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开始了,一切都不一样。
她说爸妈上班,九点半开始家里没有大人,到下午五点才会陆续回来。她说着,勾人地笑,我看出了话音的味道。
「我觉得你在想坏坏的事。」
我说,从冰箱拿出啤酒,姜又嘉靠在厨房门边看我,手上的玻璃杯在光线下折出了光,澄澈而简单地漂亮。
「坏?怎麽样叫坏?」
我不接话,觑了她一眼。明知故问。
我拿开瓶器,任那瓶盖落在地上,她翻白眼,讨厌我随性地夸张。
「有人说,中午12点以前喝酒,那会伤肝呢。」
「是噢。」她故作困扰的神情看我,但手上接过了酒瓶径自倒起酒来,「不过,时钟是圆的,怎麽分前後?」
「装蒜。」
我哈哈大笑,一把抱住她吻了上去,啤酒就这样撒了她满手,洁癖的姜又嘉气急败坏地往我脸上挥。轻轻一巴掌,戏剧性多足够。
「你要多喝点。」我提醒,「我酒量差,喝了就昏沈想睡觉。」
「嗯,我知道。」她笑着说,那笑容里有种明目张胆的嘲弄,像个小孩恶作剧的面具,我看了想笑。
「我一直都没有问,一直觉得没有办法问。」姜又嘉说着,语气很平静,「那夜公车上你喝了酒,喝到自己没办法支撑…」
「嗯。」我应,让回忆像流沙倒带,陷了下去,我抽身拔出。
「…认识了你以後,我越想越觉得荒谬,那绝不是你会做的事情。」她淡淡笑,像要化解尴尬,「这个缘由,我可以听吗?」
没有什麽东西是不能讲的。我告诉姜又嘉,没有秘密。
「『林宜蓁』?」
她悄声问。
「是这个名字,对吗?」
我点头。
「我们以前是室友,大一就是了,只是一直都不熟,後来几次组寝也没想过要换,可能她跟司徒静都算是孤僻之人,也懒得操心这种小事情…」
我说着,发现提供太多不必要的讯息,尴尬地笑。姜又嘉啜了口酒,不以为意,示意我继续。
「我那时候,其实正在交往中…」
「好夯喔。」
姜又嘉露出讶异的神色,随後戏谑,我听着笑了起来,她的口吻纯粹玩笑。我也惊奇我们这麽平静地在讨论这个话题,感觉跟姜又嘉经历地够多,有很多东西会成长。
「前一任是高中同学啦,就是…很年轻的爱,也不懂得怎麽维持…」
我简单带过周芷梣,说着。
「…前头爱得沈重、死去活来,最後却分得很轻易,像头发掉在肩膀上,拂一下就落地。」
「噢。」她听了点头,笑了起来,「这听起来,我猜,是她甩你。」
我嗯了声,当作是肯定的回应。
「反正我是分手那时候才知道宜蓁的存在,这样讲是不是很坏呢?」
我说着,觉得像是旁观者一样在叙述自己的故事,有这麽点荒谬。其实即便是回忆了,那回想起来都是带有热度的,但是在姜又嘉面前,都变成不必要。
她大概也知道我有所保留,但不打算过问这种细节。信任。
「她平常很冷淡、顾自己,不太能说自私,但就不是好亲近的人。」我说着,试着不要在我的叙述里把她给讲坏了,即便她离开时满口是恨,「但我失恋那阵子,她对我蛮好的,可能有点太好…」
「趁虚而入?」
我笑了起来,三言两语没办法讲清楚那一整段故事。
我啜了口饮料,精心挑选的BrownAle,味道浓厚,但不会深苦地像要把人吞没。好像那种好喝的深烘培咖啡,在一些时刻尝比热可可还要甜美。
「为什麽分手?」
「她不爱了。」
我说。
「谁会不爱你?真笨。」
我歪头看她,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看似玩笑话的甜言蜜语,怎麽对她来说这麽轻易?我想着,又啜了口啤酒,感觉太妃糖的余韵在喉头,像阳光的午後,洒落在地上的色泽像是渐渐褪去但依然浓烈的什麽。
「她说:『要是没有恨,我会更容易去爱。』这是唯一的线索,我想了好一阵子,一定是丑陋的大於美好的,肯定是吧。」我在你眼中呢?美的有多少?丑陋又有多少?
「故弄玄虚,呵呵。」姜又嘉皱眉,像那是团屁,「变了心还找藉口,可耻不?」
我叹了口气,说爱是会让人盲目的,或许有点道理吧。
「又嘉,我充满着缺点呐,可能在一起久了,她看出了一些致命的什麽,所以下定决心。」我说着,「这,或许你也清楚体验过了…」
「…会不会有天你也像她一样不要我了呢?你说呢?」
我笑了几声,试图缓和气氛。
「我的缺点,你不也清清楚楚地看过一轮了?」
她反颉,我一时答不上来,就放弃了说服她我的糟糕。
其实我不知道,总觉得每一次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我们不快乐的。
这一次是她仰头把酒液一饮而尽,抓过桌上的酒瓶为自己又倒了一杯,背过我轻盈地向着客厅走。
客厅桌上摆着姜又嘉的笔电,我进家门时她开着音乐,到现在都还没停过。英伦风格的轻摇滚乐曲,听起来这麽阳光、这麽振奋。这样看起来,好像只有我心怀不轨。
「她们老爱甩你,真是不公平。」她笑着告诉我,「你对女人太好,让她们得寸进尺。」
我随着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听姜又嘉这样说,感到好笑。
「她们喔,都在证明自己以前比现在聪明。」她说。
「咦?」
「她们选择你,然後又选择不要你。」
「你是不是醉啦?」
我问。
「我跟你可不一样喔,伊轩。」她挤眉弄眼告诉我,跳下了沙发,像是在思考什麽似的,「其实,我觉得要是那封简讯你真寄出去了,或许她会回来。」
我不想谈那封简讯,林宜蓁属於过去,但那封简讯却使过去跟现在重叠,而且在我跟姜又嘉之间留下了刻痕。
「她才不会。」我说,皱起眉头却不知道怎麽辩解,最後只说,「我不想要她回来。」我有你,我只要你。
「要是她知道你在公车上醉成那个样子,她肯定会感到难过。」
姜又嘉说着,我怔怔望她,纳闷起这麽多林宜蓁的话题,是不是一种隐晦的吃醋?
「你知道我是真的不在意了,才可能跟你这样谈她吧?」
她走到我面前,捧起我的脸,蹂躏一番。
「笨蛋伊轩,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你又想坏了。」
我低笑。
「你永远都不准蹧蹋自己。」
姜又嘉命令我,但是把我的脸拉成奇怪的形状,言下之意好像是:我可以,你不准。
「永远、不准。」
她这麽说,让我觉得恐怖——但是好的那种。在不知不觉中,就连我没有开口交代的故事,她都好像很懂。我喜欢她懂,因为总是那些对彼此的误解,所以害她、害我总在生气难过。
「我才不会。」
「你会,你就是会。」她好像在这个环节被我弄生气了,「因为伊轩这个人,就是个超级大笨蛋,会在乎别人比在乎自己多,多到你不会怪罪,所以伤害就对着自己。」
「不,我很自私,我是自私透顶的小人。」
我定定看着她说,然後拨掉她的手,仰头往她嘴上吻去。
姜又嘉口里有啤酒的香气,跟酒液在口里嚐起来的味道不一样,像是百香果的味道,带了点勾人但被动的气息,浓烈地像烈日当空的正午。
我伸手环上她的颈子,想要更多。
唇下那双唇好像展开上扬,微微勾起笑,我困惑地停下索吻,抬眼看她。
那神情像在笑,笑我猴急。
我气坏了,缩回沙发上瞪着她看。
姜又嘉才不管我闹别扭,挑衅似地举起双手摇摆,那音乐在我俩安静下来时,格外清楚明白。
Travelling,cometoatavernforamomentaryrest.
IseetheoldmanthatIpassedontheroadinhisdistress.
AsIturnedtogo,Icanhearhimsay,"Son,stay.Haveadrink,I\'llpay."
Letbygonesbegone,it\'sallinthepast,weraiseaglass…
我知道她几乎精通各种运动,但跳舞应该不算在那行列里头,只是肢体协调的人或许就是这种优势,优美,好看。晨光在她家客厅勾出四边形的方框,木头地板颜色清淡,反射在白墙上,她周遭尽是光亮。
生来闪耀的人,不用刻意自然就有舞台。
Pleasedon\'tbeastrangerinmyplace.
Pleasedon\'tbeastrangerinmyplace.
她闭上眼,随音乐摆动。
轻摇滚的乐曲,到底要搭什麽样的舞步?我搞不清楚,只觉得没有事物衬不上姜又嘉。她好完美。
WhatifIcouldbewhatyouwantedmetobe?
WhatifIcouldseewhatyouwantedmetosee?
Comeonandshowme.
眼神着迷。
姜又嘉看到我脸上的神情,笑了起来,伸手对我,那是一个邀约。
我摇摇晃晃站起身,但羞於自己没有这种魅力,呆愣愣地站着看她。姜又嘉大步向我,居家裤下的长腿依然不顾天凉的裸露,她踩着像跑、像跳的步伐来到我身侧,和着那缓慢的节奏,贴着我的身子扭动了起来,像在玩耍,玩耍的孩子却是个纵火犯,搞不清楚自己四处惹祸。
一把抱住她,我的唇贴着她的颈子,低声质问。
「你是不是喝太多,醉了?」
她这次举起双手,好让我脱去她上身衣物。
「醉?」姜又嘉轻蔑地哼了声,手伸进我的上衣里头,摸索了一阵,耐人寻味地收了手。我忍住抗议,知道那肯定是个计谋。
她的动作跟着音乐的节奏,一拍都没有漏过,她好像这里缺不了的主角。
她多完美。
「伊轩,是你让我醉。」
Pleasedon\'tbeastrangerinmypl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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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easedon\'tbeastrangerinmyplace.
Pleasedon\'tbeastrangerinmypl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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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100%是穿戴整齐的,因为我不会写坏坏色色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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