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长，麻烦你了。」袁嗣德把手上的木箱子交给面前的长者。
「一起进去吧。」被称为店长的男人，年约五十左右，下坠的嘴角，一张严肃的脸，穿着宽松的西装，摸着下巴邋遢的胡渣，没有接手袁嗣德的木箱。
「啊？不了，总觉得有点......」
「现任家主说想见你。」元世明推了下些许滑落鼻梁的眼镜架，迳自踏上阶梯向前走。
「之前的那位呢？」袁嗣德搓搓手指，硬着头皮抱着木箱跟上。
「死了。」元世明从口袋摸出一个小铁盒，打开铁盒，里面有一根抽过的香烟，元世明顺直了烟草纸，放上嘴边再次点燃抽吮。「车祸，听说是疲劳驾驶。」
「啊、呃……可以问一下上任家主叫什麽名字？」
「你真是无情，现在才想到要问对方名字吗？」
袁嗣德尴尬傻笑，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木板。
「文一闻。」元世明把抽没几口的香烟灭掉，又放进铁盒里。「现在的这一位是他外头的私生女，文元芳。」
「元芳……我记得店长有个女儿也叫文芳，话说好像很长一段日子没看到她。」
「待会就见得到了。」
「……」袁嗣德意会到元世明的话中话，沉默地跟在後头。
走了好长一段阶梯，缺乏运动的袁嗣德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咬牙把木箱放上最後一格阶梯，转身坐下。
「真没用，我爸爬上来很久了耶。」妙龄女子舔咬冰棒，蹲下身来查看木箱。
「啊？小元芳，你爸不算是人吧。」袁嗣德用衣摆擦拭脸上的汗，抬头看後方的私人宫庙。
「这好恶心，拿回去啦。」文元芳打开木箱，看到里头白色的狐狸头和皮毛，嫌恶地阖上木盖。
「……你真是恶魔。」袁嗣德拍打发软的小腿肚，虚脱地说：「看在大哥哥扛得这麽辛苦的份上，收容这家伙吧。」
「嗯哼，如果大哥哥你能帮我做几件衣服的话，也不是不行啦。」文元芳笑得极其灿烂。
「所以才说想见我啊……」原来这才是目的，但做什麽让他搞这麽累，「打电话说一下就好，这不是什麽需要见一面的事。」
「啐！你那麽忙，绝对会故意不接电话。」
「那跟店长说也可以啊。」
「我爸叫我直接找你谈。」
「……太过分了。」
「对吧，竟然这样对待自己唯一的可爱女儿。」文元芳气嘟嘟地咬着冰棒木棍。
「……」不，他是觉得为了这种无谓的事，让他爬这麽长楼梯的店长很过份。
「趁机活动一下筋骨，你看你，才走这麽一段路就不行。」元世明拿了两瓶罐装啤酒出来，一罐递给袁嗣德，一罐自己打开喝。
「哈、哈……」面对这样的结果，袁嗣德只有苦笑了。
「真是让人不痛快，这里的人个个都像黄鼠狼，而不是像狐狸。」文元芳掩嘴，小声对着袁嗣德说。
「哦。」袁嗣德心不在焉地应答，眼睛盯着树上的黑影。
「可以帮我做这套衣服吗？」文元芳拿出手机展示照片，那是一件滚金边，绣紫黑纹的黄袍道服。
「有实体可以看吗？」袁嗣德瞄了一眼。
「这件是我三叔的，他为人小气吝啬，而且向来看我不顺眼，这照片是我去他房里偷拍来的，目前仅只有他那件狐纹道袍可参考。」文元芳无奈地嘟着小嘴。
「这类衣物我不建议私做，物件用料一但有误，对你的神明是大不敬，你可以跟头家说，让头家请人帮你订做。」
「早反应过了，都过了一年，老是对我说：『请人在做了，请有耐心点，再等等』，巴拉巴拉。」文元芳朝天翻了记白眼，很是受不了的样子。
「料，我这里会备好，这样你有办法做吗？」元世明将喝空的啤酒罐丢到地上，举脚用力采扁。
「我试试。」袁嗣德将文元芳的手机拿过来，把照片转传到自己的信箱里，再把手机回给文元芳。
「这样的大庙，没了大神庇护，底下的仙众又难成气候，只有走偏门了。」平原道在无形的空气中现形，拿走袁嗣德喝了一半的啤酒，接着喝下去。
某棵大树上的黑色大狐狸像刺蝟一样竖起长毛，红色的细眼直盯着袁嗣德看。
「小子，你在这里很不受欢迎耶。」
「就算我再怎麽神经大条，被那麽直白地点出来，还是会有受伤的感觉。」袁嗣德抓挠颈子，回避那道灼人的视线。
「喝！吓我一跳！」文元芳被凭空出现的平原道吓到，拍拍自己的胸脯，安抚一下受惊的心脏。
「小姑娘的面相还不错，虽然容易破财和小人多，但整体运势强，可力挽颓势。」平原道对着文元芳竖起大拇指，大力赞赏。
「哟！阿德，好久不见。」袁光从宫庙走出来。
「光哥。」袁嗣德起身拍掉屁股上的灰尘。
「你们好……」袁光礼貌性地跟在场所有人问好，看到文元芳顿了一下，「你是文三哥的女儿吧？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见过一次面，那时你穿着学生服，很好看哦。」
「我不才是那个人的女儿。」文元芳一脸反弹地说。
「抱歉，因为听说文三哥有个女儿，我就以为……」
一阵强风袭来，挟带着枯叶和细沙，在大家反射性举臂挡面时，巨大的黑影冲撞上袁嗣德脚边的木箱，木箱倾倒开了盖，黑影窜进去，顶着里头白色皮毛飞速溜出，碰撞到袁嗣德的脚胫，弹离了原本逃离的路径，在人群里来回碰撞，找不到出口。
袁嗣德受到黑影的惊吓，脚步往後，踩空阶梯，身体向後倾倒，眼看就要坠落下阶梯，平原道伸长手抓住袁嗣德的前臂，两人一起坠落。
「哇……飞起来了。」袁嗣德两脚踢着空气，仰头看平原道身後的硕大黑翼。
「这时候还是置身事外来得好。」平原道看着地上的白点，在同一个区块胡乱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