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深姑且是暂离小说的诱惑，顺利的吃完一顿饭。成郁在书房等候黄深列书单，将他的借书证和便条纸接过手，成郁心里顺道盘算有什麽可以顺路一起买的，卫生棉没带来几包，估计也是要顺道囤货。她若有所思走去穿鞋，後头响起轻轻一句。
「早点回来。」
男人磁性的嗓音很快散逸在空气里，成郁回望，黄深双臂交叉，随性的斜倚在门边。
她凝望黄深不沾染任何情绪的脸庞，几秒後转头继续穿鞋，「老师，书记得要自己去还喔。」
黄深从鼻间叹出口气，「知道。路上小心。」
从那毫无诚意的语气成郁敢打包票，他一定会放任它们逾期的。既然都要还书，不如就连她想看的一并借吧。当自行车驶经坡段高度落差时，她的心脏如同预期悬了一下，在那不过几秒的悸动，她一下子想起未明的清晨黄深穿鞋的背影，沉默且虔诚。
图书馆的架列如同罗列规则的迷宫，成郁不急着走出去，而是选择在里头晃晃转转。她捧着替黄深借的书，留连於食谱区，最近她也没什麽新的嗜好，日子悠闲，也有闲暇去思考该煮什麽新菜色讨好她的胃。工作狂黄深就别说了，就算盛碗砒霜他也照喝不误，成郁决定借本点心和果汁食谱取悦自己。
黄深借的多半是近期出版的书籍，除了文坛大前辈的作品，便是些推理和惊悚名家的经典。成郁盯着图书馆员一本一本扫描，忽然请对方稍等，跑去电脑前查阅馆藏，记下索书号後匆匆上楼去取书。
「不好意思，还有这本。」成郁咧开笑容把书交给馆员。
那是黄深距离现在最新的作品《密度》。
出了图书馆，刚跨上车就在对街遇见眼熟的人，而对方恰好也与她对上眼，向她招手。成郁连忙下车，愣愣在胸口小幅度的挥手，看依旧不修边幅的罗正视交通规则为无物，迳自跨越马路过来。
罗正微笑，「真巧。不用工作吗？」
她打开背包，「出来帮老师借书，作为认真吃饭的交换条件。罗大哥你呢？」
「偷懒。」他不讳直言，「跟厂商聊天吃饭，晚点就回出版社。」
成郁歪着头，注视他的目光带有促狭，「罗大哥你这样子……不行喔。」
「我只是忙里偷闲。」罗正噙着点笑凝视她，低首在黑色大衣口袋摸索，而後却没摸出什麽，悻悻然拍了口袋一下。「黄深最近好吗，进展如何？」
「应该算不错。几乎一整天都在写，还有看书，偶尔看电影。他简直把那些当作正餐一样在对待，害我每次都要担心他会不会消化不良。」
罗正发出点笑声，「没什麽，多注意他一点就好。我大学认识他开始就是那样。」
成郁是第一次听说两人是旧识，因为黄深对於自身的人际关系并未多加着墨，但按他寡言的个性推测，如果成郁不问，他也不会说得深入。成郁不期然忆起有天他为难的模样，眼神闪烁，和以往毫不掩饰的茫然相较之下，他的逃避显得狼狈。
成郁顺势问下去，「你和他是怎麽认识的？」
罗正挑起眉，指腹摩娑起颈侧，「嗯……说起来也满好笑。那时候我们中文系的文学奖突然杀出一个资管系的拿了首奖，我跟我为了参赛作品废寝忘食的学长想知道是谁，所以就－－」
结果，不服输的罗正和直系学长循线在理工大楼找到了这号人物。众人大肆的喧闹声中，黄深坐在位子上独自徜徉书海，不受干扰，彷佛置身小小的净土。
「他就是一个怪胎。」罗正说，「而且还是我跟学长很欣赏，想要比也望尘莫及的那种。黄深人很封闭，朋友没多少个，我跟我学长看不下去就带他到处玩。结果他们顺利毕业了，我反而延毕……不过想起那段时光还真是怀念。」
成郁於脑海临摹出青年时期的黄深，也许比现在更清瘦，更不亲近人一些，眼神依旧幽黑，面容苍白得如同朝雾。
临走前罗正唤住她，要她帮个忙。「叫罗诗不要再用我的雅虎帐号买网拍了。」他苦闷的纠紧浓眉，「预购没办法等那麽久就去买淘宝，等不了又随随便便取消交易害我帐号被锁……你跟她说下次再这样，我就剪断她的信用卡！」
成郁将背带调紧，笑道，「自己去跟她说啦。罗诗再凶，也不过刀子嘴豆腐心，你们毕竟是兄妹嘛。」
他只是悻悻然道，「你有见过长这麽大还被妹妹回旋踢的哥哥吗？」
成郁略带怜悯的凝视他一会儿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