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上次广告曲就知道凯莉是一个很挑剔的人，但这次工作，她比之前还要苛刻一百倍。
「丑话说在前头，这首主题曲我可以找到一百个业界专业人士来写，要不是看在阿武的面子，绝对轮不到你这门外汉。」她冷冷地放话：「要是不能在一个月内交出让我满意的曲子，这件事就当我没提过。」
晔希从来不是一个惧怕挑战的人，得知曲风方向後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创作，一周一口气写了五首歌，五首都让凯莉打了回票。
不说驳回的原因，甚至连批评都懒得，回应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不行」二字，冷漠的可以。
到了第十次退歌，我忍不住猜想，凯莉或许抱有私心，故意刁难，最後就可以打着晔希「不堪用」的理由，好再次向阿武邀歌。
相较我的胡思乱想，晔希显得豁达许多：「大不了我写出一首让她想退都没法退的超完美创作就行啦。」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下巴的胡渣都长了一圈，眼圈乌黑的像是从四川出产，一双眼睛却闪烁着熠熠光芒。
＊
「所以你男朋友要是成功的话，就可以为微电影演唱主题曲了？」
杜宇颉一面调着颜料盘，一面问道。
离美术比赛截止日期只剩两天，画进入最後修改阶段，我坐在自己曾不小心睡到流口水的位置上，回答道：「不是演唱主题曲啦，只是写歌而已，主题曲是给女主角唱的。」
闻言他来了兴趣，「女主角是谁？」
「不清楚，只知道那角色是一个摄影师，默默喜欢男主角，却只敢透过镜头看他。」我们也试图探听过，但知道的讯息就这麽多，「好像是一个相机厂商投资的微电影。」
「限制那麽多，写起来一定特别困难吧。」杜宇颉表示理解，「像我从小就特别讨厌写命题作文，更何况还要尝试以女性的角度写。」
「是啊，晔希写歌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我叹息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劲，「慢着，学长你刚刚说什麽？」
「嗯？我说我小时候很讨厌写命题作文……」
感觉好像隐隐抓住了些什麽，我忍不住焦急，「不是这个，後面那一句！」
他怔怔，「要尝试以女性角度写很困难？」
「就是这个！」我一击掌，倏地站起身，动作大的椅子往後翻！
「我怎麽没想到？晔希从来没有写过女生视角的歌，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怎麽没想到！」我一个箭步冲向杜宇颉，顾不上他还拿着水彩笔，激动地一把握住他的手，「学长，你太厉害了！」
一想到晔希说不定就此可以突破盲点，成功做出曲子，我就兴奋的不知道该怎麽表达才好，双手拉着杜宇颉的手大力摇晃，晃的他手上的水彩笔颜料四溅。
「好了好了。」杜宇颉哭笑不得的按住我的手，「学妹，你冷静点，水彩都飞到画板上了。」
低头看去，果见画板上江小诗的脸颊被溅到了几个小红点，乍一看就像无数个小雀斑似的，不由讪讪：「怎麽办……可以帮我上一点粉底液吗？」
他被逗得一乐，好笑的看着我，「还是先担心你本人吧！」
「啊？」
我眨巴了下眼睛，不明所以，只见杜宇颉突然伸手捧住我的脸，微凉的拇指擦过脸颊，语气里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傻瓜，都沾到了。」
收回手，摊开来指尖掌心都是红通通的墨水。
我耳朵瞬间热了起来，什麽时候脸也弄到了……
再看衣服，洁白的制服衬衫也点上了几滴，杜宇颉那边也没能幸免。
「对不起学长。」我嗫嚅道，如果有地上有洞一定立刻钻进去。
「不用道歉啦，我有穿围裙，倒是你制服回去得好好洗洗才行。」似乎觉得我窘迫得满脸通红的模样很有趣，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画，笑道：「不如我帮『这位江小诗』上个腮红如何？」
「能补救就太好了！」我双手合十，「学长，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就说不用道歉了。」他失笑，顿了顿，语气淡了下来，「……你也是因为男友才会一时情急啊。」
说到这个，我「啊」了一声，连忙掏出手机拨了电话给晔希，告诉他这个大发现！
「女生的心情？对喔，我怎麽没想到？」晔希听到也是一震，「一直围绕在暗恋的痛苦上打转，都忘了女生情感纤细的那一部分！」
他兴奋地嚷着，我几乎可以想像他此刻想必是跟我刚才一样，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了吧？
我抿着笑，再听他声音里的沙哑，又忍不住担忧：「今天又唱过头了吧？你有没有多喝水啊？吃过饭了没有？」
我像个操心的老妈子，那边晔希却已又投入了创作的热忱中，「嗯嗯」的敷衍着，说没两句就挂了电话。
「……」被挂电话的经验还是头一遭。
我想发脾气又发不出来，只能无语瞪着早就中断通话的手机生闷气，闷气生着生着，又忍不住回头去想，他到底有喝水没喝水？晚餐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依晔希的个性，热衷做一件事的时候宁可饿着肚子也要做完……
「在担心男朋友？」
杜宇颉不知何时已重新调了色盘，坐回了画板之後。
我反应过来，连忙也要回自己的位置坐好，却听他道：「担心的话就先回去吧，剩下的只是简单的修改，我一个人也可以完成。」
我脚步一收，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可以吗？」
「当然是真的，你制服也得赶快回去泡着才行。」杜宇颉语气温和，「只是我还要收尾，就没有办法送你了。」
我连忙摇头，背起书包，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再次道：「学长，真的很抱歉，希望你的作品可以得到好成绩。」
他微笑颔首，「你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