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若即若离
今日早晨送完孙策之後，我便呆坐在府内最为人熟悉的花园，园内花之繁盛，随着四季凋零盛开，一季又一季，岁岁又年年的恣意洒着花香，恰逢此刻，已进入初秋，八月木樨花开，桂醉月香人。
「哎呀──明明今天天气这麽地好，心情怎就开心不起来呢？」我对着蓝天白云疑问着，看了看环绕在身边的几位婢女，面色有些紧张局促，看来我是吓着她们了。
紧接着说，「放心的，我没事。」再亮出一个浅笑给她们看，我笑起来可好看了，宛若日阳般灿烂，面颊上还挂着两颗小酒窝，总能炫烂了周遭落寞。
瞥了一眼离我最近的小婢女当当，傻嘟嘟的模样倒是挺可爱的，不亏是才刚满十二岁的小女孩，该有的天真稚嫩都毫无保留地绽放着，而我啊──明摆着身躯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心智却老得跟老太婆一样，一样多愁善感又特爱想太多，然後又特不喜欢亏欠别人，特别是人情，是绝对绝对不能被欠下的，因为我还不起。
「阿香──」忽然这麽一声，让我瞬间愣了，这声音、这声音，莫不是，袁绍啊！
所以正当袁绍气色如虹，一脸笑意盈盈，双眼如妖勾人地看着我时，我什麽伤苦情怀都没了，这一切都太神奇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袁绍能轻易找到我在何处悠闲自乐，要知道孙府要比其他皇家贵戚的府子在大上好几倍、豪华成分也是翻倍又翻倍起跳的奢华，一般常来往的人都还会在府内迷路好久，还得让人去拯救，不然肯定得迷路各半天才能找得到正厅在哪里。
况且，我上次还打脸袁绍给我大哥孙策提亲这件事情，袁绍他怎能还是端着一张笑脸对着我，彷佛我脸上有黄金般地贪婪的看着，心里忍不住的一阵冷颤。
「袁绍啊，你找我有事吗？」口气略有不耐的问着袁绍。
「阿香，我告诉你一件好事情！」袁绍说着这句话时，我看到了阳光洒落在他脸上，细碎地折射，整个人透着一股自由不羁，却又充满独特的霸气。
「何事哇？莫不是你父亲袁伯父终於气消你上次胡乱提亲的事情啦？」我有些玩笑地提起这件事，自那天我离去之後，孙策立马写信通报远在边疆的袁述，袁述当下看到书信後，一身怒气连三天都不灭，逼得袁绍亲自到边疆向袁述赔罪，这才让我有段略显清闲的日子呐。
「我是认真的。」忽然之间，袁绍变了脸色，那勾人的眼神染上了愠气，嘴角的微弯不见了。
「啥？啥？你说啥呀──」我有些蒙了。
就在同一个当下，袁绍以十分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搂着我，逼得我恰好对到袁绍那双认真而妖媚的眼神，这果真太电人了，太、太电人了。
「我说我对你的提亲，从来都是真的，认真的。」袁绍语毕，顺『口』地亲吻了我的额头，不多做停留，倘若蜻蜓点水般，可我还依稀感受得到额头上的热度。
轻抚着脸，脸透着温度，温度是热的。
「你想怎麽说就这麽说吧……」我无奈的回着袁绍，到底什麽叫做『从来都是真的？』姐对这句话可是万分无解啊！
「不过袁绍啊，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说？应该不会是这件事吧？」我转个身，恰恰好地能挣脱他的怀抱，却见袁绍面色更青了。
「我在边境训练过後，我父亲终於肯让我带兵了，我一定要打倒曹操，匡正汉室血统。」袁绍说着，眼色更神气更是骄傲。
我低头听着，脑中有点乱，对三国历史也不甚熟悉，很多人的事蹟都是东凑凑西凑凑，拼贴着我对那个人的印象，我记得袁绍早期带兵挺顺利的，但是後来的事情，我就特没印象了，都怪我、都怪我，上国中的历史课都在睡觉，然後高中的历史课还是在跟周公谈感情。
什麽历史的，果然都是知识啊──
我到现在才明白，少时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忧愁。
「阿香。」袁绍忽然认真而柔情地喊着我，一阵微风袭上袁绍已束起的黑发，发海如瀑般轻轻荡漾，盔甲上映照着熠熠光芒，整个人如盛开的牡丹骄傲贵气。
「嗯？」我应了应声。
「别对我…若即若离，好吗……」袁绍语气中的诚恳跟卑微，冲过一切纷乱，直中我心，那心跳的怦然竟是带着一股刺痛，浅浅地淡淡地扩散。
「我没有，我没有的！你懂我的，不要勉强我。」
袁绍的表情顿时更是阴霾，转过身，笑意不在，眼光落寞，什麽话都没说就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落寞孤寂，在那一刹，心弦断了一根。
真是场莫名的情绪波动，连我都还没意会到，没意会到袁绍对孙尚香的重要性，我想孙尚香是挺在乎袁绍的，若要跟太史慈比较，却有那几分不同，隐藏的暧昧太深，已到深渊了。
而细细地回来想，我总是以自己的想法去做任何事情，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对他人的关照爱护也不怎麽当一回事情，总是有些逃避似的任性回应，不想牵挂太深，一但有了牵挂，便会日日夜夜想念担心，这──不是我，不是自由惯得尚可奇。
莫名一股怒气上身。
「又凭什麽？凭什麽我得对你们所有人掏心又掏肺的。」我呐喊，来自心中最深的渴望。
「小姐……」婢女叮叮正喊着我，脸色畏惧，眉头紧凑。
「没事的，我只是抒发累积太久的情绪而已。」我和缓地解释原因。
「小姐，为什麽会有这麽大的压力？」叮叮弱弱的问着，眼光闪烁。
「我只是觉得…觉得不想愧疚吧──」我给了一个含糊的答案，似真似假地哄着在场的人，也包含我这个人。
不能照着自己心意活的人，怎麽活都觉得累，更何况顶着一个人的身分过活，我只能设法让身边的每个人都好好的，这样才对得起孙尚香，这样、这样，或许我会好过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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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坂坡】
今夜墨色迷漫，蟾华如水，笔直地投射光明，点亮了寂寞人间，透着光芒分散於四处温暖，成群星河闪烁，斑斓了落寞夜空，折射几许，重冲直撞地撞近一到又一到城墙。
书房内摆有灯架，一阵阵燃香袅袅肆意，一室馥气盎然，案上仍摆着那晚那一女子遗留的小刀吊坠，一身朴素墨服刘备正站於窗棂，面色冷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一轮月光，手一用力，墨笔在顷刻间应声碎落。
「不信，赢不过。」刘备嚷嚷，刚刚军情来报，曹操挟着数十万兵将以百里速度正朝南下，持续攻略各地。
「来人，召诸葛先生来。」刘备冷淡地宣诸葛亮入书房，想了解诸葛亮的能耐，更想探试他的忠诚，此人号称人中卧龙，一再强硬拒绝，直到第三次拜访，才使诸葛亮出仕当军师。
难。
真的太难了。
要找到真能用的人才，是真难了。
刘备脸色阴霾地返回位上坐着，映入眼帘的是小刀吊坠，眼前似乎还能浮现那晚场景，面色的冷然已消退许多，後来那晚过後，随即命人探出江东七夕传说，原来──她眨眼後看到的第一个男子，是他刘备，是命中注定。
「可你若说命中注定的话？可不能嫌弃我拥有太多妻妾啊。」刘备像是意会到自己说了些什麽，深感好笑，全身阴冷尽散。
「但──也没有多少女子能受得了吧……。」刘备自答。
「主公，诸葛亮来了。」忽然一男声出声於门外。
「进来吧。」刘备应了声，口气略显淡薄，翻了一页军报，悄染上微愠，接着再以烛火而灭之。
随即，诸葛亮出现在刘备眼中，面色从容，手拿羽扇搧风，脚步漫漫，端看容颜细致，气质如玉温润，双眸如星恣意而逍遥。
「主公找亮，而恰好亮也要找主公。」诸葛亮笑着答。
「哦──是吗？」刘备略有玩味地回着，面上带了几分期待，几分揣测。
「禀告主公，我们得结盟。」
「还得跟能与曹操北方势力相抗衡的势力结盟。」诸葛亮搧着扇子说，计谋已定於他心中，就等刘备点头。
「跟谁？」刘备问起，心里却也有一个选择。
「江东孙吴家，孙吴家在南方的势力不小於曹操於北方势力，若我们能成功拉拢孙吴家，就是迅猛如曹操也有落败之时。」
「孙家吗──」刘备低语嚷嚷，眼神平静如海，敛去多余的儿女情长，接着拿起放在案上的同心杯，掀起茶盖，茶香扑鼻，啜饮一口，行之泰然。
片刻。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诸葛先生去办了。」刘备瞥了诸葛亮一眼，随後交代。
「是，主公，微臣必定尽全力完全主公吩咐的事，恕微臣先告退了。」
待诸葛亮离去後，刘备依旧坐在位上，手拿书简翻阅，盘算下一步棋该如何下，目前棋局混乱，三方势力各据天下，身在其中的人，只能执棋无悔。
「该是清清碍眼的人了。」刘备冷淡地说，搁下书简，玩起手中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