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說 — 49

正文 不說 — 49

接下来几天,谣言像是长了脚,散布的飞快,经过人群时不时就会遇到有人拿眼睛瞟我。

真是的,你们咬耳朵也控制一下音量好不好,我都听到啦!

虽然知道他们并非恶意,可毕竟令人别扭,我加快脚程回到教室,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岂料才刚把脸埋进臂弯,便听到班上有人道:「小诗,外找。」

……她怎麽会来?

朝门口看去,我一窒,脑子纷乱,勉强按奈住心慌,慢吞吞地走近。

「江小诗?」对方有些局促,不等我回答又道:「我是杜宇歆,之前有见过面,你记得吗?」

我很快地撑起一个礼貌的笑脸,「当然记得。」

早在我们见面前,就已被迫记住你的名字了。

她说有话要问我,提议到人少一点的地方,我心神不宁地跟在後头,忐忑在胃里翻腾。

莫非是知道我跟少轩的事情了吗?怎麽知道的?万一被少轩误会是我泄漏出去的怎麽办?

不行,绝对不能承认,不论她说什麽都要装傻到底!下定主意,我心中微安,回神才发现不知何时走到了人烟稀少的侧门。

「哪里都有人,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她歉意地朝我笑笑。

我摇头表示不介意,问道:「那个,你找我有什麽事?」

「呃,我问这个可能会有点冒犯,希望你不要介意。」她吞吞吐吐,「请问……你跟我哥在交往吗?」

「啊?」

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如何装傻的腹稿都打好了,乍一听这个毫无相关的问题,我错愕的答不上来。

她误会了我的态度,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想探人隐私,可是最近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的,主角又是我哥,所以……」

「啊?喔,没关系没关系。」

不问少轩的事情就是万幸。我豁然开朗了许多,认真地、诚恳地、一字一句发音清楚地回答她的问题:「我跟你哥没有在交往。」

「这样啊。」看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一口气,她咬着唇,半晌又憋出一句:「那你跟我哥有没有可能--」

我连忙接过话,「不可能不可能。」

拜托让我回教室吧。

「江小诗,我妹问题都还没问完,你就在那边不可能什麽?」

很熟悉的声音。

回头,果见我的游泳教练杜宇颉先生,手上居然还拿着便当。

「学长,你偷溜出去买外食喔?」

「没办法,学餐我实在吃腻了。」他耸耸肩,又向杜宇歆打招呼,「宇歆,你吃过了吗?」

有够典型的台湾人招呼语。

我感到好笑,却听杜宇歆中规中矩地答了句「吃过了」,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在杜宇颉想拍拍妹妹头时,她还下意识地闪了下,貌似不太习惯,随即又补救般地道:「哥……你怎麽现在才吃饭?」

一顿,杜宇颉收回手,极为自然的放回口袋之中,「喔,就一路睡到刚刚,不小心错过的午餐时间。」

语毕,转头又追究起刚刚的话题:「还没说你刚刚在『不可能』什麽?宇歆话都还没有说完呢。」

我没好气,「不管是要问什麽,我跟你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这两天被谣言烦得还不够吗?怎麽老是一副唯恐不乱的样子。

「很好,」他一扬眉,「江小诗,今天的二十五公尺,中途如果你站起来就死定了。」

喂喂喂,公报私仇啊?我立即抗议,「我又还没学会换气!」

「自求多福吧。」他笑得明朗。

於是我悲惨地呛水生涯就此展开。

放学後,一次又一次地练习侧身、抬头,说也奇怪,在岸边时明明就好好的,可当真正要游的时候,却怎样都做不到。

「为什麽又站起来?你刚刚姿势是正确的啊。」杜宇颉朝我游来。

「姿势是对的吗?」我惊诧,「可我刚刚没有吸到气啊。」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吸吧!」他啼笑皆非,「如果姿势不正确,刚才换气时会跟先前一样呛到的吧。」

我皱眉回想,「是这样吗?」

姿势是对的,却因为忘记呼吸而失败,这也太搞笑了吧。

「你太想把动作做好,注意亦都集中在抬头上,一时忘了呼吸也是有的。」他宽慰道:「别太紧张了,其实就算刚刚没吸到气,也可以继续游啊,下次换气的时候在吸回来,不就好了吗?」

因为担心失败而不时停下,这是我的老毛病了,跟学骑车的时候一模一样。

见我一脸挫败,杜宇颉失笑,「休息一下吧?我是开玩笑的,不用急着在今天学会换气没关系。」

我当然知道他那句话不是认真的,想当初,光憋气就可以陪我耗一天,耐心的程度完全可以去当幼稚园老师了。

可他如果真是拿出幼稚园老师等级的耐性,而我还是学不会,不就连小朋友也不如了?这样一想又更加郁闷,我拒绝了他休息的提议,咬紧牙根继续努力。

接下来几趟的练习,虽说仍是时不时出槌,可倒也稳稳当当地游满了十五公尺,跟先前死命憋气的完成不一样。

我得意地向杜宇颉显摆,而泳池另一端的他笑着顺势指了天空。

原来天色早已暗下。

「很努力喔。」盥洗完,杜宇颉拍拍我的头。

我知道两人身高相差甚远,可他微微倾身拍头地模样,怎麽好像主人在嘉奖小狗狗啊?

我略微不满地闪躲,他见状乾脆一指弹在我额头上,「臭小鬼,躲什麽躲啊。」

好吧,也许不是主人与狗狗,而是爸爸和女儿吧。

我忍不住撇了撇嘴,「你小时候都吃什麽长那麽高啊?」

「多运动就长高了啊。」他好笑的又摸了摸我的头。

我不由得想到今天下午他和妹妹的相处,踌躇了一会儿,斟酌措辞地问道:「你跟你妹妹……是不是……」

「是不太亲,你看出来啦?」相较於我的小心翼翼,他大方许多,「我们虽是兄妹,但从小并没有一起长大。」

「咦?」

他笑了笑,「小时候父母离婚,我跟老爸,而宇歆跟着妈妈,最近我妈再婚,宇歆才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的。」

闻言,我下意识地皱眉,他瞧在眼里,解释道:「我妈她其实并没有那个意思,可宇歆是个敏感的孩子。她想搬过来,我觉得也很好,只是毕竟十年没有相处了,现在算是还处於适应期罗。」

我点点头,思绪却忍不住开始飘……是因为看起来需要保护吗?就像当初我人生地不熟地上来台北一样,只要脆弱就不能放下不管吗?

少轩,你是怎麽想的?

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还是刚好那个时候的江小诗呢?

下意识地咬了唇,我仰头一望,今晚的夜空是一片很沉很沉的蓝黑色,不见半点星光,秋天快要进入尾端,在这个天气变化极不稳定的季节,连呼吸都带了点潮湿的味道。

我告诉自己别想了,这个问题,情愿让它一辈子都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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