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狂风吹来，桌上纸张吹落一地，徐娇娇抽动着青筋，瞪视赶紧将电风扇抱到後场去的本堂静。
叹口气，她认命弯腰去捡。
「你今天不穿高跟鞋？」好心人在她弯腰前，就将纸张一一拾起，放回桌上。
徐娇娇吃惊望视来者，下一秒抱起帐本转身。
「不用躲我，我不会靠近你。」
苗条的背影停住，不情不愿的转回，用沉默漠视对方。
「你真的很有趣。」他边意兴阑珊翻阅台面上的目录本，边有意无意地开启话题。
徐娇娇抿着红唇，无动於衷。
「你为什麽不和纪雅人告白？」
「干你屁事。」果然是要提他。
徐娇娇翻白眼，厌烦他动不动就提及纪雅人。
「因为你没把握他会答应吧？你也觉得自己失败的机率高於成功，你害怕连朋友也当不成吗？」
「本堂静！」徐娇娇怒及拍桌。
躲在更衣间偷听的本堂静浑身一震，连忙放下衣架，快步来到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
「什麽事？」
「这位客人好像有些问题，由你来『服务』他吧！」徐娇娇狰狞怒视，压在桌上的手心因为方才力道而发痒，她很想上前直接给对方两巴掌，但那等於承认他的猜测。
「喔……那个……」本堂静为难的看着男人。
男人盯着徐娇娇的背影半晌後，挂起温暖微笑，对本堂静颔首，扬起手动了动，然後自动离开。
「满帅的耶，你们认识吗？」本堂静不解地转向徐娇娇。
不想再提到『那个人』，徐娇娇拿起柜台下的纸袋，拎到本堂静面前。
「你买这什麽鬼，我说要当季最流行的衣服吧？高领毛衣？现在是夏天耶！」
「领先当地两个季节才是前卫啊！」本堂静乾笑着，找了盘点当藉口，立刻开溜大吉。
看也知道他做贼心虚。
「抱歉，我迟到了。」纪东人气喘吁吁进门。
「载你的小宝贝？」徐娇娇调侃起最近和纪东人走得近的楚于凡。
不爱谈私事的纪东人如往常保持缄默，走到柜台後方打卡。
「今天要不要买挫冰回去给敏敏吃？」徐娇娇提议着：「天气这麽热，今天晚上吃冰吧？」
「我没意见。」
「五碗吧，我买去你家。」
「哥哥的不用了，他今天会晚一点回家。」纪东人走进员工室，正准备换下制服时，看见本堂静拿着手机，偷偷摸摸的不知和谁传简讯。
「你在做什麽？」
「打听八卦。」他贼贼笑道。
「你不去前面顾店，在这玩手机？」
「你哥为什麽不回家？」徐娇娇突然闯了进来，纪东人衣服脱到一半，无语与毫不关心他肉体的徐娇娇对看。
「他去看电影。」有第一手消息的本堂静自然接道。
「跟谁？」纪东人和徐娇娇异口同声。
本堂静被两人夸张的语气吓到，以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跟……我也不认识她耶……」
「女的？」徐娇娇小腹一阵抽痛，她脸色发白摀住肚子。
「姐姐，你先坐下！」本堂静赶紧搬来椅子。
她却表情可怕的揪起本堂静衣领，还没听到回答。
「是女的？」
「他说是客人……你又经痛了吧？我去拿止痛药！」
纪东人挂上制服，照着镜子夹起浏海。
「哥居然会去。」身为弟弟的纪东人感到很不可思议。
「那麽不爱室外活动的人。」关上衣柜，纪东人低头凝视呆坐在椅子上的徐娇娇，她盯着地板，一动也不动。
他弯下腰，在她面前挥动手。
「喂，你还可以吧？」纪东人从本堂静手中接过药，放到徐娇娇手里：「你如果约他的话，哥也会去。」
徐娇娇默不吭声吞下药丸，再接过矿泉水喝下一口。
本堂静顶顶好友的肩膀，暗示两人应该先出去，留给徐娇娇一个人冷静。
「喂，东人。」
纪东人回头。
「我们今天还是吃火锅吧！」徐娇娇蓦地绽笑，像没事一般走出休息室。
２３：０５。
纪雅人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头顶上方的天空，漆黑无星，连路灯也一闪一闪地，每三盏就坏一盏。
快到家时，前方忽然出现人影，纪雅人漠不关心，却在看清对方长相前，先闻到异常刺鼻的味道，女用香水的味道。
他走到人影前方停下，低头睨视。
「你一个人站在这干麻？」
「他们都睡了，我怕你又踢门吵醒他们。」
「喔。」纪雅人迈了两步，他遥望天空，脸上洒着月光。
身後半点动静也没有。
他转过身，走三步，再站回她面前。
他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弯过头，盯着那张在黑夜下模糊不清的脸看。
「你怎样？」
「……什麽怎样。」
「干麻不走？」
「……我家在这边。」
「那你为什麽不走？」
「……要走了……不要一直赶我。」
「我没有赶你。」
「那你让开啊。」
纪雅人没有让步，还是站在她面前。
「你可以绕过我。」
异常安静的徐娇娇脚一向左跨，纪雅人猛地伸出右手，抓住她的手臂，那张脸同时抬高。
她的五官全皱成一团，像在忍着什麽，他一伸手，她立刻向後退躲开。
黑眸里闪过诧异。
徐娇娇抽回手，快速道过晚安，逃离似的跑开。
纪雅人头顶上方的路灯忽然熄灭。
他拿出手机，照着路，没有任何动作，几秒後，他才又迈开步伐，散漫地前行，朝着与家里完全相反的路途。
一条，他早已很熟悉的，跟家完全不同的街道。
「大哥，你回来啦，有火锅你要吃吗？」
「你们为什麽让她待到现在。」
纪敏稍稍分神，看着正脱鞋的纪雅人，想不起他指的事情。
「哦！你说娇娇姐吗？」
「你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事了？」
纪敏恍然大悟，然後惭愧的低下头。
「下次就算她想留也不要理她。」
「喔……对不起。」纪敏低头，已经很久没被纪雅人责骂过，她想闪避此时的大哥，纪雅人却在要经过她时，陡地回头。
「你还没睡？」
现在要换骂她太晚睡吗？
「我们刚吃完火锅而已，我立刻就要睡了！」
他们都睡了，我怕你又踢门吵醒他们。
纪雅人望视纪敏毫无困意，也不像有睡过迹象的脸，眼眸闪了闪，随即不发一语走回房里。
「他怎麽了？」在客厅收拾的纪东人从听见纪雅人在责难时，就停下手边工作，一直在听哥哥和妹妹的对话，直到他离开了，才又出现。
「他刚刚有遇到娇娇姐吧，我都忘记她遇过变态。」纪敏耸肩，觉得今天不是属於自己的日子，居然被很少摆出大哥姿态的纪雅人警告。
「她已经走了十多分钟，哥却现在才回来，他陪她回家了？」
「有可能，但我没办法想像。」纪敏走到餐桌旁，看着桌上某个位置，插着腰吐了口气。
「她一口都没吃呢。」
纪东人捧着摺好的衣服到纪雅人门口。
「哥，衣服。」
他很好奇，纪雅人是不是真的跟着徐娇娇回去，但是……
「拿来吧。」
他不会去过问。
纪雅人看着与自己差不多高，却鲜少有此时表情的弟弟，浑身不舒服的将他的脸推开。
「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会让我觉得你爱男人。」
纪东人脸色大变。
「我没——」
「晚安。」门直接从面前关上，完全不给他解释的余地。
纪东人僵硬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