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嫁個北宋公務員 — 第九章(4)

正文 嫁個北宋公務員 — 第九章(4)

然而对元昊而言,却并没有那麽简单。

这至少表示,她不排斥他,不防备他,甚而至於,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那日在闹市中她的循声张望,今日在茶楼下她的低头失落,他全都看在了眼里。

放开她的手,却放不开那份想要永远抓在掌心的柔软。

含笑签马走在一旁,元昊耐心为宋小花讲解着骑马的要诀,目光却深深地看向了远处的一个密林。

陆子期,你此时此刻做何思做何想,又做何决定?

阳光穿过密密叠叠的枝叶投下满林的斑驳,将陆子期脸上的神情模糊成难以捉摸的明暗相间。

耶律平偏首看着他,丹凤眼微微眯起,手中转着一张小巧而精致的弯弓。

诺大的林子里似被某种异常的气氛所笼罩,除了偶尔响起的几下鸟鸣,一片寂静。

“看够了没,咱们还打不打猎了?”沉默终被打破,耶律平的声音沙哑而诱惑,却带着浓浓的嘲讽和讥诮。

“公主今日特意约陆某来此处,怕本就不是为了打猎吧?”陆子期则仍是那样的温润而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总之你所看到的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没有半分的胁迫。”

“那又怎样?”

“怎样?我还真是不知,宋朝的男人是何时变得如此大度的?居然就算戴了绿帽子也可以毫不在乎!”

“公主,还请自重!内人只是与老友叙旧而已,倘若公主再出言折辱,便休怪陆某先行失陪!”

林中再度恢复沉寂。

耶律平看着对自己丝毫不假以辞色的陆子期,怒意陡然上涌:“你与她当真如此夫妻情深?”

话音未落,忽自背後箭篓抽出一支利箭,搭弓拉弦:“我倒要看看,这样的距离你还如何能够出声示警?你的声音和我的箭,不妨比上一比,看看究竟是谁,先进入那马上之人的耳中!”

陆子期面上的血色已尽数褪去,即便嘴唇也只剩下了苍白,手心被指甲所刺破的伤口,正有鲜血极速流出,旋即缓缓坠落于脚边的落叶。

然而,声音和神情却还是那样的淡然:“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八个字,隐隐然有金戈之声,字字千钧。压弯了那副仿若可以射穿一切的弓箭,亦压碎了耶律平极力伪装的冷静。

“你愿意为了她,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而与我为敌,要为她报仇,要杀我?!”

“这个女人,是我的妻。”

“妻?”将手中的物件狠狠摔下,耶律平凄然大笑,惊起鸟儿无数:“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只会承认一个人是你的妻,一个早已死了的人!”

陆子期的身形几不可见地微微一震,长吸一口气:“原来公主这几日,是在查陆某。”

“没错!陆子期啊陆子期,想不到你竟有着这样的身家背景。你猜,我如果直接向你们的皇帝提出要与你成婚的要求,他是准还是不准?我与你之间,倒也算不得有什麽不可逾越的身份差距,倘若结亲的话,对两国可皆是大有好处啊!”

“吾皇准还是不准,也要取决於贵国国主的意思。可惜得很,恐怕不能达成一致。”

“你……什麽意思?”

陆子期声音朗朗,不卑不亢:“公主在查陆某,甚巧,陆某也得到了些许关於公主的消息。依陆某拙见,贵国想要联合的力量,并不是我大宋。”

“好!好!好!”

耶律平连道三声‘好’,随即低头理了理略有些散乱的发辫,再抬首时,已恢复了一贯的倨傲之色:“你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有心机,有手腕!其实,我早已知道结果,但我真的不甘心,我想任性一次,为自己活一次,哪怕这辈子,就只有这麽一次。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从你发出长啸,为貂儿示警的那一刻,我便喜欢上你了。没有原因,没有道理,就是喜欢。”

缓缓迈步上前,伴着环佩轻响,探手轻轻抚上那夜夜入梦的面孔,声音里再无了讥诮嘲讽倨傲,只余了浓浓的惘然、淡淡的心碎:“你为什麽不喜欢我呢?如果我是你故去的妻子,你会不会为了我,抛弃一切?如果我是你现在的妻子,你会不会为了我,与天下为敌?”

陆子期没有躲闪,任由那只一如其人般热度灼人的手描摹着自己的容颜,只是,沉默依旧。

惨澹一笑,耶律平放下手:“这个问题不用回答,我也绝不会想要成为她们。我就是我,大辽的兴平公主。”叹口气,笑容里多了些许自嘲:“好了,我的任性结束了。不过,并不是我输了,并不是我要放弃,只是因为我不忍,我不忍毁了你,虽然,我真的很想。”

瞳孔收缩,顿了顿,再笑时,已满是洒然豪情:“现在坦白告诉我,你当真忘了你的前妻?”

负手而立默然少顷,陆子期终是缓缓摇头:“陆某永生,不会忘。”

“那麽,你却又为何屡次三番为了现在的那位而不惜与我针锋相对?我看得出,你对她,亦有情。你的心里,难道可以同时容纳两个女人?”

陆子期望向远处那个笼罩在阳光下的身影,忍不住唇角微微一勾:“亡妻是我毕生挚爱,每每想起,痛彻心肺。而她,则是要伴我一生的女子,与她在一起时,虽无海誓山盟生死相随,却有着一种平静和满足。哪怕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也能从中体味到简单的快乐。一个是盛世烟花,一个是潺潺流水,我的心不大不小,恰恰能够将其容纳,也,只可将其容纳。”

耶律平冷哼:“最後一句,太过累赘!”

陆子期揖手:“是陆某罗嗦了,还望公主恕罪。”

“看来,想听你喊我一声平儿,只有等到下辈子了。”

“若果真有下辈子,但愿公主不会再为凡尘俗务所累,可以真真正正地为自己活上一世。”

“我还以为,你会把下辈子许给我。”

“恐怕,公主却并不想再遇到陆某了。”

“为什麽不想?你是我看中的男人,就生生世世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这一生暂且饶过了你,下辈子开始,你永远都只能做我的男人!”

“……这般厚爱,陆某真是……”

“你倒也不用太过有负担,这样吧,就权且当你欠我一个人情,有朝一日,我若是来讨债,你可不许不承认。”

“只要不违背忠孝节义,但有差遣,必赴汤蹈火。”

“一言为定!”

事端平息,心结打开,只是莫名其妙欠下了一份人情,但愿,不要太过刁钻才好……

陆子期无奈苦笑,目光又不由自主看向已渐渐淡出了视线的两个人。

元昊,莫非竟与兴平公主有牵连?

此人究竟是谁,对遥遥又是……

之前被强自压下的酸涩再度泛起,像是林中的空气不大流畅,胸口觉得有些发闷。

陆子期暗暗一晒,自己这是怎麽了,竟会如此心胸狭隘。

他们的一举一动全落在眼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有什麽可介意的呢?之前不是亦亲眼见了茶楼的那一幕麽,却为何并没有这种感觉?

无论如何,回去之後就开始教她骑马。因为她的手,只能由他来握。

宋小花是在距离家不远的一个凉亭碰到陆子期的。

正在西行的日头将他的影子拉长,为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他便那样独自立於庭中间,稍显苍白的脸上挂着清清浅浅的笑。

“你怎麽会在这儿?今天回来得怎麽这麽早?”

陆子期看着三步并作两步向自己奔来的人,那抹清浅中不自禁便带上了几分开怀、几分温存,还有几分心有余悸。

之前在林中,那支瞄准她的箭虽并未射出,却仿若已在他的血脉中穿梭了无数个来回。

那种铭心刻骨的痛,是害怕。害怕会失去她,就像当初,失去了桐儿……

与兴平公主的这番交锋,让他心神俱疲,但在看到她的瞬间,尽皆烟消云散。

她没事,真好。她不可以有事,因为他,不允许。

一片淡紫直扑而来,在陆子期反应过来之前,已张开双臂将之紧紧拥住。

旋即,一愣怔,一窘迫。此时此地,可是货真价实的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啊……

陆子期迅速向周围扫视一圈,还好还好,农忙已经结束,田间地头人迹寥落,只是远处有几个农人正在歇晌。否则,实在是有些尴尬。

“遥遥……”

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宋小花索性搂得更紧了:“怕什麽,我们是合法夫妻,做什麽都是光明正大!”

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带着若有似无的皂角香味,让人眷恋,恨不能永远这样与之相依相偎。他的腰线柔韧,有着隐隐的弧度,即便隔着层层衣衫仍能感觉得到他挺拔身躯的瘦削。

将耳朵紧贴在他的胸膛,聆听着那强健而略有不稳的律动,宋小花的心中似有什麽东西即将满溢:“冬青……冬青……”

怀中的人纤细娇弱,清风吹过,带起阵阵少女的馨香,钻进鼻中,流淌至心底。耳边传来她的声声呢喃,陆子期不由得便如饮佳酿,微醺:“嗯?什麽事?”

“没什麽……”宋小花扬起脸,皱了鼻子吃吃一笑:“就是想说,你太瘦了,要胖一点手感才好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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