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瞬一念 — 四、平安夜

正文 一瞬一念 — 四、平安夜

2006/12/24(星期日)晚上18.30.25

林瑾萱在汉口道hmv内,手执Thecorrs精选大碟看了一遍又一遍。

过往只爱听国语歌的她,偶然在电台听过这队爱尔兰乐团的歌後,就没来由地爱上了。最近得悉乐团解散的消息,这只大碟也许是最後纪念作,不买着实可惜。然而对身为穷学生的林瑾萱而言,一张唱片的价钱等於四天午餐,她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吸了一口气,才拿着唱片到收银处付款。

林瑾萱准备排队,陈隼却拉停她,把耳筒塞到她耳朵,林瑾萱疑惑扭头望看陈隼,陈隼只示意她先听别说话。

耳筒传来张国荣的独白。

「离开你已经差唔多一年

但系唔知点解

当我每朝早起身剃须嘅时候

仍然可以系个镜里面

睇到你啱啱瞓醒嗰个样

好似只猫咁

将个头捐入我睡衣入面

记得你讲过人越嚟越大

就越嚟越唔敢开始一段感情

你亦都讲过从来冇试过同一个男人

可以好似同我系埋一齐咁开心咁投入

但系点解

你始终都唔肯讲畀我听你爱我嘅」

独白过後,是林忆莲的歌声。

对林瑾萱而言这首歌并不陌生,是林忆莲的旧歌<赤裸的秘密>,在她小学年代流行得很,那时候电台天天播,她隔壁邻居姐姐天天听,听得耳朵生茧,几乎歌词能倒背,不过有张国荣独白的剧场版倒是第一次听。

一曲终了,陈隼把耳筒移开,说:「你有听明白吗?」

「广东歌,有甚麽好听不明白的?」林瑾萱反问。

陈隼撇嘴一笑,推了一下林瑾萱,说:「快去付款,电影差不多开场了。」

林瑾萱「嗯」了一声,便往收银处走。

是真的听不明白陈隼的话中有话吗?林瑾萱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由昨天在msn里答允见面,到此刻陈隼真实站在面前,她依旧觉得一切过於虚幻不真。

上一次见面後,双方彻底断了联络一整年,林瑾萱以为大家从此不会再见面,没想到昨天心血来潮在msn上线,不到一分钟就收到陈隼发来的讯息。

「嗨!陌生人,你好吗?」

他打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招呼,完全没理会林瑾萱会不会回答,接着又发讯息说。

「我们来履行平安夜的约定,明天一起去看《阳光小小姐》。」

「对了,你去买戏票。我请你吃饭。」

林瑾萱看着讯息,感到哭笑不得。

早有定案的肯定句,毫不客套,单刀直入,是陈隼惯常先发制人逼迫她答应的方式。

她无奈一笑,打了一个「好」字,却迟迟没按下传送键,只是呆看着输入格中不断闪动的光标。

她问自己为何此刻心情如斯复杂,甜蜜心酸,期待不安,百般滋味纷至沓来,林瑾萱侧头思考了好一会,才理清这种感觉叫作想念。

没错,她很想念这个人。

她想念这个本来只坐在邻座的男同学,因为课堂上一条历史问题,诱发二人滔滔不绝的话题,慢慢变成交心的朋友。

虽然性格南辕北辙,有部份内在却很相似。

他的嬉皮笑脸与她的脸无表情,其实都是在掩饰因骄傲而产生的窘困与不安。林瑾萱以一视同仁的亲切跟别人保持距离,陈隼以赖皮胡闹让别人自动远离,方法迥异目的相同。

林瑾萱喜欢他如家人般亲近自己的相处方式,没刻意讨好迁就,不修饰喜恶,连男对女必然的本能慾望,亦从不掩饰,像是直白说出对隔壁班颜晓儿的爱慕。

缘份难求,交心知己更难得,她亦特别珍惜这份情谊。是故後来对陈隼产生了情愫,却一再说服自己,男跟女之间的关系,非得爱情一途,即使他们没在一起,还是可以像家人一样互相关心,给予对方温暖。

唯一失算的是,她没法控制爱情滋长,让关系变质。

「把会员咭给我,我去买爆谷跟汽水,你要绿茶,是不是?」

陈隼的话把林瑾萱拉回现实。

她说了声「谢谢」,把会员咭递给陈隼。看着陈隼的背影,有点庆幸没有因一年不见而尴尬,相处仍像旧时,只是她没办法看清陈隼现在对自己的是甚麽感情。

两人直到进入影院前,都保持着朋友间的距离,然而灯变暗,电影开始不够五分钟,陈隼突然牵着林瑾萱的手。林瑾萱转头看陈隼,陈隼把双握的手放到大腿上,靠到她耳边说:「平安夜是用来放肆的,这天完结之後,一切就恢复正常。」

林瑾萱没回话亦没把手抽回,心扑通跳动让她无法思考。她装作冷静头转向银幕继续看电影,耳朵攀上的微红一直到散场还未消散,陈隼的手直到回家前仍没放开。

在林瑾萱家楼下,陈隼问:「阿瑾,我们这个平安夜约定是否能一直继续下去?即使我们身边各有另一半,即使我们变成老人...」

「如果这是你心里所想,我是没有问题。」

陈隼听到林瑾萱的回答,笑得双眼弯起,用力地吻了林瑾萱的嘴一下,还故意装作回味地舔了一下唇。林瑾萱不自觉低头用手摸着下唇,陈隼把她双手放到他肩上,鼻尖磨鼻尖,然後才慢慢吻下去。

林瑾萱闭上眼睛。

她不晓得当感情开关被启动後是否能关上,放肆过後的落漠又该怎麽办,只一脑热地回应陈隼的吻。

那夜过後,林瑾萱还来不及跟陈隼开始,两人又再次彻底断了联络。

因为在隔天圣诞夜,陈隼跟颜晓儿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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