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睁开了眼，然而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熟悉的景像。
本该是漆黑一片，或是透了点微弱的光线，但此时他待的地方，却过分光明得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
想要起身看看四周，可燕才稍微一动，旋即感觉自己骨头像是快散开来般，浑身酸痛无力到他完全不想移动了。
索性便这麽躺在床上。
不管他现在是待在什麽地方，酸痛感与衣衫掩盖住的红紫痕迹，在在提醒着他，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紫文令……宛若化身成恶鬼般，疯狂侵蚀着他。
『怎麽啦？朕以为你对这种事很在行。』
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紫文令说得没错，他该是对这种事很在行。
应该要很在行，如此理所当然。
燕笑。
理所当然。
他的人生好像就理所当然要给人抛弃给人糟蹋似的。
只是当那个糟蹋他的人换成紫文令，他却一时无法接受。
他的自尊在他面前，瞬间被踩得粉碎，令他无地自容。
那个总是任性妄为、一意孤行的男人。
那个老做些乱七八糟事情的男人。
那个男人……
『我不会遗弃你。』
燕这才终於发现，原来自己对紫文令许下的承诺，如此深信不疑。
否则怎麽还会写信给他，告诉他自己要入宫。
为什麽那麽肯定紫文令会重新让他来到他身边。
只是原来一切都是他自以为。
因为紫文令已经……
「燕，你醒了。」
闻声望去，燕看清来人面容时不禁一愣：「大皇子？」
紫文彧正端着一碗热汤，他对燕道：「我让人煎了一碗药汤，有办法下床来喝吗？」
但燕却听不进紫文彧说的任何一个字。
为什麽他人在白荷院？
为什麽会是在白荷院？
因为……因为……
紫文令已经，不要他了。
不再需要他了。
所以才这样贱待他。
燕不自主扬起笑：「我自己来就好。」
「好吧。」紫文彧也没有坚持，知道现在的燕需要一点空间，他於是将碗摆在桌上，对燕说：「如果有什麽事，我人就在隔壁。」
「好。」
等到紫文彧离开後，燕才吃力地爬起身。
他坐在床畔，轻轻拉开自己的衣衫，袒露在外的肌肤满布着昨夜紫文令留下的痕迹，燕伸手，用指甲狠狠在自己胸膛刮出五道爪痕。
那力道之大，光看那殷红到几近渗血的程度可以见得。
「混蛋。」他轻声道。
「这下可终於能体会为何宇和莫尘会这麽恨你了。」
重新穿好衣服，燕缓缓起身，漫步到桌边坐下。
喝着苦到心头的药汤，热气蒸腾，一时氲氤，直扑往眼睛，让燕一度产生错觉，好像视线也跟着模糊了起来。
等到解决完药汤，他长吁了一口气，起身缓缓跃开步伐，踏出了房门。
果不其然，他在凉亭见到了紫文彧的身影。
「药喝完了？」紫文彧对他一笑。
燕轻应了声，走到凉亭内坐下。
沉默了半晌，终於，他开口问了句：「为什麽我会在这？」
紫文彧先是微笑，接着才吐出：「你问这句话的用意……是想让自己死心吗？」
燕也笑了，笑得云淡风轻：「你曾说，没见过紫文令如此纵容过谁……然而，我也只是他一时的玩物罢了。」
紫文彧不置可否，他只说：「但我很高兴你能来到我身边。」
「为什麽？」
燕望向紫文彧，不懂眼前这男人为何会如此执着於他。
紫文彧来到他身边蹲下身子，与他平视，手一边轻轻撩拨燕的发丝，顺着青瀑往下抚着脸颊，他柔声道：「因为你和我很像。」
燕看着他，却说：「那是你一厢情愿以为，你根本不了解我。」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紫文彧感到有些新鲜：「是吗？」
「我知道你很了解紫文令。」燕垂眸，低低说道：「也知道紫文令其实很忌讳你，因为你把他看得太透彻，恐怕比他都还了解他自己。」
紫文彧微笑倾听。
「紫文彧，你是有能力却不愿去争。」
但他……却是连争取为人的力气都没有。燕暗自一笑。
「我若去争了，现在就不能护着你了。」紫文彧也没反驳，只是顺着燕的话这麽说道。
「或许吧。」
看着燕的笑容，着实空洞得惹人心疼，紫文彧情不自禁伸手抱住燕，安慰道：「不要紧的，现在我在你身边，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在他小时候，也曾经有人这麽对他说过呢。
一切都会没事的，没事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啊。
自己傻傻地相信了，然後被伤害得体无完肤。
他再也无法相信了。
再也无法……
赖在紫文彧的怀里，燕静静地笑了。
******
之後，燕就在白荷院住下了。
紫文令的事，朝政的事，再也和他无关了。
过没几天，紫文枫又风尘仆仆跑来白荷院找燕，说是来关心燕的伤势。
於是紫文彧、燕和紫文枫三人一起在凉亭泡茶聊天。
燕之所以会让紫文彧也在场，其一是因为紫文彧好歹是白荷院的主人，自己不好喧宾夺主，虽然他本人一点也不介意；其二则是借紫文彧的存在让紫文枫可以收敛一点……他眼里溢满对燕的迷恋，现下只会让燕反感罢了，纵然这麽说着实伤人，却是事实。
「那天给你擦的药有效吧？」紫文枫关心问道。
燕只回以浅浅一笑：「嗯，多谢了。」
事实上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因为刚擦完药他又马上被掌嘴了。
「那就好。」紫文枫一副卸下压在心上磐石的模样。
「枫皇弟很关心燕呢。」一旁的紫文彧微微笑道。
紫文枫闻言，忍不住脸微红：「呃、没有啦，就那天遇到燕，又刚好看到他脸上带伤……才想说帮他擦个药，比较快好。」
思及此，紫文枫踌躇了阵，还是压不下好奇心，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所以，是令皇兄……要你来白荷院的？」
燕笑了笑，如是说：「不知我哪里惹他不高兴，所以被他赶出来了。」
「这样啊。」紫文枫尴尬笑了笑。
「这样也好。」燕说：「成天看他脸色做事我也很累。」
此话一出，紫文枫不禁绽开笑靥：「说的也是，你这样反而落得清闲呢！」
然而这话听在紫文彧耳里，却像是在埋怨紫文令的阴晴不定。在这之前，他从来没听燕这麽说过紫文令……这种说法，感觉比以前还要情绪化，不再是一派淡然。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伤好了没，既然没事的话，那我先告辞了。」看着紫文彧在旁边，紫文枫心里多少有些压力，於是不打算待太久。
「嗯。」燕也跟着起身道别。
「彧皇兄，我们改天再聊！」
挥了挥手，紫文枫很快地步出了白荷院。
「燕。」
「嗯？」
紫文彧望向他：「想不想和我出宫去玩个几天？」
燕愣了下，接着勾起抹笑：「好啊，一直待在这是有些闷了。」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欸？」
紫文彧忽然加快的步调让燕一时还没跟上，只能被他拉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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彧哥哥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