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THEWAYWEWERE:
回忆照亮我心中的角落,珍藏我们拥有水彩般迷朦的日子。
回高雄後的林芸熙,她望着范正洋送给她的首饰,但她更喜欢这盆兰花,可以看到细细修剪过的痕迹,乾净整洁的花盆和土壤。芸熙彷佛能看到於范正洋站在花盆前尽心竭力的身影。
但是最後,范正洋还是失约与她碰面。
而芸熙心想这就够了,她要看到的,不就是这样吗?她终於能说服自己相信,无论沧海桑田,范正洋是不会变的,有她没她都变的不重要了。
她放下重负,也死心了。
一九九七年的夏天,林杰理在高雄图书总馆民生路旧址,那时的图书馆还没搬迁,高三毕业的大考前夕,林杰理就喜欢在图书馆里待一整天。对所有古典中国文学书籍都充满了好奇,馆内书香的味道,还有宽大的桌面……比起一些同学跑去麦当劳小骑士德州炸鸡看书,他更喜欢在图书馆里安静的阅读。
某天,他在一张桌前坐了一下午,一个男学生一直趴在他对面呼呼大睡。他好奇地看了好几次,发现男学生真的睡得很熟。怎麽跑到这睡觉来了?林杰理纳闷地摇了摇头。他看了手腕上手表的时间差不多了,他把书整理好,抱起来就要走,对面的男学生终於醒了过来,他的第一句话开口:
『你别走!我喜欢你!』
这一句话把林杰理给吓了一大跳,他手上的书掉落在地上,心里却咒骂着:
『靠北!是要吓死老子哦……』
而那男学生听到声响这才彻底醒了过来,他一睁开眼,仔细看林杰理的脸,皱着眉头问:
『你是谁?』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林杰理听了莫名其妙,他很想拿书砸对方的头。
直到後来他们聊了聊,林杰理才搞清楚一切的来龙去脉。那位男学生叫范正洋,是跟一个女同学一起来的。他做好了准备,今天向女生表白,但他待着待着就睡着了。直到他醒过来,只看到一个人的身影站起来要走,迷迷糊糊还以为是林杰理是那位女同学,赶紧就说了。
结果,范正洋告白错了人,而且告白错的是一位男生。
林杰理在这里的时间推想,坐在他位子之前的女同学应该是在范正洋睡着後,应该很快就走了。
『噗!那真是不巧呢!』林杰理亏笑范正洋。
『啊……』范正洋双手抓着头发,懊恼的说:『功亏一篑啊!』
『只能说你的运气不好吧!天底下哪有人告白到自己先睡着了!』林杰理耸耸肩的说。
范正洋叹了气,却有点失望。
他们一先一後走出图书馆,林杰理向范正洋挥手道别,准备搭公车前往高雄车站。
范正洋在身後喊住他:
『喂!我叫范正洋,你叫什麽名字?』
『林杰理!双木林,木字部下面加个火,理想的理……』他回头,两手在嘴边对范正洋喊着回应。
而范正洋点头,他的双手在半空挥动,开玩笑叫着:
『林杰理!我的告白不要当真啊!不要迷恋上我哦,我会很头痛的!』
林杰理听了,他笑着回给范正洋比一个中指,范正洋贼笑的消失在转角,渐渐的跑远了。
林杰理也笑着转回了头,心里想着,今天的事真的是个意外,他看范正洋长得英俊潇洒。在被表白那一刻心还真的莫名其妙地噗通噗通的心跳,但他也不可能告诉范正洋这件事,否则会被笑死。
原以为这不过是个小插曲,虽然他人生中第一次被表白,但是个乌龙,这件事说起来挺莫名其妙的。而他却也没想过之後他会跟范正洋结下了不解之缘。也正因为此,改变了林杰理往後的人生。
会再遇见范正洋,除了惊讶……还有那麽点高兴,这让他深感意外!
半年後的寒假,冬雨的台北。下了很大的雨,林杰理从外面回学校,手上的雨伞被强风吹坏了根本不管用,只好躲在超商的骑楼下,想等雨势小一点。就在这时,一个湿淋淋的人从外面冲过来,结果地砖太滑,在他旁边滑倒,他即时扶住了路人的手。
『欸!小心!你没事吧?』林杰理惊魂的说,弯下腰关切地上的人,这下子感觉摔蛮惨的,但他仔细看了那路人的脸,诧异的说:『欸……你不是……?』
范正洋翻身坐起来,抬头一看,他惊讶地哀嚎:
『啊哟!怎麽每次我倒楣你都在啊?还是我每次遇见你都倒楣?』
『去你的!上次只有见过一次面吧!』林杰理从背包里把纸巾都拿了出来,递给范正洋。
范正洋全身湿答答的,看起来就像从猪圈出来的,还带着一身泥。除了林杰理,都没一个路人愿意靠近他。
范正洋用手擦了牛仔裤部分未淋湿的边角,脸上显露焦灼神情,他向前伸手感觉一下雨势大小。
站在一旁的林杰理看了,他终於忍不住问:
『你怎麽了?有急事?』
『算吧!』范正洋回答。
『你要去哪里?』林杰理问。
『XX医院。』范正洋说,他接着说:『去看个朋友!』
林杰理心里想着,XX医院和他学校是同一条路,并不远。他可以先送范正洋一起过去,然後再走回公车站。林杰理本来是不急的,但他的雨伞太小了,怎麽撑都歪一边。他看着於范正洋,心里突然变得急性子起来,就好像去医院这件事,是件很重要的事。
林杰理把雨伞撑开,大拇指往左边一指,对范正洋说:
『走!我们一起加速冲到那边的公车站去!』
两人头在伞下面,身子全在外面,顶着雨跑,像顶着个锅盖。他们也看不到前面的人,一边跑一边喊着:『小心小心!』
柏油路的小坑洞积了很多泥水,溅湿了林杰理的球鞋,但他也没有理会那麽多。
他们好不容易冲到公车站里,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被对方和自己的狼狈样子逗笑了。
他们坐上了公车,车厢内,一样有一股潮湿的味道,林杰理感觉身上黏答答的很不舒服,但背包里所有的面纸老早都给范正洋了。
林杰理用手肘碰了碰范正洋,低声:
『你那还有没有剩下的……』
林杰理感觉肩膀上忽地一沉,他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发现范正洋的头靠在他肩膀上。他有点愣住,整车都是人,面对这情况……让林杰理难以招架,他稍微耸了耸肩膀,认为正常人被颠两下自然就会醒了,但范正洋丝毫不动,还打起了鼾声。
林杰理有点尴尬,他的内心在心里惨叫,就这样跟这块木头似的一直坐到还再一站到站,范正洋还在睡。他後来顾不了那麽多,把自己的身子抽身,毫不留情地在范正洋脸上拍了两下:
『喂喂,到站了,麦困了!』
范正洋没反应。
『喂!你再不醒来我要扁你了哦!』他在范正洋耳边说。
而范正洋还是没反应。
林杰理最後使出撒手鐧,掐住了范正洋的鼻子,捏了几下鼻子,范正洋还是没反应,看的林杰理都愣了。
最後,林杰理只好眼睁睁看着公车到了站,门打开又关上了。公车已经经过了XX医院,而林杰理奈何地闭起了眼睛。
林杰理懊恼着,他倒要看看,这懒睡虫能睡到什麽时候,睡醒了会是什麽反应。
直到公车快抵达终点站了,范正洋才醒过来,没想到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
『我喜欢你!』
这一句话『我喜欢你』,是真的在对他说的吗?听的林杰理有点头昏脑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