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我一跳。」
「这麽胆小？」陆以南好笑地看我一眼，一手搭在我的椅背，拉开左侧的椅子坐了下来，「要吃什麽？猪排丼？」
「炸虾定食。」我把菜单让给他，拿过桌上的点菜单划上记号。
陆以南思考半晌，选了唐扬鸡咖哩定食。身为最後抵达的人，他很认命地负责收钱、找钱，然後起身到柜台点餐结帐。
等待餐点的同时，尹璇聊起即将到来的期中考。我们几个都不怎麽讨厌考试，一致认为这比起千篇一律的上下课更有吸引力，尤其是考完的轻松感更是让人全身舒畅，恨不得多考几次。
这样的话让其他同学听见肯定以为我们都是变态。
「对了！不是有连假吗？」尹璇拍掌大叫，闪亮亮的眼神扫向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一起出去玩呐？」
期中考前一周正逢国定假日，不多不少有四天连假，前几日租屋处的大家才聊到这件事，于珊、家榕已经订好火车票一起回台中，周末都会回新北市家中住的沛芸当然也不例外，只剩下我独守小窝。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闲？」陈恩撇嘴，刚好尹璇的餐点送来，他边说边帮她布筷，「只想着玩就好，不用念书也不用做报告？」
「吭……这样喔……」她很顺手地接过汤匙筷子，任凭他帮她打开热气蒸腾的味噌汤盖，表情掩不住失望，侧头看向我们。
虽然对尹璇很不好意思，可是陈恩讲的没错，除了纸笔考试需要准备以外，光是一个小组报告、三科个人报告就足够填满连假的空闲。
「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念书啊？」面对尹璇如此沮丧，我连忙提议。
「蜻蜓。」清冷的声音凉凉响起。
难得听见他唤我的名，不自觉背脊一僵，循声看向陈恩，只见他像个冷静的策士，慢条斯理地往杯子注入热茶。
「不要宠坏她。」
还来不及回应，一旁被讨论的当事人彷佛被踩到尾巴，跳起来激烈地反击，展开第N场你来我往的精彩斗嘴，我拿起温热的杯子啜饮，压惊兼看戏。
别看他们现在感情好，听说他们两个的初次见面堪称灾难、是双方人生中极欲抹去的小污点，没想到冤家路窄，几次不打不相识，个性一冷一热两极端的他们，居然会成为彼此最好的朋友。
所谓的际遇，大概就是这麽奇妙吧？
「不好意思，小心烫喔──」
店员送上剩余的餐点，桌间一时安静下来，我从餐具盒内取出两双筷子、汤匙，其中一副交给隔壁的陆以南，交手的同时，他轻声道谢。
简单的谈天弥补消停的战争留下的静默，我们一边忙着吃饭、一边从各自系上的作业要求，聊到最近流行的排队餐厅、热门电影，瞎聊到最後，当我们喝完老家随餐附赠的红豆汤时，话题不知怎麽地转到了暗恋这件事上。
陈恩和尹璇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原本一来一往的对话，逐渐转为陈恩对尹璇单方面的讽刺。
我偷偷看了陆以南一眼，他接收到我的疑惑，不着痕迹地摇摇头，表示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一直到我们散会、离开老家，我都没有看见尹璇再露出她开朗的笑容。
餐後，我和陆以南来到附近便利商店继续坐下闲聊，提到晚餐不欢而散的原因，他晃了晃手中的奶茶，梨涡若隐若现。
「陈恩喜欢尹璇。」
我点头，这件事我很早就发现了，虽然她本人并不晓得。
「可是，尹璇喜欢的人不是陈恩。」
「那也不能……」想起陈恩刚才句句刺骨的话，忍不住想为尹璇叫屈。
「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地雷，我们这些局外人也不好说些什麽，」陆以南摇头，他的语气并没有太多担心，「陈恩就是那样，遇上尹璇，该有的冷静、理智，全被他抛到脑後，偏偏他一讲完又会後悔，现在大概正急着安抚尹璇吧。」
听陆以南说，陈恩气得不是尹璇不喜欢他，而是她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就喜欢上对方……他甚至还帮她追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学长，只为了避免尹璇做些丢脸的傻事。
「……陈恩不愧是陈恩。」
陆以南低笑出声，「是吧？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
「你呢？」
「什麽？」他没反应过来。
「要是你，你会和陈恩一样吗？」
陆以南一怔，随即绽开笑容，他低垂视线盯着手中的咖啡，想了很久，可能是在置换情境吧？如果他是陈恩，他会像他一样帮助喜欢的女生追求另一位男生吗？
「学姐。」许久，他总算出声。
「嗯？」
「被你说中了，」陆以南收敛起原先阳光的笑容，保留少许笑意在嘴角，「我当不成英雄。」
意思是……不会吗？
勾着若有似无的笑，他移回目光，喝完最後一口奶茶，起身将空纸杯丢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内，我拿出手机看时间，他也差不多该准备前去工作了。
「说到期中考──」回到停车场，身旁的陆以南重启话题。
我穿上风衣外套，随口应声，「怎样？」
「不介意的话，一起念书吧？」
「嗯。」拿起安全帽，我很快地答应，「时间地点决定之後再告诉我。」
他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