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慣性依賴。 — 番外五

正文 慣性依賴。 — 番外五

番外五我爱你

「喂,你干嘛对我这麽好啊?」

「因为美月也对我好阿。」

我时常想起刚认识没多久时,和顾文谦的对话。

我一直觉得命运是不公平的,我曾憎恨自己遭遇的一切、人情冷暖、残酷社会,但没想过到头来,却发现正是这样令我唾弃的命运,给我带来了我所憧憬的一切⋯⋯一个家,和一个爱我的男人,而更加幸运的是,刚好我也很爱他。

我看着不远处坐在地板上研究乐高积木的一大一小,在假日的午後,显得特别惬意,即使已经结婚两年多了,有时候光是这样看着还是能发呆好一阵子,就像做梦一样,从没想过自己能拥有这样的幸福。

电话铃声响起,顾文谦回过头,看着我接起。

「喂?」我应声,看见不远处的顾文谦用唇语无声地问着是谁。

「阿尧啊!怎麽了阿?」我笑了笑对着电话说,顺便也回答了顾文谦。

电话另一头的阿尧不晓得发生了什麽好事,语气雀跃的问道:「阿姐,姐夫在吗?」

「阿尧找你。」我将电话递过,看见顾文谦微笑接过电话的那一刻,心里还真有些百感交集。

记得当时因为我们之间的事情,所以基本上都要把阿尧给忘了,很久以後聊起这件事时,顾文谦才跟我说其实当时把阿尧送出去,因为不晓得我要多久才可能接受他,所以特意将他送去一个没有捱个三、五年是回不来的地方,但没想到阿尧却只花了两年就把该修的、实习的都完成了,而顾文谦因为辞去了公司总经理,无法收到通知,阿尧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先一步飞回了台湾,以往在新店的房子我都是拜托白芳替我整理、看照的,但自从她和初恋去了国外以後,就是我自己每个月找一天空闲的时候回去打扫,说巧不巧,那天正是我每个月回新店打扫日子。

结了婚以後,顾文谦看我这样奔波好像很辛苦的样子,曾经问过我要不把房子给卖了,我当然不肯!一口气就回绝了他,那栋房子对我而言有很大意义,是我弟弟买给我安身的地方呢!於是他又问,要不找个管家吧?我只给了他一个白眼,他就从此噤声,再也不提了。他当然知道我防备心重的个性,知道我不可能倚赖外人替我管理家里又不愿看我这麽辛苦,所以都是乖乖的陪着我一同回去,等我弄好了再一块带我回去,有的时候遇上了假日也会顺便带上小森过来一同蹓躂蹓躂,那个小家伙似乎比他爸爸更喜欢这个地方,每次都要到小区里的公园晃上几个小时才肯离开。

那天傍晚因为小森到公园的时候不小心跌了跤,弄得全身泥巴,本来玩玩就要直接回家的我们,只得折返回来领这个因为洁癖哭闹不休的小家伙回来洗澡,就在这样的巧合下,门铃响了,我正给小森洗澡呢,开门的当然就是顾文谦了!

我对於两人见面的那一刻无法亲眼目睹一直感到非常惋惜,只记得当我边挠小森痒边走出浴室时,只看见两个拘谨的男人,端正坐着像在开会一样的坐在客厅沙发上。

「呵呵⋯⋯妈咪!好痒哦!」

「阿姐⋯⋯妈⋯⋯妈咪?」阿尧看着我,眼睛震惊的锁在小森身上,我则是在短暂的惊讶後,惊喜道:「阿尧!」糊涂的只记得开心,完全忘了当下是一个怎样尴尬的场景。

我看着眼前的顾文谦,拿着家用无线电话正和阿尧谈话,时不时地转头对我笑着,想起他当时僵硬的表情还是会忍不住莞尔。

虽然时间已经过了这麽久,但到了现在只要每次看着他们两人融洽的互动时,我依旧会想起那时尴尬的场景,我一直都不知道究竟顾文谦是怎麽和他解释的,也不是刻意不问,每次想着要问时,就是不知怎麽的被别的事情分了心,我只记得当时我才给小森穿个衣服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放松了不少,还笑着谈论美国的事情,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当我在客厅坐定时,阿尧还对着我眨了眨眼笑着说:「阿姐我真是太惊讶了!怎麽你和大哥走到一起啊?」我看了看顾文谦,再看了看阿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於是耸了耸肩笑道:「反正就是这样了。」我想无论顾文谦解释的是怎样一个版本,都不可能是原先那个真实的版本吧!毕竟我们之间实在经历了太多了。

「你干嘛笑得这麽诡异?」结束电话的顾文谦绕到我身後,把电话放进了无线电话的插槽,轻轻地在我鼻子上捏了一记。

「只是在想,我好像一直没问过你,到底是怎麽和阿尧说我们结婚的事?」

「嗯⋯⋯就说第一次在咖啡厅见你就被吸引啦!」他闷哼着思考,属於他的气息洒在我颊边,我看见他的嘴角有意无意地勾起。

我抬眼,狐疑地盯着他,压根没打算相信,「就这样?这个语气?」

「当然比现在诚恳多了!你倒是没感觉,但我当时真的被吓惨了!」看着他瞪大眼解释的模样,想起他当时正襟危坐的样子,我忍不住再一次笑出声来,「那你说说,我是怎麽接受你的?」

「就是⋯⋯我对你展开疯狂追求,你终於被我的诚心打动答应和我同居,然後感情越来越好就结了婚。」我看着他一样一样细数,就好像一切都真实发生一样仔细回想着。

疯狂追求?诚心打动?答应同居?

我怎麽不记得有被追求过?死缠烂打、疯狂威胁还比较符合事实,还有,什麽诚心?我记得我不是别无选择的吗?

我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半调侃半挖苦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能编故事的,说谎的工夫不是普通的好啊!」正要将他环住我的手移开,他却不让,牢牢攫着我,「我可没说谎!我是诚心的!」他举高一只手掌摆了个发誓的动作,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

「好啦,知道了,电话响了先别玩。」

结婚以後顾文谦的孩子气可说发挥得淋漓尽致,如果说初识的时候他的个性像不谙世事的大男孩,那麽结了婚的他大概是连「成熟」两个字怎麽写都不懂的小孩,耍赖的个性比起小森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管理员说有我的挂号信,我去楼下一趟马上回来,你好好陪小森听见没有?」

「什麽信啊?谁寄的?」他带着一脸的狐疑拉住我的手问道。

「我也不晓得。」听他这麽一问,我也纳闷了起来,是啊,谁会寄信给我?和白芳都是用手机通讯软体联络的,不大可能是她啊,但除了她还会有谁?还是是政府机关寄来的?

「我去替你拿吧!刚好带小森去买点零食回来。」顾文谦想了一下,对我这麽说道。

「耶!我要去买零食!」小孩就是这样,我都没来得及答应,不远处的小森一听见关键字,就立刻蹦蹦跳跳的跑去玄关准备穿鞋了。

「好吧!零食可以但不准买饮料喔!」我走向房间的抽屉去拿领信要用的印章,再出来时,没好气地看着眼前早已穿好鞋子的父子俩,用眼神死死盯着顾文谦,递过手上的印章顺道吩咐。

小森甜的东西不能吃太多,不然就会过敏,但这家伙每次都拗不过小森,总要买上一堆回家,「遵命,老婆大人!」顾文谦耍宝似的给我行了个举手礼,一旁的小森看得咯咯笑,也有样学样地举起手道:「遵命,妈咪大人!」

半小时後,一大一小给我拎了一大袋饼乾糖果回来,看到的当下忍不住傻了眼,好半晌只能愣愣的看着小森无辜的脸,仔细检查了下发现的确没有饮料的踪影,想起自己出门前的叮咛,忍不住心里满满的无奈。

是啊,他们的确没买饮料只是买了不少零食而已。

「妈咪⋯⋯」小森心虚地睁着一双大眼睛怯怯的看着我,我实在没办法对着如此可爱的他生气,更何况从以前几次的经验来看,我比谁都清楚这肯定是他的无赖老爸下的指示。

「干嘛?觉得自己买太多了吗?」我蹲下身和小森平视,他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我的脸转啊转的,分明是在研究我的表情,「对不起⋯⋯」半晌,他嗲声嗲气地说,撒娇般的搂上了我的脖子,听他这麽说我一颗心都化了一半,哪还有多余的力气骂他。

唉,我真是彻底栽在这对父子手里了。

「好,妈咪不生气但你下次要记得提醒爸比知道吗?」轻捏了下他的脸颊,哄了他一下,我跟上他转身跑走的背影,往顾文谦的方向走去。

「顾文谦,你下次再给我买这麽多就给我试试看!」我瞪着他正在整理零食的背影,严肃的警告,「信勒?给我吧!」

他默默地站起身,转过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什麽信?」

对视了大约三秒钟,我有些不解地反问:「挂号信啊!刚才不是说要帮我领?」

「没有信啊!哪有什麽信!」他再一次转过身,一派从容的开始收拾整理後剩下的空塑胶袋。

看着他如此自然的反应,我有些傻住了,开始思考出门前发生的一切,甚至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反覆想了两遍确定自己没记错,原先对自己的质疑被担忧所取代,我担心是不是顾文谦收到了什麽不好的信,所以才装没这回事不想给我看?

「小森,刚才爸爸有没有拿到信?」发现顾文谦似乎想就这样蒙混过去,我只好从小森这里下手。

「信?」小森正在客厅边吃零食边看卡通,听见我的话转过头来看着顾文谦的方向,愣了三秒後开始猛摇头,「我跟daddy都不知道,也不在我们口袋里!」

我转过身去,忍住笑意双手环胸对着顾文谦道:「把口袋里的东西拿来吧!」

顾文谦瞥了我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瘪瘪嘴把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丢在桌上,像丢垃圾一般,看都不想看它一眼。

我没理他,走上前去把皱成一团的红色信封摊了开来,才发现原来那是一封喜帖。

是刘政禹寄来的,而新娘正是他公司老板的千金,看着他寄来的婚纱小卡,看他们彼此对视含情脉脉的模样,心里除了欣慰还有满满的感动,虽然知道照片里他呈现的样子不见得就是他对於那位真实的感受,也许他对於他去世的太太,甚至於我的那份情感依然还在,然而最起码他愿意敞开心房接纳另一个女人对他的感情,至少他能做到这样就值得让人欣慰了。

信封背面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刚劲的字体:「祝一切安好,再见。」看见道别後的他的署名,我知道,他总算是放下了。

「你该不会想去吧⋯⋯」闷闷的声音从我後头传来,我转过头去看见顾文谦正眯起眼,盯着我嘴角扬起的微笑。

「怎麽样?想一起来啊?」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故意问道。

其实我渐渐的发现自己还挺喜欢看他吃醋的样子,总觉得他吃醋时闷闷的声音还有像小孩一般赖皮的撒娇特别可爱,所以常常找机会逗逗他,然而他却像是没发现一样,总是像蠢蛋似的被我逗得喝下不少飞醋。

「我不想啊!但如果你要去我就一定要去啊⋯⋯」他哀怨的瞅了我一眼,转过身去整理流理台里的餐盘,小声地咕哝。

听见他的嘀咕,我笑了,这家伙真是年纪越大越可爱诶。

将喜帖重新放到信封里,毫不犹豫的,我将关於刘政禹的消息扔到了垃圾桶。

不是无不无情的问题,只是绕了一大圈我才突然领悟了一个事实,有些人有些事尽管再努力不会发生就是不会发生,就像我和刘政禹之间的缘分,我曾以为无视他的心意我们就能保有友情,但现在回顾一切我发现我们之间似乎不可能会有那样的共识,与其再去联系增加他心里的纷扰,断绝往来可能才是最适合我们的模式。

看着背对我洗碗的那个长不大的大男孩,我笑了笑,心里浮现了很多感触,比如他总是那样的不安,总以为自己配不上他认为的那麽好的我,小心翼翼地对我好怕不小心会失去我,却永远看不清拥有更多特质更加优秀的自己。

「我不去了,一点都不想去。」轻轻的我从後头环抱住他的腰,「文谦,再说一次为什麽对我这麽好,为什麽喜欢我?」

他愣了下,听起来有些疑惑,却轻柔地说:「因为美月你是我遇过对我最好的陌生人,在我对人生失去期待的时候,是你让我感觉到希望还有温暖。」

他轻轻握上了我的手,手指带着湿滑黏腻泡沫轻捏着我的手背,我忍不住内心满溢的那份喜悦幸福,扬起嘴角轻声地开口:「傻子,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如果你拿看我的眼光来看自己就会发现,我是多麽的微不足道。」

他转过身来,皱着眉有些担忧的看着我,「怎麽啦?为什麽突然说这些?」

看见他眼里的慌忙无措,我知道他又开始不安了。

「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眼前的傻瓜听我这麽说,眉毛皱得更深,小心翼翼地开口:「什麽⋯⋯事情?」

我掂起脚尖,吃力地俯近他耳边,然後在他怔愣着来不及反应时,在他颊上亲了一口。

「顾文谦,我爱你。」我说。

我从没见过他笑得这麽灿烂,短暂的愣住後,他捧起我的脸颊又亲又抱的,直到他再一次的俯近,我才看见笑容上方的他的眼睛,盈满的都是晶莹的泪水。

没遇过爱情以前,我总以为那是童话,像泡沫一样虚幻不切实际,而幸福更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奢望,遇见了他、感受到了幸福,我成了更难想像失去这些後的自己,我知道自己变了,我不再时时刻刻的想着怎样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也不再为了自己着想而有所保留,我总是想着怎麽样坦白自己才能让顾文谦安心一些、让小森快乐一些,然而我也会不安,我曾不只一次想过十年之後,当自己年老色衰而顾文谦正值春秋鼎盛之时,可能发生的负面情景,而这时白芳曾对我说过的话就会在我耳边响起,我愿意为了顾文谦赌上自己,正因为此刻自己沈浸的幸福,我愿意为那无数个十年之後冒险,因为至少此时此刻我们心中都还有彼此,我们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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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以全数发表完毕!很抱歉拖稿!再一次鞠躬谢谢大家支持!爱你们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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