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陛下？」
我站在水之湖旁，左右张望着应该比我早到的人影。
该不会……因为我睡过头所以先离开了吧？
记得今早醒来时突然想起昨天和祈陛下的约定，但已经超过半个小时，我赶紧用火星人的速度盥洗完毕出门赴约的耶！结果还是来不及吗……
「冥漾大人！」
说祈陛下、祈陛下就到。我一听到呼唤，立刻奔向声源，然後跟着对方到湖中央不知何时从何处冒出来的凉亭。
「对了，可以……不要称呼我为『大人』吗？」这样说好怪。
「可以的，冥漾大人。」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还有为什麽大家都喜欢玩这招？
这年头最新流行吗？
什麽鬼！
或许是看我头上挂了过多黑线，导致新生的黑线挤不下去开始自相残杀，祈陛下终於出声打断我的脑残。
「冥漾大人，您对召唤亡灵之後的事没有印象，对吧？」他肯定的问。「那麽，您想不想了解呢？」
不等我回覆，祈陛下就很自动的解说起来。
我的人权啊……
「冯雅‧舞伊洛，是我的皇后。她因为陪着我去巡查因负面情绪暴动的水民而死。」
我点点头，表示这些我知道。
「後来，我也出现了负面人格，也就是您在昨天之前遇到的我。」
我略带震惊的瞪大眼睛，但心底却坦然的接受了，另一个预感涌起，这或许跟他找我至此的目的有关。
祈陛下说到此便停了下来，苦笑了下，撇开头拿起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茶杯边啜边欣赏景色。
「呃……那冯雅陛下呢？」我有些尴尬地开口。
「那天我们谈完後，我要求她留下，但她坚持不造成您的困扰，因此在我强行留她一晚後的隔天便离去了。」蓝发蓝眼的君主的语气有些失落。
「冯雅陛下是个好皇后。」我由衷赞赏。
祈陛下听了只是回我一笑，「我知道。她一直都是。」
空气又再次冷凝，时间也缓缓流逝。
「逝去的，远离的，灵魂在世界里旁徨。」
不知吹过多少微风，祈陛下缓缓颂出一段诗谣，带着隐约的旋律，情绪不明。
我望向他，然後再次离奇的发现他并不是用我听得懂的语言。
自动牌翻译机已经播种到我身上了吗……
「留下的，遗落的，归人於原处边茫晃。
隐忍的，负任的，心影忍泪不说再见。
莫名的，无力的，恋者静望那地平线。」
彷若叙事的句子，却带着力量，给人一种伤感，而又拌点怀念，就像是在说──
我不後悔。
「水国吟唱──纯净清芳。」
咦？
我疑惑地望向远眺宫殿的祈陛下，没办法，诗词意境跳太快我跟不上。
「冥漾大人，」眼前的人站了起来，唤了我一声边朝我走来。
「呃嗯？」
「我想请您帮一个忙。」
没打算解释刚刚那些，蓝眸里带着无法撼动的坚定。
接着，我听到了一个令我犹疑的请求。
＊＊＊
「西瑞？褚没跟你在一起吗？」
身为支援的袍级之一，夏碎一直忙到刚才才有机会休息，一来到旅馆却只看见正在对厨师发难的五彩学弟。
「噢，你说漾～啊？他一大早就赶去跟那个一身蓝的家伙去湖边约会啦。小弟竟然这麽简单就抛弃大哥，本大爷真是心有戚戚焉……」
听完前半段、了解褚的动向後，便自动忽略学弟的诡异怨言。他直接回到第一次进入的房间，换了身乾净的紫袍，就直接开启传送阵，目的地当然是那个水之湖。
自从搭档殒落後，自己就常常关照那位如水的学弟，反正等搭档回来，这绝对可以当个好理由来勒……咳、请赏。
於是，紫袍挂着外人看似无害（甚至还会被吸引）的笑容，出现在湖边。
下一秒，後方冒出重重黑气。
「冥漾大人，请务必答应我。」
「……祈陛下您别闹了。」
「冥漾大人，我是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
眼前只有安然无波的水之湖，但那不知是结界有漏洞，还是根本就是故意的，让他听到一些绝对会被误会的对话。
不知在何处的两人，正「冥漾大人」、「祈陛下」一句来一句去的相声着。
稍作思考，夏碎决定再观察一阵子，他怎麽可能放过这个敲诈……口误、精彩的发展呢？
更何况，依这个遮蔽法术而言，对方绝对是故意的。
找到趣味的副黑紫袍一弹指，将桌椅外加茶壶茶杯变了出来，找了个最佳观赏点开始泡茶。
＊＊＊
「池中有一亭，亭里含两人。」
「……你和我争论，我必得个胜！」
「就给您得胜，请您答应我。」
「您想得太多，这我不接受。」
莫名其妙间，我和祈陛下的一来一往就变成这样了……
还接得很烂！
「古来自有死，我死无遗憾。」
「皇后要您活，您死必辜负！」
没错，这家伙要我杀了他！
「……我死去找她，共享天伦乐。」
「别想骗得我，魂魄各有命！」
我和祈陛下两个人紧盯着对方，谁也不肯让谁，不过说真的，我有点累了……
接着，祈陛下再次忽视我人权的窃听结束後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冥漾大人，一旦被抹黑，是回不来的。」
他的蓝眸定定地望着我，可恶……竟然又用学长的句子！
「您可以想办法弥补啊！」我有些动气的回。
「……看来您对我刚刚的说明并不甚了解。」他叹了比刚才任何一个都要大口的气。
真是抱歉我的脑袋迟钝不灵光不成材。
但是任何人一听到「请帮忙杀了我」这句话都会认为是请自己一刀砍去的意思吧？不然呢不然呢不然呢？
……好吧我忘了这里也是火星。
「……我的意思是，请帮忙杀了『负面的』我。」他又叹了一口气。
喂喂喂……叹气老得快。
……等等，他刚刚说什麽？
「……请您答应。」
「呃……您要怎麽……可是您刚刚不是说……」
「是，这是一个赌命的方法。有可能解决八成，但我会有一些後遗症；也可能直接回归安息之地。」
两边都不完美啊……
「机率？」
祈陛下笑了下，「这就得看您的实力了。」
听到这句话，我皱了下眉，「能找其他人帮忙吗？」祈陛下很强，而且更甚於我。
「很抱歉，并不能。」祈陛下又斟了一杯茶，「另外，这不只赌上我的性命，也赌上您的。并不是成功就没事，我就算了，冥漾大人务必保全自己。因此，若您再度拒绝，我将不再逼迫。」
然後再默默离开，是吧？
抿紧下唇，有种那时学长赴死的情景重现的感觉。
──那感觉，很不好。
我握紧拳，望向他，「我曾经下定决心，要成为能保护别人的人。」
我不想……再体会失去的痛苦。
祈陛下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那请您明早同一时间，到听说的水之地来。」
说完，他走向我，在我耳边留下一句话，便开启传送阵离去。
回过神，我发现我已经回到湖边，然後听到非五色鸡的呼唤……
「褚！」
「夏、夏碎学长？」
我眨眨眼，确定我没有眼花。
「呵呵，没想到会在这边遇见你呢。」紫袍学长挂上无害的笑容，当然我是指撇开身後的黑气不说的话。
等等等等等！到底谁又惹到夏碎学长，还让他打开腹黑的开关？五色鸡头？不对他大多会被直接忽略。所以……
嘴角抽了抽，难不成是我吧？
大人别这样小的冤枉啊！
「呃……夏碎学长……发生什麽事了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我只是休息一下，顺道过来欣赏湖上风光而已，没什麽。」
骗鬼！
话说，我怎麽觉得话中有话？
「……夏碎学长……你该不会……」拜托千万不是！
「噢，褚你应该不是在自言自语吧？」
……我放弃。
於是，我就边喝着茶，边将刚刚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夏碎学长，顺便简述这次的任务经过。
话说，待在水国我好像常常喝茶？
正当我感受到我脆弱的心脏正怦怦狂跳时，夏碎学长沉思了会，开口：
「褚，你可以再说一次那位祈陛下的耳语吗？」
我点头，「『以逝去者之名，感谢、祝福并以妖师褚冥漾为荣。愿您一切顺遂。』」
听完後，他又低下头沉思了。
其实我知道夏碎学长在想什麽，因为我也有这种感觉。
学长，藉着祈陛下──守护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