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暖花开,鸟声唧唧,粉嫩色的桃花随着春风摇曳,黎瑀央盯着窗外一片粉红偷偷分神纾解压力,一回头见了黑板右侧写着:「基测倒数100天」偌大的压力又再度占据。
转瞬间,她早已不再是小学生,褪去了孩童般的稚嫩,不再是容易落泪的小女孩,也不再把友情视为重心,恬静冷淡成了她在同学眼里的印象。
下课钟声一响,黎瑀央轻嘘了口气,移开从刚刚就摀在腹上的手,从书包里拿了片卫生棉就直奔往厕所。
学业压力压得她经血三个月没来,好不容易盼到来的一天,这一来量又过大害得她这几天坐在座位上痛苦难奈。
才刚看见女厕的小粉人在向她招手,就听见不远处一道清亮嗓音唤着她的名字。
「黎、瑀、央!」
听见声音她便辨出来人,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前脚才踏进女厕,手臂就被人豁地拉住。
「你干嘛不理我啦!」可怜兮兮地嗓音充斥着哀怨气息,黎瑀央无奈看向後方那人,「你到底要干嘛?」
「你还没回答我要去哪间!」
好烦!
「……进去後左手边第二间。」
「什麽?」
趁那人分神松手,黎瑀央豁地冲进厕所,碰地锁上门隔绝麻烦。
……我不是要问这个!
陈偊翔无奈苦笑,居然又被呼咙过去,准备要升高中了,他却连她要去哪间学校都不知道。
到底……她是要走美术类科?还是专走学术类?
他困窘地搔搔首,毫无头绪。
偏偏他与她不同班,一听见上课钟声,陈偊翔只好再度摸摸鼻回自己教室。
放学钟声在下午五点准时响起,只见一群学生好似老早准备好,背着背包就往教室门外冲,顷刻间,只剩下零落的几人还待在教室。
又过半小时,原先还待在教室的同学已经一个个离去,到最後偌大的教室只剩下黎瑀央一人。
「你今天一样要留吗?」最後一位要走的女生询问。
「嗯。」
「那教室给你关罗!」
黎瑀央点点头,又继续在历史课本上画记重点。
「叩叩!」教室门外传出敲门声,黎瑀央抬头瞄了一眼,又继续低头。
陈偊翔无奈扯扯嘴角,继续锲而不舍的敲着门,还怕她不知道是谁又走到窗边边弯着身露脸,手边敲打窗户玻璃。
死命连环『叩』果然奏效,黎瑀央终於受不了,开门时还不忘赠送他一个臭脸。
见她终於开了大门,陈偊翔像成功得逞的孩子般,嘻嘻笑道,跟着她绕到她前座的位子坐下。
他转头趴在椅背上,伸出一只手指头在她面前晃呀晃,只见黎瑀央抬眼,疑惑看向他。
「我的手指头都敲到发红了!」陈偊翔边说边苦着张脸,「你看,这会不会瘀青呀!要是瘀青的话我就没办法拿笔画画……这礼拜就要跟画室请假了耶!」
黎瑀央凝视着他微微泛红的指关节,透着淡淡粉红的部分在他白净的肤色下格外明显,应该……很痛吧?
可是,这是他自己爱敲的……干她屁事!
这念头一转,黎瑀央便不打算理会眼前一脸要哭,好像个被球K到就哭哭啼啼找人哭诉的小孩。
奇怪!为什麽印象中小时候的他也没现在幼稚?
记得她升小三、小四时,下定决心走向孤寂怀抱的她逐渐与男孩拉开距离,那时她时常看见男孩脸上的笑带着浓厚的失望,看着这样的他,她一度不忍心继续伤害,可是……如果不这样做,最後他只会伤得更重,她不想让他因为她受伤,她怎知道何时他会不会也跟着她绕进流言蜚语的漩涡里,所以……为了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她绝对要狠下心!
可是男孩没有因此逐渐远离,仍旧每天来找她,然後每天被她无情地疏远,直到现在依然。
只是上了国中的他似乎和小学时不大一样了!
变得更加聒噪也变幼稚,像孩子般无理取闹,这……该不会也是青春期转变的一种吧?想到这儿,黎瑀央在心里苦笑。
好冷漠。
陈偊翔盯着黎瑀央毫无情绪变,丝毫不关心地低头继续读着书,忍不住嘟囔:「好痛喔!呜呜……都没人关心我!」
「都没人……」
「都没人……」
「都没人……」
「都没人……」
……
「闭嘴!」
黎瑀央终於受不了苦情式的疲劳轰炸,从书包内袋拿出了一枚小小的OK蹦,近乎不悦地丢给他。
然後那双白皙的手停在半空中顿了顿,又伸出去把刚刚丢到他面前的OK蹦拿了回来,纤纤指头轻巧的撕开上面的透明膜,然後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红肿的地方。
看着她为他的贴心举动,陈偊翔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道弧度。
只有这样,她才会多理会他一点,只有他厚着脸皮,才能够一直待在她身旁。
小时候的他总是只能撑着僵硬的笑容点头应予,然後黯然离去,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会了。
「你每天都这麽闲吗?……剩一百天了耶!」贴完OK蹦,黎瑀央见他似乎没有走的打算又跟平常一样来陪她,忍不住问。
其实……现在的她比较喜欢自己一个人。
「哪有!平常我都有在看书呀!」
「你看!我这不是有在看书吗?」陈偊翔从书包里捞出一本国文课本,侧着身开始翻看。
黎瑀央一看也没话可讲,决定把他视为隐形人,继续读她自己的。
侧着身翻书的陈偊翔思绪根本不在这朱自清上,看着课本内页画着的橘子,除了一个『饿』字,别无感想。
他埋头苦思着该如何从黎瑀央口中问出她的志愿。
他知道死缠烂打的问已经不管用了,因为……他已经问了一个礼拜。
思索了一阵子,陈偊翔脑中灵光一现,转过来充满笑意地对着身後的她。
似乎是感受到前方那人的视线,黎瑀央猛地抬头,乍见前方那人笑的灿烂烂地,愣了半秒,又继续低头读书。
嗯,不要理他。
似乎是习惯三年来陈偊翔的的幼稚模式,黎瑀央不再像起初国一时傻愣愣地被他左右。
「欸欸,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不好,就快要考试了耶!他到底有没有危机意识呀?
「……」回应他的是一概的沉默,黎瑀央把他的话当空气似的,继续读着自己的书。
「是增进考试成绩的游戏!」陈偊翔好似老早就料到会被拒绝,有备而来的继续说着。
什麽?
黎瑀央一脸疑惑,抬起埋首在课本中的头看向他。
「游戏很简单,就是一问一答,不过是问有关课业的!」
喔!原来是互问复习法。
以前考前的前一节下课常看到同学和几个三五好友互相问答,一方面可以验收考试的准备当作复习,二方面还是有和朋友讲到话。
黎瑀央偏头思索了会儿,点点头答应。
游戏由黎瑀央先提问,她问了刚刚看完的历史第五章,有关清朝割让台湾给日本的部分。
谁跟李鸿章签约啊!他只记得李鸿章这个老头,偏偏不记得那日本鬼子的名字呀!
「摁……应该是……呃,好像叫甚麽藤的?」陈偊翔挠挠首,黑亮的眼珠子转呀转的,看起来很苦恼,黎瑀央在一旁等着他的答案。
「工藤新一?」
噗!又不是柯南办案!
黎瑀央忍着笑意,面上仍维持着提问者的本分告知是错的。
「啊!不是,是伊藤博文啦!」陈偊翔猛地想到名字,或许是想到刚刚说的工藤是谁,耳根一红。
「好啦!好啦!换我问了!」陈偊翔清清喉咙,好似要问甚麽大难题的模样,让黎瑀央不禁绷紧了神经。
「请问……等等!」陈偊翔才正要起头,就自个儿猛地打住,慌张说道:「我还没决定处罚是甚麽!」
「甚麽处罚?」
「答错或答不出来的人要处罚呀!」
「那……要处罚甚麽?」黎瑀央天真问着,丝毫不知道陈偊翔怀着甚麽鬼胎。
「处罚……错的裸奔操场一圈!」
蛤?
黎瑀央傻了傻,张着嘴愣了好半晌。
裸、裸奔?
全身脱光光,一丝不挂的跑操场?
光是想到那画面,黎瑀央就又急又羞,整张脸顿时刷红。
变态!
「不要!」
似乎意识到女孩子不适合裸奔,陈偊翔单纯想到之前与兄弟玩在一块儿时,他们总是拿裸奔当赌注,习惯性地每次出处罚就是不外乎的『裸奔』二字。
「好啦!那不然打赤膊跑就好!」这总可以了吧!他以前输过时也打过赤膊跑过,那时秉着愿赌服输的精神,率性的脱了上衣,就在操场上奔驰,除了一旁的兄弟吆喝鼓噪,还有经过的学生也都惊呼,引起一震譁然。想想当年国二的自己,热血又风光!
疯子!黎瑀央也同样想起当时陈偊翔引起全校的譁然,不要命的就在学校操场裸着上半身奔驰,那时好死不死她也在操场,乍见一道熟悉身影半裸着身,阳光照映在他瘦削的身子,像风一般地从她身畔旁经过,好险他跑的卖力,丝毫没注意到她,还有……她莫名烧红的脸庞。
可她不是他!
「你……我又不是……男的。」黎瑀央愈说愈小声,到最後孱弱的尾音强调着她的性别。
听到,陈偊翔一滞。
对、对吼!女生和男生生理构造不同,打赤膊男生当然可以,但女生嘛……上半身露不得,下半身更不能……
陈偊翔脑中联想起内衣广告的女生,套在瑀央身上……呸呸呸,你在乱七八糟想些甚麽!
俩人面面相觑,一个耳根发红,一个面颊染着淡淡红晕,呼吸凝滞了几秒,陈偊翔赶紧划破尴尬,「你……你不要误会,我、我不是……」变态。但现在在黎瑀央眼里他似乎变成了大变态。
好糗!
「我、我是说我啦!输了!我打赤膊,你、你不用,只要跑步就好!」找到转变的好理由,陈偊翔松了口气,但视线仍旧不放心地紧紧跟着她,等待她的答覆。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她还以为他是要她……
想太多!黎瑀央你在干嘛!他又不是甚麽变态!
这下换黎瑀央自觉丢脸,脸颊继续刚刚未褪的热气。
倒换陈偊翔困惑,看着对面的女孩仍旧像颗苹果带着红通通的脸庞,不明所以,只是耐心的等她回应。
「这处罚ok吧?」
「……嗯。」
「那……那我问罗!」陈偊翔俊眉一挑,故作神秘地朝她无害般地笑了笑,「请问,你高中的志愿是?」
「……」被摆了一道。
原来这游戏根本不是他要用来复习的!
「咳咳,单纯跑步的操场五圈!」
「你刚刚又没有……!」
「欸不然这样我很吃亏耶!我露『青春耶肉替』,你只要跑步就好,都同样是一圈……」陈偊翔故作可怜地瘪瘪嘴道:「现在都强调性别平等吔!」
平等个头!知道她体力不好还这样……根本是故意逼迫她回答。
讨厌鬼!
「志愿就是……」
陈偊翔认真地竖起耳朵,盼了许久,揣测了无数个日子的答案总算能听到……
「美术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