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遍了整条街,却找不到她在哪。
───她根本不在这!
在街道正中央我喘着气,心中焦急的情绪让我没办法呼吸,我甚至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此时,我发现眼熟的店家出现在我身侧。
是那家拉面店!
我立刻冲了进去,玻璃门发出铃铛声,里头的服务生立刻说:「欢迎光临!」
我站在门口左看右看,可是偌大的拉面店中,却没有我所熟悉的她。
「……咦?这不是我们公主吗?」老板发现我,露出客气的笑脸。「是要来吃午餐的吗?进来坐一坐啊!」
我这才将脸转向老板,我礼貌的点了头,但是脸色不太好看。
「老板……」我的声音很无力。「请问,您有没有看到夏具琴?」
老板露出诧异的眼神,看着我,说道:「有啊,她两个小时前来过。」
「她,有没有说要去哪里呢?」我此时眼睛瞪大,像发现希望似的。
「她没有讲的很清楚……只是跟我们说声『再见』,然後就回我们一句什麽……『我得把事情做个结束』之类的话。」老板搔搔头,白色的帽子随之摇晃。
「!」
完蛋了。
我转身冲出了拉面店,跑到我停车的地方,发动了引擎,冲出了这条商街。
×
「你们到底要什麽?」
我握着话筒,一脸严肃却紧张的问着电话中的人。
「要什麽?哈、哈哈哈哈!」里头的男人发出笑声,我的眉头皱起。「当然是钱啊,傻瓜!这种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哈哈哈哈哈!」
──李管家去巡查之後过了一个小时,电话来了,指定要找我。
「要多少?」我沉下嗓音,低声的问道。
「八千五百万。」电话的声音瞬间换了人,这个人的声音更具有威胁性,让我打了个冷颤。
「……让我听她的声音。」我冷静的对话筒说。「拜托你。」
「到指定的场所。」他迳自说着,不理会我。「不准有警察,不准有任何你们家族的仆人。」
「让我听她的声音。」我又说了一次,握着话筒的手缩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亲、亲爱的、亲爱的,是你吗?」里头传出了夏具琴恐惧的呼唤声,我瞬间感觉细胞都苏醒了。
「嗯,是我。」我试着让自己冷漠的声音听起来多关心一点。「有发生什麽事吗?」
「没、没有……」她顿了顿,随後突然大声的对我吼:「亲爱的你千万不要带钱来!就算要来也把警察带来!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他们想对你……啊啊啊!」电话里传出了她的尖叫声,我吓了一跳。
「夏、夏具琴?」我立刻情急的问。「夏具琴?你还好吗?」
「到指定的地点来,听到了没?」是第一个跟我讲电话的男人,他语气轻挑。「如果不来的话……哈哈哈,你就知道了,哈哈哈!」
之後,电话挂断了。
我握着发出『嘟──嘟──』声的话筒,站在原地全身僵硬。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了。
很久很久了。
四年了。
我坐在跑车上,全速的踩油门。
「喂,朴仁宇!」我对着耳机的麦克风喊,双眼紧盯着前方的路。
「嗯,有发现什麽了吗?」他回应。
「我现在要去天安那边。」我对他说道。
「你吃错药了吗!」他想都不想立刻回答,语气很冲。
「你也赶紧替我联络警方人员,如果有必要的话……可能场面会不太好看。」我对电话说。
「你知道那里有多远吗!」他对我骂道。
「开时速八十的话,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了。」我冷静的回答朴仁宇。
「你要去那里干嘛啊?」他语气无力,不解的问道。
「有事得处理。」我最後说。
将耳机拔掉,丢到副驾驶座上。
电话那头的朴仁宇瞪着电话,低声咒骂:「啊啊,那个臭丫头……」
×
之前前往天安,是在我八岁那年,听说是父亲有重要的职员住在那附近,有事得亲自委托。
至於是什麽事,我一点都不好奇。
坐上首尔的地铁,我抱着手中的黑色大袋子,脸上的表情和之前一样,面无表情,乌黑双眼直直瞪着前方。
看起来就像个身高一百六十几公分的女学生,带着黑色皮袋准备去找朋友,一点都不稀奇。
坐在地铁上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过程中换了很多次车,屁股也麻了。
虽然才十四岁,但我打算十五岁那年就去考驾照,省的我得坐地铁。而且我也不是不会开车,在美国时,我每天自己骑机车上下学。
踏出了地铁门口,我背紧了黑色皮袋。
细长的双腿缓缓走向了指定的地点,脸上的表情镇定的像平常一样──这大概是我唯一的缺点了吧。
我的耳朵上贴了窃听器,像耳环一样的黏在我耳朵上。
位在家中的警察屏息的等待;位在我附近的便衣警察,都已经掏枪做好准备了。
「……」停在眼前这栋破建筑物前面,我抬头望了一番。
「我来了。」我对里头说道,声音平静的吓人。
伫立在外面一会,里头出现了两三位壮汉,他们将破烂的门拉开,让我走了进去。
我没说话,但是心跳的很剧烈。
出现在眼前的,是头发凌乱、脸上瘀青、衣着不整齐还不断喘气的夏具琴,脸上的泪痕好明显,最明显的是她大腿上的伤疤,被玻璃碎片刺到,差一点就刺到动脉。
我着急的瞪大眼,跑到她身边。
「夏具琴?夏具琴……你还好吗?」我心急的问,轻轻将她从地上扶起。
她难受的咳了咳,当她睁开那双咖啡色的眼睛时,我明显看见她的震惊。
「你……」她诧异的瞪着我。「你……为什麽……」
「你先别说话,伤口都在流血。」我赶紧对她说,轻轻拍了她的肩。
「你为什麽要过来啊!」她突然对我大吼,把我吓了一跳。
「他们的目标是你啊,笨蛋……亲爱的你是笨蛋吗!」她开始紧张不已的对我喊,大腿的伤口一直不停的渗出血。
「不要紧张。」我冷静的对她说,拍拍她的肩。
「你赶快逃出去,快点!亲爱的你快点逃出去啊!」她慌张的对我说,试着站起身。
「不要慌张,夏具琴。」我将她的身子压下,硬是让她坐在这。「很快就会结束的,不要担心。」
我站起身,看向後头那位男子。
他的脸上有一道伤疤,从右眼下方一直划到下巴,像是几年前弄伤似的,因为和我左肩上的伤痕很类似。
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正式西装,一头黑发整齐的贴在头皮,当他看见我时,言神中的敌意很明显。
「钱呢?」他低声问我。这声音,是另外一位和我通话的男子。
「在这里。」我指了指背上的黑皮袋。
「交出来,小妞!」另一道声音,是从我左侧传出的。
我看向左侧,是一位有着啤酒大肚的大叔,那头快秃的头发,很随意的披散在头皮上,他那一脸难看的笑脸,让我看了很反胃。他将原本塞在西装中的手,掏出来指着我大笑。
「……我有问题想问。」我沉下嗓音,乌黑双眼冷默的看向前方这位男子,他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神让我头皮发麻。
「干什麽?」他不友善的说。「一个小丫头想干嘛?」
「……你,这麽做是有原因的吧?」我顿了顿,双眼仍盯着他。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眉头皱起,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杀气。
──虽然当时吓的要死,但我不後悔问出这个问题。
只是没发现,身後的夏具琴倒吸了一口气。
×
经过了着急的一百一十分钟,我停在了眼熟的建筑物前面。
那个破烂不堪的屋子,直到现在还伫立在那。屋顶破了个大洞,铁皮墙面早已生锈,甚至还看到几条恶心的虫屍体黏在上面。
我走出了车子,缓缓步向建筑物。
虽然百般不愿意再走进这里,但我还是很尽责的在里头找了一遍。
不管身上沾到了多少蜘蛛网。
──
「她,是我前女友。」
眼前带着伤疤的男子,指着我身後淌血的夏具琴,冷酷的对我回答,声音低沉的可怕。
「不不不……」他突然摇头。「应该是──我的未婚妻才对。」
我瞬间愣在那,诧异的瞪大眼。
「我一辈子都不会嫁给你!」夏具琴发出了我从没听过的吼声,混杂了歇斯底里的哭腔。
「是吗?」他挑眉,右眼的伤疤随之动了一下。「那你母亲的合约书不奏效了吗?」他语带轻挑的问道。
夏具琴瞬间哽住了,发不出声音。
「那是怎麽回事?」我立刻插话,双眼瞪着他。
「……」那男子不善的眼神瞪向我,让我全身发凉。「你这小丫头知道这些干什麽?」
「告诉我。」我低声说,眉头也皱起。
那男子不悦的瞪着我,手指不耐的动了动。
「她们家啊,欠债超过八百万。」他用下巴比了比夏具琴。「一无所有的母亲,在情急之下把她卖给我了。」
我安静的听着,背後的夏具琴全身颤抖。
「她要负责替我生孩子,负责赐奉我,什麽都得听我的。」那男子低声说道。「不然,她母亲和他们家的欠债……全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仍旧安静的听着,表情没变。
「可是啊,这该死的女人……在她母亲病死之後,急的想从我家逃走!」那男子双眼冒出怒火的提高音量。「即使每次抓回来都被我毒打一顿,还是不停的想往外跑。」
我没注意到身後的夏具琴已经流出眼泪,全身无力的瘫软在那。
「……结果,在一次争吵中,她把我的脸上弄出了这个疤。」男子指了自己的脸。「她又跑走了,而且跑的远远的。」
「……是吗?」我语气平淡的回应。
「哼。」那男子冷哼一声,双眼瞪着我。「小丫头,你可别以为我会就这麽放过她……不管追到哪里,我都会把她拖回来,直到她没有逃跑能力为止。」
他这麽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让我後脑杓发凉的冷笑。
「……」我就这样望着那男子,低声的说:「是吗?」
我将身子转向後头的夏具琴,她崩溃的窝在那里哭泣着,全身都在发抖。
将夏具琴拉了起来,我将她靠在自己的背上,小心翼翼的步向门口。
「小丫头。」那男子惹人厌的声音传出。「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几名壮汉挡住门口,面恶凶煞的瞪着我。
「……」我冷漠的对着衣领上的无线电说道:「────现在可以进来了。」
「?」
突然,门口被好几十位警察撞开,那男子和啤酒肚大叔都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这这这是怎麽回事啊!」啤酒肚大叔一脸慌张的大喊,但是已经被警察扣出手腕。
那男子立刻瞪向我,眼神像是想把我宰了一般,眉头挤在一块。
我则是冷漠的瞥他一眼,乌黑无神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对他那股恐惧感。
「再见。」
我低声的对被带到警车上的男子,说着。
那张充满怒气的脸,害我在那晚作了恶梦,全身都冒冷汗。
────我原以为,这样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