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周末,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我坐在夏天家的车上,没想到伯父会亲自开车,而且是普通的小轿车、四人坐的那种。
……说普通但也是那当中的高级货了。
伯父伯母在前面,我和夏天在後座,中间置着一个盖了布的竹篮子,不知道里头放了什麽。
伯父和伯母——夏氏集团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夏非凡以及林薏芃。
不知道该怎麽说,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我家老爸老妈一样,一样活泼。
「盼盼啊,不用太拘束,等会放开来玩啊。」
「知道了,谢谢伯父。」回答完伯父,我看向窗外。
车子已经抵达牧场范围,外头全是绿油油一片,还看到了几匹马儿正低头吃草。
「是马耶——」我不禁惊呼,手也贴上了车窗。
伯母笑笑,「盼盼会骑马吗?」
「不会......不过很想学!」
「那让阿天教你吧。」我顺着伯母的眼神看向旁边的夏天。
「你会骑马?」真是让人羡慕又嫉妒的全能才子啊。
「之前去国外拿过几次马术冠军。」他淡淡的说着。
伯父打趣道:「盼盼真幸运,才刚要学就找到高手教练罗。」
哈哈…希望这个高手教练到时候可以友善点。
「那就请多指教罗,高手学长。」
「我会好好指导的,新手学妹。」
又露出一张欠打脸的夏天让我想一拳揍下去!
高手了不起!别鄙视新手!
下车後,伯父伯母说是要先去向牧场负责人打声招呼,让夏天先带我四处走走。
「想去哪?」走在小径上,夏天问,「夏家二少替你带路,要感到光荣啊。」
「是、是,」送他一记白眼,「给夏少爷安排吧。」
「那好,先去见我的好夥伴吧。」
「好夥伴?」「等等就知道了。」
这家伙,卖什麽关子。
我们继续往前走,路上拐了几次弯後,来到了一间马厩。
这时,正好从马厩里走出一位提着水桶的女孩。她看来比我小了点,高一的年纪吧。
女孩一看见夏天,双眼迸出光芒,「夏天少爷!」
她急忙放下水桶,跑到夏天跟前敬了礼,脸上几点雀斑显得阳光有活力、大大的笑容很灿烂,「好久不见了!夏天少爷。」
「恩。依芙,萨拉呢?」夏天问道,又变回面瘫脸了。
「现在马上牵牠出来,请夏天少爷稍等。」语毕,被夏天称作依芙的女孩匆匆跑回马厩内。
「萨拉就是你的好夥伴?」我问。
「你会喜欢牠的。」他笃定道。
「哦——那个叫依芙的,是专门照顾牠的?」在我看来,这马厩八成是萨拉专用。
「恩,几年前她自告奋勇的。」夏天淡语。
一声马嘶拉回我们的注意力。
一匹大棕马傲立在眼前,那是我所见过最美的一匹马。保养得当的毛皮闪着光泽,梳理整齐的鬃毛如深色绸缎,长期训练下的健美体格、颈部流状的结实线条,以及那不怒而威的气势,无一不让我在瞬间喜欢上了牠。
但这,也可见得定是平时的悉心照护及适当训练,才能保持如此完美的状态。
若照护的人不是真的喜爱这匹马、就是对马的主人……
我看向依芙,又望向夏天。他不可能不明白依芙的心意。
「如何?萨拉可是我的心头宝,就是牠陪我迎战世界。」夏天对萨拉招招手,後者温驯的走向他,犹如老友之间的相见欢。
与此同时,依芙也开始注意到我的存在了。要说为什麽的话,就是夏天脸上不一样的表情吧。
不知不觉间,我竟也习惯了冷脸以外的夏天;或者说,我开始不习惯他那张对待外人的冷脸了。
似乎是个不太妙的发展。
「夏天少爷,请问这位是?」依芙终於提出了疑问。
「丁家二小姐,不可怠慢。」
「…是。」
短短一个字,她的眼里却闪过了明白与落寞。
或许,她自卑着。因为家境和身分地位都不如人,所以直接认输了。
虽然我和夏天的婚约还没公开,但姊姊和姊夫在社会上的知名度挺高的,依芙会把我和夏天看成什麽关系、显而易见。
「那个…我和夏天不是──」正当我想出声辩驳,夏天却突然一把拉我过去。
「走啊,不是要学骑马。」他指着萨拉。
等等!一下就让我骑这种高级马?比起我摔马,我还更怕他受伤欸!
而且,夏天这家伙就这麽不会看时机吗?我正要解释的说……
「你先下去吧,等等我自己看照萨拉。」夏天没看依芙,只是边弄着萨拉的马鞍、边下达指令。
「是……」後者低着头,默默离去。
我看着依芙有些单薄的背影,「你知道──」
「我知道她对我有些意思,但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而且,我认为她的感情只是纯粹对少爷的敬仰而已。」
夏天打断了我,生硬的口气表明他不想再谈这事。
真是的,不谈就不谈嘛,发火干什麽?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看着夏天继续替萨拉调整马鞍。
之後,在夏天的协助下,我战战兢兢的上了马背。
萨拉站得很稳,我却只敢紧紧抓住缰绳、一口大气也不敢吐,双脚离地的高度让人很没安全感。
好不容易心里有些适应了,正当我想着夏天是要怎麽指导我这只菜鸟骑马时,他却轻松一个翻身,落坐在我後面,双手环过我、抓住缰绳。
「你…」全身比刚才更为僵硬,动弹不得。现在的距离,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背挺直。」和平时一样的慵懒嗓音,在现下听来竟带了点磁性。
照他的话,我直了直腰杆子,但背却碰上了後头那人宽厚的胸膛。
我下意识又要缩起身子,怎知夏天刚好驱了萨拉开始走动。忽然一个重心不稳,我整个人往後倒——倒在夏天…怀里。
脸上一阵热,我连忙再次打直腰杆,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
「骑马一开始就是要保持平衡,所以背部打直很重要,然後就是练习转向。」夏天拉了拉缰绳,萨拉顺着转了弯,我差点又是一个不稳。
察觉到我的紧绷,夏天笑了笑,「萨拉训练有素,没那麽容易让你摔马。而且,还有我在。」
「不是这个问题好不好…」一开口,才发现我连声音都在抖,真是糟糕。
最重点是,夏天刚才最後几个字讲得有些可疑。
又轻声一笑,「你太注意在马上了,抬头看看前方。」
被他这麽一说,我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注意力真的都只放在缰绳和马上面。缓缓抬起头,迎面而来的是挟着青草香的微风;放眼望去,一座座连绵的高耸山峰、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还有挂在蓝天边的朵朵白云……有如一幅绮丽的山水画作,令人着迷。
面对这般惬意的景色,紧握着缰绳的手以及僵硬的四肢,都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
看我已经转移注意力,夏天便突来个策马奔驰,「驾!」
「咦!」我被吓得再次抓紧缰绳,全身又回到了紧绷状态。
这个死夏天!等我从马上下来非要踹死他不可!
「看前面。」夏天又道。
我强迫自己忽视不安的感觉,相信萨拉和夏天。抬头看见周遭景色飞快晃过,还有那在马上奔驰的快感,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麽,开心吧?」夏天在我耳边道,「与马一同奔驰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没什麽好怕的。」
「的确很开心。」我笑着,不安感也随之消逝了许多,「你几岁开始学骑马的?」
他让萨拉缓了下来,以散步的步调走着,「我七岁的时候来到这里,第一次坐在马背上就爱上了这感觉;九岁暑假我爸答应让我学骑马,就一直骑到现在了。」
「那也是你有天份,才能在这年纪就拿到好几个冠军吧。」我顿时又有些忿忿不平,这人真的万能到令人讨厌啊。
「别用那种口气,你可不晓得那中间的辛苦。」夏天的语气有些无奈,「当时我的教练根本是撒旦下凡,每次训练结束,感觉是半条命都没了。对吧,萨拉?」
哀怨的语气,加上萨拉很配合的低呜了一声,我忍不住出声揶揄:「欸——没想到堂堂夏家二少也有过这种狼狈时光啊。」
「你就没有吗?」夏天不甘道。
「有啊,可是我不想告诉你。」答得乾脆。
「你!」夏天语塞,「算了,我说不过你。」
「知道就好。」得意洋洋。
怎知夏天一个不服气,拉了下缰绳後、萨拉的前脚高高抬起,连带马背大幅後倾。
「咦!」我忍不住惊叫,身子不稳的下场就是——再次跌入夏天怀里。
待萨拉重新站直,後头那人仍老神在在,但我却是被吓得半条魂都飞了,拚命喘着大气。
连骑马都还会怕的新手,能承受得起这种刺激吗?只要没抓稳,就会落得摔下马的惨况。
「你没事吧?」夏天带着担心的语调传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玩笑有些过火了。
「你个死夏天,等我下马要你好看!」没好气的,我回头吼道。
夏天愣了愣,「你刚才、喊我什麽?」
……
我立马闭上嘴,转回头才闷闷地道:「……你个死学长。」
「别装傻,你刚才分明不是这麽说的。」夏天的气息轻吐在我耳边,令人好不自在。
「我、我想休息一下了。」避开他,夏天也没多说什麽,自己先下马後再扶着我下去。
「我让依芙送些点心来,你坐着休息一下。」他用手机发了像是简讯的东西後,领着我到马厩前的长椅坐下,「说真的,你也不必再叫我学长了。」
他还在执着这个话题啊?我刚才只是不小心……
想到这,我自己也忽然吓到了,原来一直以来,我都是直接在心里称他「夏天」。
可我不想承认。
「我们还是、学长学妹吧?刚才只是因为吓到了,才……」还没说完他就凑到我跟前来,脸的距离、有点近。
「才不小心说溜嘴?意思就是,你在心里都是直呼我名字的,既然如此,何必抗拒?」
……尼玛啊,我忘了这家伙好像还钻研心理学来着。
顿时不知该回什麽,我只好来个沉默是金,顺带别开那个花痴女看到会尖叫加流口水的脸。
夏天似乎还要开口,却被一道我陌生的男声打断了。
「少爷,您要的茶和点心到了。」一名梳妆整齐的男子端着盘子,看起来像是管家。
「依芙呢?」夏天起身,示意那人把盘子放到长椅上。
「依芙说少爷等会儿要自行打理萨拉,替您准备用具去了。」
「知道了,下去吧。」
我看着那盘子,上头是两杯冰镇的柠檬红茶和几盘小点心,有梅茶冻、小蛋糕,还有…桂花糕。
「你知道我喜欢吃什麽?」这些点心都是我很喜欢吃的,尤其是自制的桂花糕。但是,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呃…」他看起来欲言又止,「大概吧。」
这是什麽回答?「我问认真的。」
「我──」夏天犹豫良久,最後直勾勾盯着盘上的柠檬红茶、像是要把它们盯出两个洞似的,「我去问你姐姐的。」
啥?我是不是幻听了?夏天他…跑去问姐姐我的喜好?
「你发烧啦?」
「罗嗦,吃就好了!」他似乎是恼羞了,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知道了知道了。」拿起一块咬下,桂花的香和甜在口中四溢、松松软软的口感令人回味再三,犹如身处建於云端的桂花园、全身舒畅。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桂花糕了,这厨师的手艺很好。
「很好吃,谢谢你。」
「你是客人,应该的。」淡淡的语气,但我却从他脸上诡异的淡红中看出了蹊跷。
「……这是你做的?」这样我就能联想到刚刚坐车时的竹篮子装的是什麽了,难怪那时总觉得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原来是桂花。
果不其然,那人的脸更僵了,「……呃、恩。」
真的假的?罕见的新好男人就在这儿啊!这人真的太逆天的万能啦!小女子我好羡慕……
「很厉害嘛!」咦,等等…「你是为了我做的?」
不要说我自恋,这真的只是疑问。
「烦死了,不能吗!」夏天烦躁似的耙了耙头发、看就知道是在掩饰害臊。
这人脸皮不是应该很厚吗?现在怎麽像是瞬间打薄了?
算了,今天就先放他一马,「明天回去之後,你可以再做给我吃吧?」
忘了说,夏天家牧场游是两天一夜的。
「你想的话。」
「真的啊!」听见我话里藏不住的期待和欣喜,夏天扬扬嘴角。
「容易满足的千金小姐,还真稀有。」揶揄。
「要你管。」我拿起下一个桂花糕继续啃。
然後,感觉到了头上突来的重量和温暖——夏天的手在我头上揉了几下,「知足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陌生的温度让我有些无措,还未思考问题便已脱口而出:「那你呢?」
「──或许,我会变得贪心。」他望向我的眼,像是回答问题、又似在诉说着什麽。
被那潭深邃盯得全身不自在,我只能撇开视线,「是吗……」
不了解他的想法,我沉默以对。这时,依芙拿着清理萨拉的用具出现了:「夏天少爷。」
夏家的人,是不是都喜欢挑这种时机出现?
夏天上前接过用具,并低头在依芙耳边说了几句话後,便牵着萨拉走入马厩。
只见依芙低着头向我走来,「夏天少爷要我陪小姐聊聊天。」
「不用叫小姐,叫我的名字就好了,我是丁以盼。」我说。虽然他们是被礼仪训练过的,要叫他们改称呼不容易,不过还是说一下比较好。
「可是……」她仍踌躇不定,我索性握住她的手:「来啊,不是要陪我聊天?你想聊些什麽?」
我们坐在长椅上,依芙又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说或者想问的,直接说吧。」我要无奈了。
依芙看起来终於是下定决心了,只不过给人的感觉怎麽有点像是要赴死的决心啊……
「……请问,以盼小姐和夏天少爷是什麽关系?」问出口的语气还是怯怯的。
啊啊——果然会是这种问题。
「我和夏天…没有在交往。」先撇清真的没有的关系。
「咦!」依芙一脸惊讶和不相信,「但是……」
「这是事实。」我拿起一块小蛋糕递给她,「吃吧。」
「谢、谢谢。」她懦懦的接下,「那,以盼小姐怎麽看夏天少爷的呢?」
「呃,」我倒没思考过这问题,又或者说:「我也不知道。」
「是吗……」依芙头转向马厩内,望着正在帮萨拉仔细梳毛的夏天,「夏天少爷从以前就待人冷淡、脸上没什麽表情,语气也总是没有起伏的冷漠。可是刚才夏天少爷的说话语气和表情,我是从没听过、没见过的。」
「以盼小姐,依芙好羡慕您。」
我顿时哑口,不相信依芙对夏天真的只是对少爷的仰慕。夏天的冷脸,真的只在我面前消失?可那又是为了什麽?
还是,只是为了放松我的戒心?为了赢得那场赌注。
想到这,胸口有一股不知名的烦闷。我是累了吗?
「以盼小姐?」依芙看我失神,出声叫了我。
「那你看来,夏天他又是怎麽看我的?」不知是鬼迷心窍还是脑筋松掉,我竟脱口问出了个没大脑的问题,「…不好意思,你当我没问好了。」
「没…」「你说呢?」
!
一回头,便看见夏天倚在马厩门边、抢先依芙开口了,嘴角是似笑非笑的弧度。
顿时陷入了尴尬的气氛中,依芙放下手中尚未动过的小蛋糕、站起身:「夏天少爷,依芙告退。」
「下去吧。」
看她走远,夏天又开口:「你还没回答。」
「就说当我没问了嘛。」我撇头,谁知道刚才我的脑子里是哪根筋忽然罢工。
「当你没问是可以啦,」夏天走到我面前弯下腰,「你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好。」
三条线挂头上、我扶额,「你从哪学来这招的?」
「回答问题。」不容置疑。
好奇心真的可以杀死一只猫。这是我现在的心声,尤其看到那人眼神里的狡狯,我更是同意这句话。
回去之後绝对要好好教训任意罢工的那条脑筋!
「……我不知道。」弱弱的,我低头、没有看他的勇气。
「喔?」他发出了怀疑的单音节,然後说出了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今晚,去看萤火虫吗?」
脑袋一时还没转过来,「…萤火虫?」
「对,萤火虫。」
不懂他又要卖什麽关子,我只能耸耸肩、等着罗。
现在已入秋,天色很快就暗了。
今晚,我借住在夏家牧场中的别墅,和伯父伯母还有夏天一起。
在伯父伯母的热烈招呼下,我们吃了一顿热闹的晚餐。
「爸、妈,我们等会要出去看萤火虫。」夏天道出我们预定的行程。
「哎呀,又到这个季节啦。」伯母一副“我都忘了这回事”的表情,「就你们年轻人去吧,我们上年纪的在屋顶看星星就好。阿天,照顾好盼盼。」
「是。」
晚餐结束,收拾完碗筷後,我们再次来到萨拉马厩旁的那片大草皮、随意坐了下来。
「听过有关萤火虫的诗句吗?」夏天突然问。
「想比赛?」我挑眉,本小姐国文可不弱。
「正合我意。」夏天一笑,「一人一句,接不下去算输。我先:的历流光小,飘颻弱翅轻;恐畏无人识,独自暗中明。」
我也笑:「水殿清风玉户开,飞光千点去还来;无风无月长门夜,偏到牖前照绿苔。」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牛郎织女星。」
「幸因腐草出,敢近太阳飞;未足临书卷,时能点客衣。」
「遥夜泛清瑟,西风生翠萝;残萤栖玉露,早雁拂金河。」不知不觉间,夏天吟诗的语气带了点温柔、让我有些走神。
「怎麽,没了?」他眉间带笑,有些挑衅。
「还早!」我赌气,双手抱膝,「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巫山秋夜萤火飞,帘疏巧入坐人衣;忽惊屋里琴书冷,复乱檐前星宿稀。」夏天神态自若。
「含尔一身微,秋来处处飞;放光唯独照,引类欲相辉。」糟糕,字库快空了。
「翩翩飞蛾扑明烛,见烹膏油罪莫赎;嘉尔萤火不自欺,草间光照相煜煜。」夏天像是料到我差不多没戏了,双手撑在身後草皮上看着我。
「我、那个…」这下还真的没戏了,我本来还很有自信的说,「那个……」
「熠熠与娟娟,池塘竹树边;乱飞同曳火,成聚却无烟。」
我一个慌张的回头,却撞入了那温柔的眼、还有优雅自在的嗓音中,愣了。
张开口,却支支呜呜的组织不了文字。
「你输了。」又一句令人讶异的温和,眼前这人真的是夏天?
我用力捏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痛终於让我回过神来。
「输就输,你没说有惩罚。」我转头哼了声。
「惩罚啊……就罚你现在抬个头吧。」夏天变回了本来淡却不冷漠的语气。
我松了一口气,那个奇怪的夏天让我超不自在。听了他的话,我抬头。
霎时间,我们身边开始出现点点萤光、伴着天边无际的星光,很美。
「好久没看到萤火虫了。」我满足地吁了一口气。
「开心了?」
「还不过瘾。」我直直盯着漫天光点瞧,说是沉醉其中也不为过。无论是萤光或是星光,都想把它们全纳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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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看着丁以盼那副陶醉兴奋的模样,和平时伶牙俐齿反差之大,让人有些讶异又无奈。
他们就这麽坐着,静静欣赏眼前难得的美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聊天。
秋夜的凉风冷意迎面袭上,夏天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轻手轻脚的披上丁以盼的肩头,「别着凉了。」
「……谢谢。」似乎是不大习惯这种事,丁以盼只能生涩地道了谢,不过身子是不客气的缩到外套里、看来这风真的有些寒。
夜深了,因为外套抵住了冷风、带来了些许令人眷恋的温暖,丁以盼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
「想睡了?」看她怪怪的,夏天问了句。
「嗯…」回答得很含糊,看来是真的困了。
夏天挽过丁以盼的肩膀,让她枕着自己肩头。
没有想太多,丁以盼也就睡了。听见身边平顺均匀的呼吸,夏天不自觉抬起唇角。
「真会给人添麻烦……不过,」低声呢喃、又似自言自语,「这麻烦挺不讨人厌的。」
圈在肩上的手又收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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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睁开眼看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才後知後觉的想起,我是到夏家的牧场做客来着的。
只是记忆只到昨晚的萤火虫和星空,怎麽回到别墅的,我完全没有印象。
甩甩还有些发愣的脑袋瓜,赶紧下床梳洗去了。
「盼盼,早啊。」一进餐厅,是伯母温柔的笑容。
「伯母早。」
「来吃早餐吧,你伯父和阿天坐不住,赛马去了。」伯母拍拍我的肩,引着我坐下後再走到对面就座。
「赛马?」这对父子可真有闲情逸致。
「他们父子俩都爱骑马,尤其是阿天,平时静得跟什麽一样,一上马总是像孩子点了。」伯母感慨道,他连在家人面前也是一脸瘫啊?真是不可爱的小孩。
我拿起眼前的三明治咬下,孰不知此时刚下马的夏天使了好些劲,才忍住了这个突来的喷嚏。
「盼盼啊,昨天去看萤火虫开心吗?」伯母问道。
「很漂亮!」我开心的点了头,那景色是永生难忘。
「那就好。对了,你爸妈刚捎消息来了。以茜去检查,确认是有喜了!」伯母脸上浮现期待,抱得孙子归的时刻不远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做了父母之後,再来就是期待抱金孙了嘛!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衷心替姊姊和姊夫感到开心,可是我这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就这麽成了阿姨辈的……说不悲哀是不可能的。
最後一口早餐入肚,赛马父子档正好走进来。
「欢迎回来。」伯母先是看向父子档,又像是想到什麽的转回头,「盼盼,离开前还有想去的地方吗?让阿天再带你去走走吧。」
伯母都这麽说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这里根本是人间仙境,不多走走怎麽对得起自己呢?
「好。」
於是,我们又一次来到了萨拉的马厩旁。
不要问我怎麽又是这,反正就是这了。
我在说什麽啊……
不管了,现在的情况就是:夏天牵着萨拉,咱们两人一马正在草皮上散步。
「下次见面,又是很久以後了吧。」夏天抚着萨拉的颈子,轻声说着。
看见他眼里的依依不舍,我在一旁静静的没说话。
突然,手上被一阵温暖包覆——夏天握住了我的手。
我吓得反射就要抽回手,谁知他牵得死紧,「带你去我和萨拉的秘密基地吧。」
「秘密基地?」简单四个字就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夏天只是牵着萨拉和拉着我,走向草原边的一片树林。
早晨的清风混着青草香和芬多精,令人倍感舒适;透着枝叶洒下的阳光金黄而耀眼,却又带了点林木间的柔和。然後,夏天停在一个被树木环绕的小池子旁,乾净的水面闪着光芒,好不亮丽。
「这里就是…秘密基地?」
夏天点点头,放萨拉到池子边喝水後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时候偶然和萨拉一起发现的。在这里,心很平静。」
「是很平静。」我也坐了下来,欣赏眼前的景色。
和昨天的萤火虫及星光不同,却同样都有使人的心灵回归清澈的感觉;大自然,就是如此神奇的所在吧。
见我看得出神,夏天只是意义不明地轻轻一笑,「丁以盼。」
听见他叫我名字,甫一回头便被夏天拉了过去,随及是颊边的一阵陌生触感和一闪而逝的温度。
我傻了,彻底懵了。
敢情这二少爷是不是刚才赛马时摔着脑袋了?他刚才没有用嘴唇碰我的脸颊吧?
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