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贾菲还会和我联络。虽然没有听说楼上贾菲的那间公寓要卖,却也再没有在楼下停车场上见过贾菲的小马。
就在我以为神仙已经是我人生公车下的过客的时候,他的短信就发过来了。
还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我记性不好,当初那种感激涕零又毛骨悚然的感觉早已经淡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要怎麽面对神仙。
他果然是神仙,等我情绪沉淀的时间点都抓得如此精准。
坐在咖啡厅里等着贾菲,我就不由得在想,未经知会男朋友就跟别的男人出来约会,我这算不算给妖精带绿帽子?
我最近在妖精的感染下脑子里多少有点儿浑,但人家神仙可是纯良的代表人物,就算我要给妖精带绿帽子,人家神仙还不一定愿意配合呢。
贾菲主动发短信给我就一个事:小包子。
我到的早了些,一边品着卡波奇诺一边看窗外的风景。咖啡厅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叮当一响。我斜对面一桌女学生突然骚动起来,嘀嘀咕咕交头接耳双眼咕噜咕噜冒着粉色的泡泡。
我回头,不出意料,果然是神仙。
他应该是从诊所直接过来的,上身是修身剪裁的白衬衣,下面还穿着诊所淡蓝色的布裤子,手边拎着个宠物提包。
看到我,他嘴角微勾,牙膏广告的标准微笑。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他那水亮的眸子似是蒙了一层雾气,不如往日那麽清澈了。
他走过来,简单地和我打招呼,「嗨。」
「嗨。」我站起身,冲他略点了一下头。
「你坐。」
「你先坐。」
两个人客气得让我感觉莫名的心酸。
他把提包放在对面的椅子上,跟脸颊莫名泛红的男服务生点了咖啡,拉开提包的魔鬼粘,把小包子抱出来,然後在斜对面的女孩子们发出一片好可爱好可爱的惊叹声中把小包子递给我。
「物归原主。」
我本不想接,但神仙态度坚决,小家夥也配合的往我身上蹿。我怕它跑了影响咖啡厅里的其他客人,只能小心抱好。
小包子身上的毛洗得干干净净,吹得松松的,像个绒球。应该吃得也不错,长胖不少,个头也大了,身形开始有点儿像雪娜瑞了,只是毛特别的长。
两个月没见,我抱着这团软绵绵温热热的小身子,自有种亲切,任凭它舔我着的手,竟不似对其他的狗那麽厌烦。
我挠着小包子的脑袋,看它舒服地半眯起眼,全身心靠在我怀里。
我心想,狗真好,我让人把它阉了,还送人俩月,它也不记仇。我要是把妖精阉了,再送人,那後果不堪设想。
我低头说:「其实,你不用把它还给我,我也养不好。就让它陪陪伯母贝。」
「我买了一只红贵宾给她。」不知为何,说到他妈,神仙的语气就突然变得冷淡了。
「我知道这是你们家的事,我不该多说什麽。不过,你应该经常回去陪陪伯母,她一个人住,年纪大了,腿脚又不灵便,需要人照顾。」
「嗯。」神仙只是应了一声,并没接话。
我想,我又多管闲事了,赶紧转换话题,「包子这毛真漂亮,我养着它的时候,跟流浪狗没什麽区别。我天生没有养宠物的天赋。」
「你要是不懂给它洗澡就送到马克哪里去,那小子就喜欢帮女士们侍奉小祖宗。」
我笑笑,心想,我哪儿有那个闲钱往那秃头变态那里丢啊。
神仙补充道:「放心,他不敢跟你收钱的。」重音落在『你』字上。
我心里一惊,神仙能读脑不成。
我擡头看他,神仙正靠在座位靠背上,歪着头望着我和小包子,神色似乎很疲倦,可目光却很温柔,快凝出水来了。
那种温柔,就像他之前搂着我的头,给我晚安吻那时候的目光。
我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赶紧垂下视线,只看怀里的小包子,专心致志一根一根数它的毛。
人事已非,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暧昧,既然已经扼杀在襁褓里了,何必再动心呢。
等半天对面没声音,我下意识地再次擡头看他。贾菲正保持刚才的姿势闭着眼睛养神。刘海长长了,在他脸上留下一片阴影,静静的,像尊希腊神祗的雕像。
这个贾菲可是我模糊记忆里的那个贾飞?
我仔细端详着,怎麽也想不起来他小时候长什麽样子。如果贾菲当年是个漂亮的小男孩,我没理由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你看唐双小时候就漂亮,害得我关注了他一辈子。
应该是感受到我的注视,神仙睁开眼,擡手揉了揉鼻梁,轻笑,「最近有点儿忙。借你吉言,口碑太好,病人都点名找我,诊所别的医生都嫉妒了。」
「那,恭喜发财。」
神仙笑着摇摇头,「不得已的忙碌。那句话怎麽说的来着?情场失意,职场得意,是吧。」
我的嘴角抖了一下,咬住下唇,点点头,「是吧。」
「那倒是要谢谢你。」
这话听着真讽刺。
「对不起。」除了这仨字儿我还能说啥,「我不知道你居然是我同学,你应该早点儿告诉……」
「早点儿告诉你,结果会有区别麽?」神仙居然学会抢白了。
我无言以对。
「既然早说了也是一样,怎样都不会改变的事实,何必再去纠结它呢。」神仙倒是洒脱,「而且我挺感谢你的。真的。」
「感谢我?」
「对啊,感谢你。」
「为什麽感谢我?」我拒绝了他的追求是什麽值得感谢的事麽?
「感谢你让我回到现实中来。现实,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而存在的。」他指指我,又指指他自己,「你,我,其实都是一类人。固执於自己认定的事情,别人说什麽都没用。不撞南墙不回头……」
而且,有时候撞了南墙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