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後便是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我却郁郁寡欢。
新年其实也没什麽打算，少年说他不想和他老爸待在同一屋檐下，成天喝酒，无所事事，他慵懒的笑说还好他老爸喝完酒不会打人，只会抱头痛哭，然後很没用的一直重复他老妈的名字。
「娜娜，你要怎麽过年？」
蓝白相间的围巾掩住他半张脸，街道的霓虹灯在他眼中晃荡成了迷人的光晕，车阵川流不息，车灯来来去去照亮少年有些憔悴却强装欢乐的面庞。
「……和我老公过。」
「咦，真好！」少年呵呵傻笑，「哪像我，孤家寡人。」
我笑笑没答腔，只是藏匿在大衣袖口下握住他的手又紧了点。
少年转过头来，「娜娜和我在一起感觉如何？」他眼睛闪烁着很难猜测的光芒。
我垂下头，「……很快乐。」而且痛苦，但我还是很享受那种煎熬的感觉。
我简直是个变态。
「嗯，我和娜娜在一起也很快乐喔。」
那麽自然就脱口而出的愉悦话语，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分辨真或假，因为一切都无济於事。少年拉拉杂杂了很多，自然而然就提到我们初次相见那天。
「娜娜就像是仙女，很美。」
少年嘟嚷，沉溺在以往回忆让他感觉像微醺般的失神，他拉着我到公园附近的椅子坐下，在自动贩卖机投下硬币，屁颠拿着两罐热茶，一罐递给我。
气温随着渐深的夜冷下，我用热茶温手，少年拉开拉环豪爽的灌了口。
我看着就觉得他很可爱。
真矛盾。
「你那时是哭到眼花了吧，什麽仙女……」我自嘲。
少年摇头，「那时候的娜娜真的很漂亮－－现在也是，不过那时候更有种很难容的味道。」
「……味道？」
「是啊，很忧愁的。」
少年敏锐的看向我，我不自在的低下头，好不容易温热的指间又凉了。
他的嘴唇又凑过来，我闻到茶的清香还有他身上淡淡的体香，少年坐回去，脸有点发红，不知道是不是茶的热气薰出来的。
「我就是被那种忧愁的感觉给吸引的，很想抱紧娜娜，好好安慰你『别哭别哭了』这样。」他傻笑，然而我却难以呼吸。
这算什麽？
「对你来说，那种感觉是不是爱？」问出口的瞬间，我和少年同时愣住。
那年轻的脸庞露出罕见的表情，「我不知道耶。」像是苦涩，又或者是苦恼，更多的空白显露在那双清澈的眸子，「只是很想抱你，就这样。」
就这样。
我握着发烫的铁罐，犹豫，最後还是拉开拉环啜饮甘甜的液体，任那沁人心脾的香热慢慢消逝在空气中。
消逝。
少年无所察觉，「每次娜娜叫我『笨狗』我就会很开心，感觉我是属於娜娜的那样，真奇怪。」他舌头舔去嘴边的茶，靠在我肩膀上，长长睫羽掩住深褐色的瞳影。
少年只是孤单怕了，所以想找个依偎。
单纯的念头却让我的心愈发复杂。
当初对学姊的思念让我想去接触少年，我原本以为在他身旁会听到关於她的事情，但少年只字不提，成天拉着我东奔西跑。
可不可以让我当你的宠物？
笑得无邪，少年趴在池畔歪头问我，我想都没想，颌首。
也许那时候我也嗅到了同类的味道，一样的贪心，不甘寂寞，无法握住什麽，只好要得更多……潜在的心理都存在着一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感。
可是我的胃口好像越来越大了。
耿煜难得那麽早处理完公务回家休息，我开门他正好换上睡衣，喝完热牛奶想上楼睡觉，一头乱发像个小孩子。
「真早。」他走过来抱我，浓浓奶香让我笑出来。
「哪算早？回来陪你还不好吗……」
耿煜轻笑，拉住我的手，「你这个笨蛋。」
我像是被什麽戳中心脏，搏动漏了数拍，茫然过後只觉得好想哭。
「如果那麽犹豫不决乾脆就抽离吧，对谁都好。」他将我搂住他怀中，在我耳边低喃。
我摇头，「我没有爱上他。」
他哭笑不得，「我没说。」耿煜的声音低低柔柔，胸膛也好宽广，「只是娜娜，那样子痛苦下去你能够保证最後不会忘掉这一切吗？就像是你父母的事。」
「我根本没打算要记起！」我咬牙，「所以我才不把他记在我的日记里－－」
耿煜看透一切的沉静目光让我住口。
他不予认同的皱起眉，「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了吗？」
我不出声。
「把你对学姊的积怨发泄在她儿子身上，伤得他和自己体无完肤後再忘掉一切，你打的就是这个如意算盘吗，邢娜？」
我被他说得无法招架，只能把头埋在他胸膛不断摇头，「才不是……我只是……想见学姐。」我睁大眼睛想阻止泪水滑下，徒劳，「我想问为什麽当初要把我一个人留下……为什麽……」
那天电话的谈话太匆促，什麽都来不及。
我很喜欢饕餮喔，小娜。她寂寥难掩的说，可是笑得好美丽，但我永远都不知道她为何寂寞，不是都已经有我了吗？
我只有她。
以为接近少年就能看见学姊，但无疾而终。我想我真的是太贪心了，所以得不偿失。
「你真像个小孩……」耿煜把我抱得老紧，在我耳旁低语，「我真该拿条链子锁住你。」
我苦笑，忍住头痛惩罚性的咬住他修长的手指，像梦里的少年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