在他身边的话,他可能又会胡思乱想。我好想待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保护他……
他和我一个坐在床垫上,一个坐在地上的互相闲聊。我们说着学校,说着假期,说着音乐。忽然聊到绯冥的话题上,我突然想起他家里有珍藏的演唱会DVD,便提议一起看偶像的影片迎接圣诞节。
柏思弦好像非常高兴的雀跃叫好,跑去把影片放进DVD机里面,然後调好电视的角度,让我俩可以一同坐在床垫上看。
我们看着绯冥的DVD,有时候会一起跟着音乐唱起歌来,或是假装自己是在现场一样欢呼。然後柏思弦便会缩起肩膀的向我靠过来,笑嘻嘻地说我们还是小声点好,不要吵到邻居。我感受着他压靠在我手臂上的感觉,都好想就这麽一手绕过他的肩背把人搂进怀里。
好想对他说:你笑的样子是最好看的。好想看到你笑多点。
唉哈哈!我怎麽又在想奇怪的东西了?!都要怪在这个应该和情人在一起的节日里,小艾居然会不用我陪她!如果是小艾的话,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搂住她了。可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有把她搂住的冲动吗?……
「喂秦朗!你看!」突然意识到柏思弦叫住了我的名字,我回过神来,只见他扑到电视机旁边,激动地指住萤幕说,「你看!是你啊!」
「啥?!」我这才完全醒悟过来,「哪里?!」我在床垫上坐直身子的想要看个清楚。
「这里啊这里啊!」他好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地说。
「真的是啊!」我咧嘴一笑,「想不到我上镜头了!哈哈哈!……咦?!」我霍地冲上前抱着电视机,「喂June!这个是你吗?!」
「欸?!有吗有吗?!」
就站在我前两个位置的人群之中,一个身穿校服的柏思弦突群而出。
我比起看到自己的更来得激动。我呆呆盯着萤幕上那个年少的柏思弦,也没留意身旁的他突然安静下来。
我只是续道,「你跟朋友去看演唱会吗?这个搭着你肩头的男人是谁?是你哥哥之类的……」
电视萤幕忽然一黑,我愣了愣,才意会到是被人关掉了。
我看过去跪在我身旁的柏思弦,只见他愕然的神色似乎在酝酿一种会把人压垮的恐惧。
我立刻便明白到他一定又是和那天一样,想起了不愿意想起的往事。
是因为那个男人吗?那个男人是谁?可恶!好想去安慰他,却是我连发生什麽事情都不知道,又可以说些什麽来安抚他了?!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麽才好,唯有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眼看他的身体在颤抖,我的心就在揪痛。
「June,」我索性双手紧紧握住他冰冷的纤手,希望自己的笑容可以让他忘掉一切的不愉快,「真想不到啊。」我轻声说,「原来我们很久以前便已经遇见了啊!......可惜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下一次吧,下一次我们再一起去看绯冥的演唱会吧?到时候我会站在你的身边,好吗?」
没事的。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现在和将来,你都会有我陪着你。
所以,没事的。
只见他愕然地看着我,眼底里闪过很多收藏得很好的情绪。奇怪。柏思弦有这麽会好好隐藏自己的感情麽?他平常不是蛮好懂的吗?嗯……也罢。我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总有一天,我会要他不用再向我隐瞒任何事情。
欸?!哈哈!我这种想法真是奇怪!不过,我是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他心里面值得信赖的存在。
最後,柏思弦给我一个淡淡的苦笑。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谢谢。」他说。
我又是一笑,伸手往他发顶乱揉,「突然间的谢谢什麽了?!」
他没有回答。
我俩默默对望而笑。那种轻松的沉默,那种了然的沉默。不似情侣之间的暧昧,不似朋友之间的默契,不似家人之间的亲密。
而是很自然却又牢固的羁绊,不受情慾﹑友谊或血缘所约束。
感觉十分自然﹑轻松的让人感到安慰。
就好像一日辛劳之後找到依归。
就好像,终於回到家了。
终於,回到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