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孩子,请多指教
主播以高低起伏的音调流畅的报导着新闻,长方形框框里的一切映在三桥和的眼睛中闪着,在一则报导结束後,三桥和按下了摇控器右上角的红色按钮,电视上跳动的色彩和她的眼睛一同变回了黑色。
「呐,云雀。」尽管云雀恭弥没有动静、尽管根本不知道对方听到了没,三桥和还是继续说,「你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第三天了。除了你的出现以外,这个世界并没有其他怪事发生,也就是说──能够想办法解决问题的,只有我、和你,两个人而已。」
虽然嘴巴上一直说要想办法,但是经过三桥和仔细的一番思考後,她所得到的结论就是──她做不了任何事。既然是从十年後火箭筒传送过来的,如果只是故障的问题的话,只要等他那边的世界把火箭筒修好云雀就会自动回去了。
三桥和自己虽然聪明,但也没天才到能做出十年後火箭筒这种东西。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监视云雀恭弥的一举一动,不要让他在这世界惹出任何事端。
「从这两天多的观察来看,我之外的所有人都看不见你,但是你所做的物理动作却能够奏效,也就是说,现在的你对其他人来说,就是俗称的『鬼』。」
「我想……只要等你那个世界的人把送你过来的机器修好你就能回去了,不过都已经第三天了还没有动静,其中一种可能就是说这里的时间和你那个世界的时间不同,你那世界可能才过个几分钟也有可能,所以原则上来说──」
「──你会在这里待多久都不稀奇了。」
三桥和发觉自己的这番话好像与之前答应过的事情有点矛盾,傻笑着补了一句,「不过当然啦,我一定会想办法在剩下的十天内让你回去的。」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总之我目前的任务就是不让你吓到我这世界的人,所以,陪我去买午餐吧,我得盯紧你才行。」
※
现在是黄昏,距离『十年後火箭筒事件』过後到现在也不过十七分钟。
正如三桥和所猜测的,两个世界里的时间有差别,家庭教师的世界里的八分钟,是三桥和那个世界的一天。
泽田纲吉和里包恩正走在被金黄色阳光染色的道路上。
「里包恩,我们还是快点把十年後火箭筒拿去给将尼二修理比较好吧?」泽田纲吉胆怯的说着。
「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
「不、我看你只是想吃晚餐而已。」可想而知,当这句话的最後一字从泽田纲吉的嘴里说出时,他的脸就被一双穿着小件西装裤的腿给硬生生的踢了上去。
经过了十几分钟的路程,那两人组终於回到了家,才一打开门,就是一名粉红色头发的成熟女子现身。
「里包恩──」一见面就是一个大拥抱,随後那女子,也就是碧洋琪,露出了严肃的面容,并且拿出了手里的一根箭,「里包恩,你看这个,几分钟前射进客厅的。」
那不只是普通的箭,敌人的真正用意是在箭上面的一封信。里包恩谨慎的打开信封,两个黑色大大的眼珠子快速的由左而右扫视着信上的文字,「果然还是反叛了吗……」
「这危险的东西是怎麽一回事?」泽田纲吉一看箭到就大叫了起来,「妈妈呢?妈妈有没有怎样?」
「奈奈她没事,刚才箭射过来时她正在厨房,所以没有因此被吓到。」
「是吗?那就好。」里包恩把信收进了口袋,严肃的对碧洋琪说道:「碧洋琪,最近这几天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我也不清楚对方到底会使用什麽手段,总之,保护好奈奈。」
「是,我知道了。」碧洋琪身为黑手党的一份子,这种事情见多了,所以也不多问。不过这种气氛实在是僵的可怕,既然目前对方也没有任何动作,她想赶快换个话题,奈奈也快煮好晚饭了,她赶紧催促:「好了好了,晚饭已经快准备好了,这些事情吃饱饭再慢慢讨论吧。」
所有人入续走进房子里,泽田纲吉在大家都已经进房之後才慢慢的进去,这时,蓝波笑嘻嘻地从餐厅冲了过来。
「哇哈哈哈……阿纲你再不来的话蓝波大人就要把妈妈做的超好吃鸡腿吃掉了喔!」那只憨憨的乳牛跑到了泽田纲吉面前停了下来。看着泽田纲吉的裤子,蓝波的表情由原本的高兴转变成愤怒,他生气的指着泽田纲吉骂道:「阿纲竟然偷了蓝波大人的十年後火箭筒!老大说过不能被别人看到的!」
「欸欸?」泽田纲吉疑惑,沿着蓝波指的地方看去,将尼二制作的冒牌十年後火箭筒正塞在自己的口袋里,他才紧张的解释,「不、蓝波,这不是!」
已经来不及了,蓝波早就爬到他的腿上想把火箭筒抢走。见状,泽田纲吉为了其他人的安全只得赶紧抢回来,粉红色的火箭筒被这两个人不断的拉扯。
「笨蛋阿纲,快点放手!这是蓝波大人的……」蓝波用力扯着其中一端。
「蓝波你才放手,你搞错了你的火箭筒明明就在你的爆炸头里啊!」泽田纲吉用力扯着另外一端,非常非常明显地看见眼前的爆炸头中插着一个粉红色圆柱体。
「骗人!蓝波大人的火箭筒明明就被蠢纲抢走了!」
「蓝波你要听话啊……」
经过了一番拉扯之後,很神奇地,小的那一方竟然获胜了,该说是蓝波太厉害呢?还是泽田纲吉真的太废柴了呢?
总之,泽田纲吉放开了手,蓝波顺势向後倒了下去,火箭筒就向上飞了起来,最後,洞口朝下。
「蓝波!」泽田纲吉大叫。
──啵。
消失了,无论是乳牛装还是爆炸头抑或是臭小鬼,除了火箭筒以外都不见了,就算等烟雾散去後也是一样──一样的安静。已经是第二个人了,为什麽连蓝波都没有像平常一样以十年後的姿态出现……
难道说那两个人……在十年後……都……
「蓝波……」泽田纲吉自责地盯着火箭筒。
──原来,未来的自己,懦弱到谁也保护不了啊……
距离发生在云雀恭弥身上的『十年後火箭筒事件』,已经过了二十四分钟。
就在第二十四分十六秒,蓝波,彻底地消失了──从『这个』世界。
※
八月十八日,也就是云雀恭弥来到三桥和的世界的第四天。
为了监视云雀恭弥的一举一动,三桥和打乱了自己的晨跑运动,但这并不影响她早起的好习惯,三桥和仍然在六点半就起床做早餐,等爸妈都出门之後就是最重要的任务时间了。
七点半时,三桥和的爸妈都出门去工作了,而三桥和本人正在洗碗,这时云雀恭弥所睡的客房的门被推开了,不过出来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狗。
在洗头台的三桥和在听见轻盈的脚步声之後把几分钟前拿出来退冰的牛奶倒在狗碗里,她蹲下、摸了摸秋田犬的头,「小秋,这几天多亏了你云雀才没有太激动呢,来,给你奖赏。」
秋田犬只先是不解的望着三桥和,随後开心的舔着牛奶。这是幅多麽扣人心弦的画面啊,难怪云雀从头到尾没有对这只狗暴力相向过。
「唉。」三桥和叹了口气,用着温和的眼神望着眼前的这只宠物,再慢慢的把目光移向客房的门。「该怎麽办呢……」现在最令她心烦的就是在过几天自己就要被客房里的那人给打死的事实,拖越久只会让自己越难坦白而已,果然还是要去跟云雀讲实话吗?
「好──」她站了起来,「就这麽决定了。」
其实现在去,如果吵醒了云雀,只不过是提前处刑罢了。她会向客房走去,是因为她猜测这个老爱睡午觉的云雀恭弥,应该是不会赖床的。况且,实在不想再继续说谎下去了。她停在门前,犹豫了许久。
「站在那里干嘛?」三桥和没说话,只是惊讶的屏住呼吸,云雀恭弥从门的另一头继续道:「怎麽,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三桥和瞪大了眼,她明明就已经把脚步放的很轻了,门是紧闭着的,门缝也很窄小的呀。不管了,现在如果再不进去的话,这些就真的都不重要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略微颤抖的手握上了金属门把,轻轻的转动了一下,门发出了喀喀的声音。三桥和走进了房间,面目凝重的盯着已经坐在床边的云雀。她并没有把房门关上,虽然能逃走的机率依旧渺小,但这也是唯一的後路。
三桥和没有说话,她不知道从何开口。就这样双方对视了许久。
「是说这样子……挺像肉食动物把草食动物逼迫到角落的画面。」云雀先打破了沉默,却说出了一句意谓深重的话语。
一方胆却、另一方气势高昂,双方皆沉默观察现况。若要讲的白话一点,就是……
──给我讲话,不然我杀了你。
「……」三桥和大概了解云雀的意思,但她依旧选择了沉默。应该说,她选择了忽略这句话,而去思考该如何坦承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实。
「再不说话,或许我真的会忍不住咬杀你。」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说什麽吧?一开始就知道了。」
「不知道。」云雀露出了诡谲的笑,他是故意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你说出来我就知道了。」
「……」三桥和焦虑的吞了吞口水,咬紧牙,绞尽脑汁。
这是两位智者的战争。不,应该说是一位智者的逃亡计画而已,讲对话则活、讲错话则死、不讲话死更惨。所以不管是开始讲重点抑或是拖延,三桥和都得先爆出一句话才行。
「其实我……」她看着地面,吱吱唔唔的讲不出几个字,最後她长叹了一口气,与云雀四目交接──她豁出去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让你回去的方法。」
三桥和并没有发觉,其实她早就冒了一头的冷汗了,一看就知道是曾做过什麽错或是说过什麽谎的那种不安心态。
云雀对着三桥和露出了更加危险的一笑──那是准备享受杀戮的笑容,一般人只要看见了那个表情,就等同於看见了死神。他从床上站了起来,抽出了双拐,一副事不关己的说道:「其实你还可以多活几天的。」
三桥和抓紧了一角,偷偷的向後移动着脚,一看到拐子出现,她想要逃离这里的慾望马上倍增,但是她目光却不曾离开过云雀,「……我知道。」
「哦?」云雀挑眉,毕竟一般人都是会能逃多久就逃多久的,竟然遇到了一个这麽愚蠢的人,「面对死亡,你还挺坦率的嘛。」云雀似乎挺赞赏这般个性的,「我欣赏你。」一说完便收回了拐子。
「就再给你几天的期限吧。」云雀恭弥手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嗯……还是直接放过你好了,弱者实在对我起不了多大的兴趣。」
闻言,三桥和以为有了一丝的希望,但是她错了、而且错的十分彻底。
一切只不过是场戏而已。
「──其实我本来是想这麽说的,不过……」云雀又抽起了拐子,高举在胸前,那是猎杀前的动作,「不过,食物再烂,我都还是得充饥一下。」
这里的人看不到云雀,对他来说,攻击这些毫无威胁的人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而三桥和是这里唯一一个例外,她看的到他,即使同样不具威胁性,但总是比连逃都不会逃的猎物要好太多了。就像是身为万兽之王的狮子,若没有会跑的羚羊或野马供牠咬杀,也衬托不出牠的强大,也没有食物供牠补充营养,这时哪怕只是一只小兔子,狮子也一定会朝牠飞奔而去的。
而这时的云雀就像是只饥饿极了的狮子、三桥和就好比那只好死不死被狮子发现的可怜兔子。
云雀踏出了脚步,「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痛苦太久的。」
留着门缝是正确的选择,因为这种情况下来三桥和确实得逃。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却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她连转身的时间都没有,只是眨个眼而已,云雀就已经带着嗜血的兴奋表情来到了自己面前,拐子迅速的挥下。
云雀的命中率是百分之九十九,除非是遇到像迪诺、六道骸、或是XANXUS这些高手,否则没有人能逃出云雀的手掌心,只要拐子一挥,没有击不中的目标。
不是被掠食者没有逃,有些反应灵敏的人还是会有身体反应的,依旧被掠杀的原因是因为云雀会预估猎物的动向,并在猎物逃跑的同时出手。三桥和想要逃,看见危险来临,身体下意识的开始闪躲。此时的云雀,正在预估她的闪躲路线,在攻击的同时。
这是个肉弱强食的世界……
云雀知道,他得逞了。
──啵。
……什麽?
一阵粉红色烟雾出现在他们两人之间,三桥和对於这个熟悉的画面有种奇怪的感触,她知道又有东西要来了,可是来的是什麽?她不知道。至於云雀,他瞪大了眼,这超出他的意料之外太多了,眼前一片粉红,他看不见三桥和、他看不见猎物、他看不见目标的位置。但是,他挥中了……
连他自己都很意外……
「哇──」这不是,云雀预测的声音。这是一个过於稚嫩的叫声,彷佛就像……就像是从一个五岁小孩口中冒出来的一样。
「不、不会吧……」三桥和愣住了,她感觉到了有个东西以光速从她脸庞划过,眼前烟雾一片,她什麽都看不到,不过大概能从短暂的叫声中分辨,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从火箭筒里出来的人是──
「蓝波?是蓝波吧!」三桥和轻轻的呼唤着,却没有人回应。她开始着急的转过身去寻找那娇小的身躯,撞击的声音很大,一听就知道是一般人无法承受的力道,不过应该不会死,因为是蓝波啊!
「唔……」蓝波真的没有死,也没有昏过去,他痛苦的撑起身子坐在地上,想起了刚才被阿纲偷走火箭筒的事情,现在又莫名其妙被揍的这麽惨,他脆弱的心灵无法解受这样子的打击,眼眶开始堆积泪水,「……要忍耐……呜哇──」他痛快的大哭了起来。
三桥和藉由哭声找到了蓝波,烟雾渐渐散去,她看到蓝波撞到的墙壁上有不短的裂痕,心中不断赞叹他顽强的生命力。忽然想到现在应该不是赞叹的时候,她赶紧怜悯的扶起哭泣的孩子。她想要安慰蓝波让他不哭,可是又怕乱动会弄痛他,三桥和完全不知所措,思考个几秒,她突然害怕的转过身。
──她竟然忘了云雀的存在。
失误了一次已经让云雀够不爽的了,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的大开杀戒一番。
三桥和很害怕,她咬着嘴唇,不停的对着云雀做出暗示性的摇头,云雀却没有想要收手的意思。蓝波好不容易稍稍的减缓了哭闹,谁知他望向了云雀一眼,这下可惨了他哭得比刚才更大声,三桥和完全不知道该顾哪一边才好,现在连她都想哭了。
「……」云雀看到这个画面,气是没消,但不知为何却不想下手。对动物以外从不心软的他其实没有想要打破惯例的念头,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感觉上比较像是,不打会对不起自己、打了又反而贬低了自己的那种感觉。
他旁徨了一阵子。
说实在的,打破惯例对他来讲没有什麽损失,要他贬低自己这是不可能的。於是他决定了,选择第二个选项,他冷哼了一声,鄙视的看了三桥和一眼,走出了这个房间。
应该是安全了,三桥和松了一口气。
先抛开剩下的日子该如何跟云雀相处这个问题,现在又跑来了一个问题人物,她到底该怎麽办?或许不久後又会再有人过来,她到底该如何是好?
但是看着手中不断哭闹的孩子,她还是得先安抚他才行,她整理好情绪,对着蓝波笑道:「蓝波好乖,不要哭了好不好?」
蓝波一听马上就不哭了,整个看起来就像之前大哭是为了被安慰而装的一样。他抬起头,看着三桥和,撒娇说道:「蓝波大人想要吃糖果,葡萄糖果。」
……
原来他哭真的是故意的,算了,对方只是个孩子。三桥和把蓝波放到地上,「没有葡萄口味的耶,草莓的好吗?」
蓝波吸着手指,点点头。
和走到了床边的柜子,从抽屉里拿出了草莓口味的棒棒糖,走回去把糖果交给了蓝波,她蹲了下去,看着眼前这个专心啃着糖果、毫无防备、眼角带泪的孩子。其实他本人没有像漫画那麽欠揍的,三桥和心想,然後,露出笑容。
「我是小和,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